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鷹抓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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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入弄堂,穿過長長的巷子。在盡頭處一個拐彎,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偌大的四合院。院子前麵是一條用方形石頭鋪設而成的寬闊大道。院子的大紅門半開著,圍牆內幾株老榕樹參天而立,繁茂的枝葉蓋過牆頂,遠遠地伸展到石頭路上方,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樹蔭。
林苗苗愉悅地推開紅門,跨進院子。於峰提著黑袋子,緊隨她身旁。她在院子站定,雙手曲成喇叭狀,貼在殷桃般的紅唇邊,欣然大喊著:“夢琪、語蓉、初夏、小玉、小珍、雨澤、俊馳、小傑、弘文,所有的小夥伴們,你們快出來,看姐姐給你們帶什麽來了!”
話音剛落,屋內一陣騷動。不一會兒,夜鶯般清脆的童聲回蕩在整個院子裏。
“苗姐姐來看我們了!”一個孩子喊著。
“一定給我們帶好玩的東西!”另一個興奮的嚷著。
“不,我說一定是好看的衣服!”又一個孩子發表己見,聲音清脆、甘甜而揉滿濃濃的稚氣,想是一個女孩子。
孩子三言兩語,簇擁而出,把林苗苗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不住地喊著苗姐姐,無比的親昵、無比的可愛、無比的甜美、無比的融洽。於峰站在一旁,好生羨慕。
“孩子們,苗姐姐好久沒來看你們了,你們都還好嗎?”林苗苗親切地問。
一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忽然站出來,依依地說:“苗姐姐,大家都很想你!以為——以為你再也不來看我們了!”說道最後,稚嫰的雙眸中漾著淚花。其他的孩子被他感染,都安靜下來,幾乎異口同聲的喊:“苗姐姐,我們真的好想你!”
林苗苗被孩子們的一片真摯、純潔、濃厚的熱情打動了,她蹲下身子,牽起他們溫潤的小手,熱淚盈眶,激越地說:“姐姐也想你們!姐姐答應你們,以後一定會常來看你們的!”
“好哎!好哎!我們可以常常見到苗姐姐,常常和苗姐姐一起玩!”孩子們歡樂地跳了起來,開心地揮舞著小手。
林苗苗望著天真爛漫的他們,不禁破涕而笑。她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水,揮手讓於峰過來。
於峰提著大袋子擠進孩子們的包圍圈。林苗苗招手讓他們安靜下來。“孩子們,先靜一靜,姐姐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這時,孩子們發現林苗苗的身邊多了一個黝黑卻不失帥氣的大哥哥,都將好奇目光聚到於峰的身上。
“孩子們,他是姐姐的朋友,他叫於峰,是你們的於大哥!以後呀,不止姐姐會常來看你們,和你們玩,於大哥也會常來哦!”林苗苗介紹著。
於峰撓著頭發,說:“大家好!我——”他頓了頓,憨憨一笑,“初次見麵,我不知道說些什麽,不過我很喜歡你們!希望你們也喜歡我!”
“於大哥!你好!”
“於大哥,你是做什麽呀?”
“於大哥,你的皮膚為什麽會這麽黑?”
“於大哥,你為什麽會和姐姐在一起呢?”
“於大哥,你喜歡苗姐姐嗎?”
“……”
孩子們好奇地打量著他,一個個問題從他們的小嘴中不停的蹦出,弄得於峰不知如何回答。尤其後麵幾個敏感的問題,兩人相對而視,不禁雙頰火辣,心速倍增。
正尷尬之時,一個男孩子看到於峰手中提著的兩個大黑布袋,突然好奇地問:“於大哥,你手中的袋子好大哦,裏麵裝得是什麽呀?”
林苗苗這才想起自己在百貨商店買的禮物。忙對於峰道:“峰,快把袋子放下,打開來。”然後轉過臉,對孩子們說:“孩子們,這是苗姐姐和於大哥給大家買的禮物,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領,不能爭搶哦。”
於峰一陣感動,林苗苗把那份對孩子們的心意,將自己也算上,讓自己在孩子們中的形象立刻高大起來。雖然心底掠過一絲心虛和慚愧,但看到孩子們有禮物領笑逐顏開的情景,那抹不快早已隨風而逝。他打開袋子,林苗苗一手一個毛絨布娃娃,一手一件新衣服,嘴裏喊道:“這是夢琪的!”
夢琪高興地接過禮物,在原地轉成圈子,欣愉地喊著:“我有漂亮的新服穿了,我有新玩具玩了!”
那邊,林苗苗又喊道:“這是語蓉的!”
“這是初夏的!”
“這是小玉的!”
“……”
兩人費了半天時間,累得滿頭大汗,才把兩袋禮物逐個分完。孩子如得了珍寶一般,歡天喜地,開懷大笑。
兩人雖累著,卻也無比的開心。這時,一個中年婦女從裏屋出來,對他們感激地說:“真是謝謝你們了,苗苗,這次又讓你破費了!”
“吳媽,快別這麽說,孩子們高興就好!”林苗苗溫柔地說。
“你們真是好人!”說著,她轉頭,對孩子喊道:“孩子們,苗姐姐和這位大哥哥難得來一次,你們快將手中的禮物放到屋裏,跟他們盡情的玩吧!”
孩子聞聲,異口同聲地回應:“好!”
“苗姐姐,於大哥,待會我們來玩個老鷹捉小**!苗姐姐做我們隊的大母雞,於大哥做老鷹,好不好?”一個孩子提議說。
其他孩子立刻附和:“太好了,有苗姐姐帶隊,看老鷹怎麽抓我們這些小雞!”
林苗苗和於峰看著孩子活潑可愛的樣子,相視一笑,於峰興奮地對她下了戰書。“苗苗,我可是這個遊戲的老手,你要小心哦!”
林苗苗抬起下巴,撅起嘴,不服氣地說:“盡管放馬過來,看誰笑到最後!”
一會兒,孩子們在院中排列成彎彎曲曲的一個長隊,每個人都牽著前麵小夥伴的衣襟。林苗苗站在隊伍的最前麵,她展開雙臂,準備迎戰。
於峰麵對隊伍而立,神采飛揚,軒然說道:“大母雞,準備好了嗎?今天這兒有這麽多小雞,老鷹我可要好好包餐一頓!”
林苗苗挺直腰板,對孩子一聲大喊:“雞崽們,老鷹來了!抓緊哦!可不能讓它抓走哦!”
“噢!”孩子齊心回應。林苗苗霎時信心十足。
於峰趁他們一個不注意,倏地突破林苗苗的攔截,躍到其身側,伸手便往一個孩子抓去。那孩子一驚,急忙閃躲,隊伍登時像一條可愛小龍,將身子扭成一個大彎。未料,中間一曲,龍尾卻擺了出來。於峰眼急手快,鷹爪展開,便撲向最後麵的幾個孩子。孩子們惶然失措,欲閃,可是龍身尚未回正,被甩出的離心之力牽引著,一時竟拔不開腿。
林苗苗花容失色,刻不容緩之際,一個闊步,擠到於峰身前,截住了他的襲擊,於峰無奈收爪後退,摸摸肚子,嗒然而風趣地說:“今天的小雞怎麽如此刁鑽!肚子好餓哦!不行,堂堂老鷹怎麽能抓不到一隻小雞!”
林苗苗做了個鬼臉,擺出勝利的姿勢,歡悅地說:“怎麽樣?大老鷹,小雞們可不是這麽好抓的哦!我看哪,你還是回去喝你的剩粥吧!嗬嗬!”話音剛落,孩子們便爆出一疊聲的歡笑,嘴裏不住的喊著:“大老鷹,快回去吧!”
於峰沉著臉,驟然一個箭步,伸手猛抓,嚇得孩子們大喊:“不好,大老鷹來了,快閃!”林苗苗眼急腳快,便又檔到他的麵前。於峰不服,連續撲抓,有幾次差點得手,最終還是被機智的林苗苗化解。他喘著氣停下,不停搖手喊著:“不玩了,我——我服了!”
林苗苗激昂地大喊:“雞崽們!我們贏了!”
“太好了!贏了!贏了!”孩子歡快地跳著、喊著、轉著圈子,完完全全忘乎所以。這時,一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對一旁的孩子神秘地悄悄一語,那孩子興奮地直點頭。說好後,兩人輕輕來到林苗苗的身後,猝然伸手,猛力一推。林苗苗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往前衝去。於峰急切之下,不及多想,展開雙手,一把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頃刻間,一股男性的雄壯卸去她的驚嚇,一抹溫暖縈繞著她周身,一份萌發不久,盤旋在心中的異樣的情感遽然間如被施下濃肥,新根盤旋,新莖出土,新葉嫰展。她呼吸急促,臉頰紅潤而火辣,整個身子如水一般嬌柔地倚在他的懷裏,竟忘了時間、忘了尷尬,忘了掙脫。
於峰瞅著她半側而含蘊的粉顏,心潮翻湧,。熱血沸騰,一股無法自控的火熱蔓延全身,他目光熠熠,深深凝視著她許久,才溫柔而呢喃地說:“大母雞,我抓到你了!”
“討厭!你真舍得吃了我呀!”林苗苗輕捶著他的胸口,嬌斥著。
於峰溫存地一笑,切切地說:“我怎麽舍得呢,我會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天天做飯給我吃!”
“你想得美!”林苗苗嬌慍地說,那顆心卻似塗了一層厚厚的蜜水,甜入每一點血液、每一塊骨頭,每一寸發膚,甜得忘乎一切,甜得飄飄欲飛,甜得陶然醉然。
那促成他們擁抱的男孩,畢竟對於情感朦朦朧朧,見此情景,他第一個起哄地大喊:“於大哥、苗姐姐,在一起!”緊接著,所有孩子都隨著他喊了起來。
聞聲,他們兩人乍然驚起,慌忙掙脫開來。雖然彼此尷尬,雙目之間依然傳遞著似漣漪般細膩的情愫。林苗苗憤然轉身,對著那群調皮的孩子,黛眉緊蹙,雙手叉腰,狠狠叱責:“雨澤,你敢捉弄苗姐姐,看我怎麽收拾你!還有你們,居然跟他一起起哄!”
那雨澤笑著跑開,口中喊道:“苗姐姐生氣了,大夥快跑呀!”一下子,孩子們四散開來。林苗苗東奔西走,一個也沒追到。那雨澤鑽入屋子時,還不忘對她做一個勝利的鬼臉,氣得林苗苗玉指怒指,嬌喘不停,話語凝滯。平靜之後,感受著孩子們天真的身影和純稚的笑容,不禁轉怒為笑。
吳媽見天色不早,過來和藹地說:“那群調皮搗蛋的孩子,我真拿他們沒辦法。不早了,你們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吧!”
“不了,吳媽,我得早點回去,不然爹又要生我的氣了。”林苗苗婉言推卻地說。
“既然這樣,吳媽也就不勉強了。”吳媽慈祥地一笑,滿臉的皺紋如花一般綻放開來。“孩子們,苗姐姐和於大哥要走了,你們還不出來跟他們道別!”
聞言,孩子們爭先恐後,蜂擁而出,圍著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依依不舍的別緒。孩子拉住他們的手,滿院離情戀戀。
“苗姐姐,你們什麽時候再來和我們玩?”
“於大哥,再玩一會兒,我們舍不得你走!”
“苗姐姐、於大哥,你們一定要再來看我們!”
“……”
林苗苗動情地望著他們,難舍地說:“孩子們乖,姐姐和哥哥一定會再來的!下次,我們會帶更好的禮物給你們!”
於峰也怕怕胸脯說:“孩子們,你們放心,於大哥向你們保證,我和苗姐姐答應你們的,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我們拉鉤鉤!”一個男孩子伸出小拇指,小眼睛期待地望著於峰。於峰蹲下身,也伸出小拇指,和他的勾在一起,口裏念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然後,兩人手一轉,大拇指和大拇指碰在一起,算是蓋章。那孩子總算放心地笑了。
於峰站起,林苗苗眷戀地掃了他們一眼,舉起手,揮舞著說:“孩子們再見!”
“再見——”一時之間,滿院都是孩子搖曳著的小手,描繪一幅美麗而動人的畫麵。
於、林兩人揮著手,在他們和吳媽的目送下,走出院子,走入弄堂。耳邊依然回蕩著孩子們純潔的笑容。
於峰邊走邊感歎:“今天真是開心,好活潑的一群孩子。”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在毫無親情的環境下成長,能如此的快樂,真是叫人欣慰!”林苗苗一片慨然。
於峰一怔,才真正明白過來,這是一所孤兒院。忽然之間,對眼前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的美麗姑娘,不禁肅然起敬。“苗苗,其實他們能夠這麽快樂,全都因為你的悉心照料,你才是最偉大的!你的美,不僅僅隻是人人可見的外表,更可貴的,連心靈都一樣那麽美!我真是覺得自己好渺小,好慚愧!”
“瞧你說的,我哪有這麽好呀!我隻不過仗著自己家裏尚且富有,幫了一把該幫的人,僅此而已!”林苗苗謙虛地說,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我很想再多建一些這樣的孤兒院,畢竟社會上依然流浪的孤兒還不少,隻可惜我沒這個能力!我能調動的資金很少,而我爹怎麽樣也不肯做這種隻有投入而沒有回報的投資,這家孤兒院,也是我三番兩次求爹,我爹拗不過我,才勉強應允的。”
“苗苗,你真是個好人!以後用得著於峰的地方,你盡管說,我定當竭盡全力,在所不辭!”於峰怕著胸膛說。
“謝謝你,峰!這世上無論富人和窮人,我見過很多,唯有你,讓我覺得特別的知心,能分擔我心中所有的事!能認識你,我真的很開心,也很幸運!”林苗苗動容地說。
“苗苗!我也是!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奇怪!人們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手難牽!我今天真的相信了!”於峰激越地說。
林苗苗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柔聲道:“峰,送我回去吧,小姞一定等急了。”
“嗯!”於峰頷首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