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母親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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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於峰的傷漸漸好轉,手指基本可動,但傷口仍然隱隱作痛。這天,他勉強能夠下床。
林苗苗正站在窗口,凝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也凝望著他駐車等她的地方。於峰緩慢而無力地走到她身邊,她連忙扶住,緊張地說:“峰,你的傷還未痊愈,為什麽不多躺一會?”
“我沒事,躺久了反而不舒服。”他順著她的視線眺望,找到了那塊自己熟悉的地方。“在房裏,你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嗯!”她微微點頭,“這裏每天從早到晚嘈雜喧鬧,我真的有點厭倦了。好想再和你一起去那片天然的花園,唱歌、跳舞!”
“還有捉蝴蝶、抓魚,還要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烤魚!”於峰神往,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美好的畫麵。
林苗苗透過窗子,重新將視線展向遠方,仿佛這繁華的街道已然消失,代替它的,卻是清脆的綠色。
“夫人,你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的耳中突然傳來一個急切而響亮的呼喊聲,是小姞的聲音。林苗苗猛地驚起,於峰愣怔著。
這裏,另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響起:“小姞,快讓小姐把門打開!”
“小姐正在休息,夫人請回吧!”小姞怯怯的聲音傳來。
“休息?恐怕是在做見不得光的事吧!”林夫人聲音冰冷。林苗苗頓覺被一股冷氣襲身,渾身顫栗。但理智告訴她,必須做出行動。
“我媽媽來了,快,你到衣櫃裏躲一下!”她焦炙地扶著於峰緩慢挪動著。
於峰無措,隻得依她。然而,平日熟悉不過的衣櫃,立在眼前,卻遲遲無法觸及,林苗苗急得直跺腳。於峰心知,努力讓自己的速度更快些。
外麵,小姞尤為驚惶恐懼。“夫——夫人,你在說什麽呀?”
“你給我讓開!”林夫人怒吼。隨後,“咚咚咚”,房門劇顫,震耳含慍的敲門聲回蕩著整個房間。
“苗苗,開門!”
林苗苗膽戰心驚中,終於來到櫃子前,開啟門,於峰忍著痛傴僂著身子進入。
“來了!”她不敢怠慢,一邊喊著,一邊合上櫃門。
一切就緒,林苗苗急忙奔過去開門。林夫人二話不說,推開她,衝入房間,掀被、翻凳尋覓起來。
“媽媽,你這是幹什麽?”林苗苗不解地問。
林夫人忽然停下,麵對她,肅然嗔斥:“你還好意思說,你是不是在房裏藏著男人?”
“媽媽,你聽誰說的呀?”林苗苗跺腳急呼。
“這你別管,我要你坦白地告訴我,有沒有?”林夫人咄咄進逼。
“我——”林苗苗一咬牙,大聲嚷著:“我沒有!”
林夫人不語,繼續尋覓,直到她的目光停在那衣櫃上。
林苗苗大駭,跳到她麵前,急切而驚慌地大喊:“媽媽,我真的沒有!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她異常的舉動,更印證了林夫人心中的疑惑。
“走開!”她怒火尤盛,一把推開林苗苗,“呀”的一聲,櫃門敞開。
於峰隻覺一束白光耀目而至,亮光處,出現一張中年婦女被怒火染綠的臉。隻見她轉過身,對林苗苗勃然大吼:“好啊,我的好女兒,你果然在家裏偷漢子!你還不給我滾出來!”最後一句,是對於峰說的。
偷漢子,林苗苗從未想過這三個汙穢不堪的字會從媽媽的口中蹦出。一直以來,她和於峰雖然傾心相愛,但從未行過僭越之事。此刻聽到,她又羞又怒,尖叫著:“媽媽,這樣的事,你怎麽能信口胡謅!你讓女兒情何以堪!”
“我信口胡謅?事實不就擺在眼前嗎?你讓媽媽以後如何見人!”林夫人怒發衝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綠著臉,直喘著氣。
“媽媽!”林苗苗衝到她麵前,剜心地說:“是,我承認,當時情況緊急,我事先沒有通知你,就留峰在家裏療傷。但我們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當天起誓,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苗苗!”於峰從櫃子裏出來,站在一邊默喊著她,一陣愧疚。他無數次地以為無論發生什麽事,自己都能替她擋著。但連日來,才發現,一切的事情,他竟無能為力,反而依靠著她。刹那之間,他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無助。
林苗苗觸到他自卑的眼神,心裏又多了份難受。
林夫人火氣稍有消退。她喘得一口氣,轉過臉對於峰審視一番,冷冷地說:“你就是於峰?”
“是的,夫人。”於峰恭敬地回答。
“你是拉黃包車的?”林夫人再問,語氣如霜。
“是——是的。”於峰不敢疏忽。
“你可知道,苗苗她是什麽人?”林夫人目光如雪,於峰隻覺寒氣撲麵,周身凜然。
他視了林苗苗一眼,隻見她報以暖柔的目光,極力輸給自己偌大的鼓勵。
他胸脯一挺,提高聲音說道:“夫人,苗苗的一切我都清楚,你有什麽話,盡管開口,不用繞彎。”
這一回答,當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林夫人不禁再次以審視的目光瞅著他:“好,沒想到,你還是個爽快人。我隻問你一句,你覺得以你的身世、地位,能配得上我林家公館的大小姐嗎?”
林苗苗大驚,向他投去急切的目光,生怕他在母親的威嚴和其自卑下,守不住最後的底線。
於峰眉頭緊鎖,悲色外露,他陷入思考,並未及時回答。
林苗苗連忙替他求情:“媽媽,峰他重傷未愈,需要休息,這些問題以後再說吧。”
“峰峰峰,叫得這麽親熱!”林夫人斥責地說,“媽媽不過是問個問題,你就心疼了!如果他連這個問題都沒想透,他有什麽資格,拿什麽和你過一輩子!”
林苗苗無語,淒然瞅著於峰。
於峰牙齒一咬,忖起昔日的美好,勇氣再度占領著他的胸腔。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直視著林夫人。
“不錯,夫人,我於峰來自社會底層,按照你們的思想,門當戶對,我和苗苗確確天壤之別。但是我於峰自食其力,活得堂堂正正,自認不輸於某些富家子弟。而苗苗,溫柔善良,對於我們這些人從不另眼相待,她雖出身豪門,但絲毫沒有豪門的氣息。單憑這點,我比某些富人更有資格守護在她身邊!”
“啪”的一聲,林夫人猛地一擊桌子,怫然大怒:“這算哪門子理由!不管怎麽說,我女兒是個千金小姐,也許在你們眼中,沒有門第之別,但不代表在別人眼中也盡是如此!於峰,你若是一心想苗苗好,你應該好好認清自己,劃清界限。你要記住,這個社會它就是有階級之分,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
“不,媽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不能就這麽忍心拆散我們呀!”林苗苗痛苦的呼號著,雙眸盈淚。
“你住口!”林夫人矛頭直指她,“你還嫌不夠丟臉嗎?今天的事,要是傳出去,外麵人會怎麽說,會怎麽看待我們林家!你一個千金大小姐,為什麽就不能檢點一點!”
“好!媽媽!”林苗苗怒氣上湧,咬住嘴唇,賭氣地尖聲大叫:“我在你眼中既然是一個不檢點、不要臉的人,那麽請恕女兒不孝,從今天起,我寧願離開林家公館,不要再做什麽富家小姐!這麽一來,媽媽的顏麵、爸爸的顏麵,林家公館的顏麵都不會受到影響!”
“你——”林夫人指著她,氣得全身嘚瑟,話語凝滯。“你真想把我給我氣死嗎!”
於峰於心不忍,忙柔聲相勸:“苗苗,別這樣,她畢竟是你媽媽呀!”
“峰!”她內心一酸,撲到在他的懷裏,伏著他的肩頭,痛哭起來。於峰溫和地摟住她,輕拍著她的後背。
這樣的畫麵,如耀眼的強光衝擊著林夫人的眼睛,她轉過臉,不敢直視。一對鶼鰈,她何忍摧毀,但麵對人言和世俗,她又不得不狠下心。
於峰深能體會她的苦處,也不願自己心愛的女人為自己,失去一切,過著清貧悲苦的日子。一顆心雖然在撕裂、在滴血,但是為了林苗苗,他寧願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深吸口氣,屏住淚水,愴然地說:“夫人,於峰明白,請您不要再責怪苗苗,於峰——”猛然震起的心痛,哽住了話語。他強抑著胸口瀕臨破碎的心,決然繼續著:“於峰——”
“不!峰!不要!”林苗苗拚命地撼著頭,“我不準你說下去!”
於峰痛苦地閉上眼睛,任著滾燙的淚水,濡濕著雙頰。
“對不起,苗苗!”他睜開眼睛,噙淚望著林夫人。“夫人,於峰願意就此離開,從此——”他感到眼角熱流上湧,呼吸急促,胸口似炸裂般疼痛難忍,後續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林苗苗哭泣著、顫栗著、絕望著,整個人似被奪走靈魂一般趄趔著。
“不!不!這不是真的!”她驟然扶助他的雙臂,發瘋似地搖撼著他。“峰!我要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難道你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會離開我的嗎?”
於峰默然,身上的痛交織著胸口的痛,仿佛將他淩遲。淚水,隻有淚水一點一滴訴說著那一刻的哀切。
林苗苗搖得累了,喊得累了,撲入他的懷裏,緊緊地攥著他的身子,深怕一鬆開,他便消失無蹤。
這樣的情景,林夫人再硬的心,也經不住熱枕的灼燒,開始融化了。
她柔下聲,放下氣,說:“於峰,你先別急得回答我。在傷好之前,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不過你不能再住在苗苗的房間。從現在起,你搬到客房靜養。我希望你在這段養傷時間裏,好好想清楚。”
於峰感激地視著林夫人:“謝謝夫人。”
“苗苗,還有你!這段時間,你也要好好地想想,做最後的決定。你要明白,到時,如果你依然選擇跟他,媽媽不再阻擾,但正像你說的,從此你將不再是林大小姐,不再與林家公館有任何的關係。”
林夫人臉上已無慍色,卻浮起一個母親將失去兒女的悲怛。
“媽媽!”林苗苗動情地呼著,這兩字,含盡了她對母親的愛和感激。
母女連心,林夫人早已深切的觸到。她淒切地接住林苗苗的目光:“不過,我真的不希望失去你這個女兒。”說完,她轉身,黯然離去。
林苗苗杵在他的懷裏,溫柔地替他擦著淚水,微帶失望地說:“峰,你真的忍心離開我嗎?”
於峰緊緊地把她摟著,萬分地歉疚。
“對不起,苗苗!讓我自己離開你,比殺了我都難受。可是,我真的不願意你為了我這樣一個拮據的人,放棄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我寧願這份痛苦,由我一個人承擔!”他真誠地說。
“峰,你太傻了!你以為沒有你,我真的會快樂嗎?”她握住他的手,輕輕放到自己的胸口,讓他清楚地感覺到心跳。“別忘了,這顆心它隻為你一個人而跳動!”
“苗苗!”他激切地把她摟回懷中,似乎一切的迷茫在一刹那間煙消雲散。
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兩顆心是緊貼在一起的,少了一顆,另一顆都會痛,都會碎。他有了答案,永久不變的答案,相信在林苗苗的心中,也有了抉擇,唯一的抉擇。
“小姐!小姐!”小姞慌慌張張從門口進來,一見她們擁在一起,尷尬地側過臉。
林苗苗輕柔地鬆開他,轉過臉說:“小姞,喊什麽?什麽事如此慌張?”
“小姐,剛才我看到二姨太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裏,觀察著這個房間。”小姞敘述著。
“二姨娘?難道是她?”林苗苗猛然驚起。
“苗苗,你是說我們事,是她告訴夫人的。”於峰會意,也不禁悚然,“她這麽做,到底是什麽目的?”
林苗苗搖著頭思忖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