第109章 王三的些許變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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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看興奮之後的王三神情,心下也在打鼓。
    他回頭看了一眼露出恐懼神情的張氏,再看看其他躍躍欲試流民頭目。
    立刻就明白了等待他的前路是什麽。
    張氏更多隻是虛以委蛇,他們隻是想保住自家在本地的利益,然後趁著這段時間看看,能不能趁亂崛起,收割財富。
    而流民帥們都是泥腿子,他們多數無家無口,逍遙自在,掉了腦袋不過就是碗大的疤,這段時間可以說爽翻了,該享受的也享受完了。
    至於未來怎麽辦?上邊有領頭羊,他們跟著分贓就是。
    於是王二就被抬上來,成為了各方勢力的中心。
    “給我兩天時間,我會給你答案。”
    王二頓了一下:“對了,這段時間宜君縣內的大小事你來負責。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哥信你不會害我。”
    “哥,我不可能事事親恭。”王三微微搖頭,“衙門裏你定的人負責,我明天點卯,更多是為了來將本地卷宗弄一下,然後按照大明律殺幾個犯了罪,不聽話,懷異心的士紳,抄掉他們的家之後,給你湊一下南下的糧草。
    有些事情,不適合哥你做的,我會幫你處理幹淨。
    處理完之後我就得回去準備兵馬,攻打韓城。
    時間緊,任務重,下手必須快而淩厲。”
    “聽你的。”王二呼出一口濁氣。
    王三進來的一席話,已經給他弄得驚醒了。
    他王二手中萬餘人,看起來好像很強了,但王三這段時間的積累,比他更強更多。
    這就讓王二意識到他的決策出錯了。
    他的甲,還需要王三湊來。
    都是打仗,王三一樣能攻克合陽縣,他卻連蒲城縣都沒有拿下,隻能灰溜溜跑來偷襲宜君縣。
    這就能說明流民軍的戰鬥力堪憂了!
    如果他在不反應過來,等之後北方那些軍戶兵逃亡加入起義軍之後,那些北方軍戶的兵丁戰鬥力一旦強盛起來,他隻怕會第一時間被瓦解掉。
    因為他的兵戰鬥力不夠!
    當然更重要的就是,他有點暗暗對自己之前的愚蠢感到不滿。
    收了娘們幹啥不好意思再要錢糧土地?
    打下那些士紳的地盤,娘們錢糧土地不都是他的?
    自己幹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被這些女人蠱到了!
    “你這匆匆的回來,也別瞎跑,來來來,一塊喝一杯,也跟其他的好漢們見見麵。”
    王二拉著王三,不由分說就將張氏趕到一邊,拉著王三就坐主位邊上。
    “這就是我王二的好弟弟,在家行三,叫三子就行。咱大同軍裏頭的大部分後勤,就是靠三子撐著的。要是沒他,咱們估計得散一半。”
    王二誇著王三,其他人紛紛對王三敬酒,恭敬道了一聲:“三爺!”
    沒錯,王二和其他元老可以直接喊王三三子,但隻要仔細看一下王三放在地上的甲胄,就能明白王三的實力,不是他們這些小蝦米能喊三子的。
    敬一聲爺,也不為過。
    王三一一點頭謝過道:“我今兒個大張旗鼓的進來,也是攪擾了宴席的興致,得自罰三杯,也希望大家夥能別怪罪。”
    王三將姿態放低,這群流民帥、土匪、馬匪什麽的,沒必要徹底得罪。
    最近一段時間的理政和處事之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更是信手拈來。
    至於因由就是他攻打合陽縣的順遂,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他有把握,在明廷反應過來之前,將整個陝北引爆。
    陝北一炸,曆史進程極大概率會被他扭曲改變,但他不在意了。
    不安感正在消失,他被不安掩藏的真正性格,正在顯露。
    所以,王三配合王二,喝了三杯自罰酒,然後親自下來,舉著酒杯,一個個打通關。
    “三爺豪氣!”
    “哈哈!豪爽!”
    眾人都被王三的幾句言語,哄得開心。
    王二也在笑,但笑著笑著宴會就結束了。
    他被待會屋內休息,張氏自薦來照料,看著還沒睡下的王二,略顯憂愁的問:“二爺,三爺是不是因為家兄的事情,而對奴……”
    “嗝——你太小瞧三子了。”王二聞言,打了個酒嗝,不屑說,“三子是借了命的,有些時候看起來癲癲的,但他更多時候是穩定的。
    你派人去告訴你家,既然已經決定上了我王二的車,那就按照三子的交代辦。
    餘財該給就給,舍得浮財,才能賺大錢。
    可別逆著三子來,那個小子瘋起來,我可攔不住。”
    王二在床榻上隨意的踢了踢靴子,躺在錦衾上,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而且,三子有自己的勢力了,發展勢頭太猛了。”
    “可是三爺真有二十萬口?”張氏還是不信,覺得這是忽悠。
    “隻多不少。”王二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輕佻:“他說有辦法讓陝北炸開,有辦法讓我稱王,必然是已經擬定好了主意。
    我打個蒲城,折騰半天,他三兩下就克了合陽,還這麽短時間弄來這批八百領甲,你猜這些甲是誰給他造的?”
    張氏一愣:“匠人?”
    “隻怕不止有匠人,還有一堆的流民。三子之前折騰出了一種叫做流水線的東西,一個百人左右的作坊,一天就能出布麵甲一領。
    之前他跟我說什麽……哦對,他說隻要這些男男女女磨合一陣,材料充足的情況下,一天出三到五領布麵甲不成問題。
    光是澄城一縣,百人作坊就不下百個。”
    王二想了一下說:“現在還有一座合陽,我都不敢想再給他半年時間,他能給我弄出多少東西來。
    總之,你們那點錢糧,他瞧不上,問你們借,就是借。
    等打下關中,還不是要多少,他就還多少?
    好好考慮,睡覺睡覺。”
    王二說完,倒頭就睡,最近喝酒太多了,人也是乏了。
    唯有張氏伺候完出來,趕緊跟他的人去通報。
    角落的一個陰影,一雙眼睛目睹了一切之後。
    等到天明,王二起身出來,揉著腰,看到了站了一晚上的阿菜道:“怎麽沒去休息?”
    “有點擔心。”阿菜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我不是旁的人,是見過三子,也照顧他小半年的。現在的三子,和之前那個不一樣。真的沒問題嗎?”
    “還能有啥問題?”王二撇撇嘴,“咱們不造反,光是張鬥耀的夏稅,就能逼著咱帶你逃去山裏。三子的性格確實出現了偏差,但你發現沒有,三子性子裏的冷厲,是在他擁有足夠的餘力時,才會出現的。
    之前他總是一直嚷嚷什麽大同,什麽主義。
    但現在他不嚷嚷了,上來就是下馬威,轉頭再給咱們甲,然後再給我一個餌。
    太明顯了,毫不掩飾。”
    “二哥不生氣?”
    “生個屁。”王二揉了揉眉心,“這種身不由己,這段時間我們經曆得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