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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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赫麵對毫無反應的於峰,仍不解氣,紅了眼,發瘋般不停地跺,仿佛不把他跺成齏粉誓不罷休。
他的保鏢眼見不對,急忙的上前勸說:“少爺,別打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馮赫這才清醒過來。左右顧盼,隻見人群漸漸聚攏過來,不敢再逗留。“走!”他把手一揮,三人遂揚長而去。
人群把於峰圍在當中,紛紛議論。
“唉,他真是夠倒黴的!”一個歎息著。
“要怪,就怪他誰不好惹,得罪馮大少爺,這樣下場算是便宜了。”另一個無奈地說。
“這麽年輕,真是可惜了。”又一個搖著頭遺憾地說。
“……”
可是始終沒有一個人出手相救。
忽然,一陣騷動,林苗苗撥開人群,擠了進來。淌滿鮮血,一動不動的於峰猛然映入眼簾,她隻覺腦海中“轟然”一響,全身似被巨雷擊中,顫動不已。意識一片空白,痛楚和著絕望,摧毀著她的身心。刹那間,她崩潰了,像失去支撐的篷布癱軟在於峰的身旁。淚水決堤般瘋湧而出,她的視線一片模糊,模糊中她看到自己伸出雙手,拚命地搖著他、撼著他!恍惚中,她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淒淒然哭喊著:“峰,峰,峰……你醒醒,你說話呀,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呀!你不能——”
“小姐,你別這樣!”小姞淚眼朦朧,心疼之極。想勸,卻又無言可勸,也無從勸起。
林苗苗哭成了淚人,似丟了魂一般。她提起他的手,將它貼到自己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躺在他掌心下扁卻的紅紙船,登時重見天日,同時也深深地觸動著她的心。她撿起它,甩掉塵土,緊緊貼在心間。
“峰,你曾經說過,你會好好珍藏的,你怎能丟了它!峰,你也曾經說過,要永遠,永遠地和我在一起,你怎能忍心丟下我!峰!那片綠野還等著我這個女主人,而你又怎能先我一步而去!峰!你醒醒!你醒醒!我是苗苗呀,你最喜歡的苗苗呀!跟我說句話,好嗎?峰——”她伏在他的身上,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忽然間,她感到微弱的心跳,於峰的心跳,絕望中頓時生出一線希望。理智重新回到了她的體內,她迅速扶起她的上身,把手一招:“小姞,快,過來,你扶助那隻手。”
小姞急忙挽住於峰的左手,兩人同時使出全勁,吃力地將他扶起。林苗苗讓他的手分別搭在自己和對方的肩頭,承受住癱軟無力的於峰全身的重量。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小姞不解的問。
林苗苗已收住哭泣。“小姞,他還有呼吸,他還活著,扶他到我房間,我要救他!”
“哦,好!”
她們麵前的人群漸漸疏散出一個通道,兩人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人群,朝著林公館大門緩慢挪去。
背後,人們又開始議論。
“這小子,還真是有福氣。”一個羨慕著。
“這林家大小姐,竟會和一個黃包車夫攪在一起,也不怕別人背後說閑話!”另一個不削地說。
“喂,老兄,你說得對極了。這大戶人家講究門當戶對,這林家公館還真是特別,看樣子,有好戲看了!”又一個在一旁幸災樂禍。
“你們就少說兩句,看剛才那小姐傷心欲絕,也不容易呀!”終於一個人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切!我看是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吧!唉,暫時沒得看了,走了,走了!”那人噓了一聲,轉身要走。
邊上那個在他肩頭一拍,說:“老兄,你說得對極了,走,難得相遇,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我們去喝一盅!”
“好啊!”那人欣快地應允。
人們有的歎氣,有的搖頭,也都四散開來。隻剩下那個說了公道話的人,站在那兒,十分納悶:“這——這都是什麽世道呀!”
林苗苗和小姞走入林公館大門,已累的滿頭大汗,嬌喘不迭。徐業連忙迎上,接過於峰。在林苗苗的要求下,將他放置在她的房間,她的床上。
“小姞,快,去把上海最好的大夫給我請來。”林苗苗用袖口拭著他嘴角已凝固的血水,焦炙的吩咐著。
小姞喘得一口氣,急忙往外奔去。徐業忙叫住:“小姞,我去吧,你陪著小姐。”也不等她回答,便出門而去。
“徐伯!”林苗苗突然喊道。
徐業聞聲站住。
她柔光而視:“徐伯,謝謝你!待會如果我媽媽問起,就說我的風寒複發,這件事,千萬別讓她知道。”
徐伯頷首而去。
“嗬嗬,你來抓我呀,大老鷹!”花田中,林苗苗向他招手,粉臉上笑容燦爛,像綻放在深春嬌豔欲滴的紅芍藥。金黃的油菜花似乎也妒忌於她的美麗,而大失色彩。
於峰望著她靚麗的倩影,情緒高漲,如飲著清泉那般甘甜。“大母雞,你可別得意,你是逃不出我五指山的!”他亢奮地喊著,滿臉推笑,雙手成抓,便要向她撲去。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全身劇痛,竟一步都挪動不了。
而眼前的林苗苗,心情愉悅,在花叢中不停地奔跑,仿佛對他的情況毫無察覺。她仍然向他招著手,仍然嫣然笑著,可是身影卻愈來愈遠,愈來愈小。
他拚命地掙紮著,可疼痛纏身,身子全然不由自主。他不安、焦急、惶恐。“苗苗,苗苗,你不要走呀!我還在這呢!”
喊聲中,忽然刮起一陣大風,滿自然的植物東倒西擺,折枝散葉。油菜花金黃的花瓣滿天紛飛,如雪花般飄落。狂風中,他睜不開眼睛,林苗苗的身影早已消失。他驚恐萬狀,不停地狂號:“苗苗!苗苗!你在哪呀!你千萬不要有事,你快出來呀!苗苗——”
吼聲中,一個晴天霹靂赫然而至,正正地擊在他的頭頂,他眼前一黑,渾身一個顫栗。發覺意識尚在,周身的疼痛猶如無數隻老鼠在啃咬著。
這時,他感到有一絲光從眼皮的縫隙裏鑽入。他試著緩緩睜開眼睛,一片純潔無瑕的白色呈現在他的視野裏。他想坐起,卻發現身子完全不聽使喚,隻有脖子還可以動。他轉動著,盡量擴展自己的視野。他看到一個梳妝台,靠牆而放。台上豎著一麵大鏡子,鏡子前擺滿著各種胭脂水粉。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苗苗!”他的腦海裏霍然蹦出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這一定是她的房間。”他暗忖著,使勁地讓思緒回到之前的時段。他終於想起,自己被田雞他們以及馮赫暴打,後來昏迷。
“是苗苗,一定是苗苗救了我。”一個念頭在心底盤旋,但畢竟未見到她,又不敢確定。
他繼續轉著脖子,又發現了紅色的大衣櫃,從未見過的花式牆燈,圓盤型大吊燈。轉到另一側時,他看到了那隻靜靜躺在床頭的紅紙船。扁卻的紙船已被修複,灰塵也已去淨。雖然船身彎曲不整,折痕累累,紅色也因摩擦變得暗淡而滄桑,但寄存其上的情感卻更為濃厚而深切。此刻,他已然確定。
“苗苗!”他默喊著,想伸手摩挲那隻船,卻發現雙掌無力,手背似被削去肉般痛徹入骨。
驀然,白色的房門“吱呀”一聲開啟。林苗苗端著一盆清水進來。後麵跟著小姞,她心疼而擔切的攬著活兒。“小姐,這些讓小姞來做吧,你之前被馮赫欺負,氣得一夜沒睡,現在為了他,又是一天一夜沒合眼,身子怎麽受得了。”
“小姞,我沒事!峰他還沒醒來,你讓我怎麽睡得著。”林苗苗自顧端著水。
“小姐!”小姞焦急地喊著。
於峰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一陣激動,可又從小姞口中得知被馮赫欺負,心又揪結在了一起。
林苗苗將臉盆在架子上放好,擰幹毛巾。走到床前,發現於峰正無力地望著她。她喜出望外,坐到床沿,溫柔地說:“峰,你醒了。來,我幫你把臉擦一下。”
於峰任著她把臉擦了一遍,待她拿開麵巾,便焦急而緊張地問:“苗苗,馮赫那家夥,有沒對你怎麽樣?”
林苗苗尚未回答,小姞忙不平地說:“你不知道,馮赫差點把小姐給——”
“小姞!”林苗苗連忙喝止。
於峰更加的緊張和急切:“苗苗,他把你怎麽樣了?”
“別聽她胡說,他能把我怎麽樣,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林苗苗擠出笑容,一個強烈的念頭,強壓著自己的思緒,不再重播那晚不堪的畫麵。
於峰仔細地凝視著她,發現她眼圈發黑,臉色發白,雙眸無神,發線淩亂,她身上的每一處都透露著疲憊和憔悴。
“苗苗,為了我,你受苦了!”他心疼之極。
林苗苗輕輕地搖搖頭。“不苦,隻要你能好起來,這些根本都算不了什麽。”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我真是沒用,我不僅保護不了你,連自己都被他揍得半死不活。”他蹙起眉頭,難過地說。
林苗苗不忍,撫著他的臉說:“峰,我不準你這麽說。”
於峰一陣激動,想握住她的手。猛力一抬,右手背立刻傳來鑽心劇痛,他的臉霎時因疼痛而扭曲。
林苗苗心疼不已。“峰,別動,大夫看了,你身子上大麵積挫傷,尤其是手背和後背,動不得。不過慶幸的,你的內傷並不嚴重。現在你需要休養。”
“苗苗,謝謝你!”於峰柔聲說,這一聲感謝,發自他的肺腑,也道出了深比大海的情愫。
林苗苗深能體會,報以他一個輕柔的微笑。“別說話,峰,好好休息!”
“不,苗苗,讓我說完最後一句話,否則我無法安心。”於峰接住她的目光。
“好吧,就這一句,說完了,必須得好好休息。”林苗苗應允著。
於峰疼惜地望著她:“苗苗,我現在沒事了,我要你答應我,不要老想著照顧我,去好好的睡上一覺,別為了我累壞了自己。”
“是啊,小姐,他的說得對,你真的得好好休息了。”小姞擔心地接口,“我已幫你把隔壁的廂房收拾好了,你就暫時睡那吧。”
林苗苗看身邊這兩個毫無血緣的人,卻勝似至親般對自己倍加嗬護和關心,好一陣感動。“好,我知道了,我再不去休息,恐怕你們兩個都不會心安了,峰,尤其是你。小姞,”她吩咐著:“你替我好好照顧他,有什麽事,隨時告訴我。”
“是,小姐,你放心去吧。”小姞鬆了口氣。
一切安排妥當,林苗苗滿意地站起,深情凝望著他。“峰,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遲些時候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