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詭宮篇 第二章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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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甲子腿背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隊伍已抵達唐山的一個偏僻小鎮。
張三臂和他的一幹手下見我醒來,都是一臉忌諱地瞥了瞥我。
對於甲子腿背後對我搞偷襲,便對他徹底沒了好印象,於是就推開他,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心道:“硬碰硬不是對手,玩弄心機計謀也不是對手,這些盜墓賊非比尋常的江湖散人,肥龍可沒少給我上思想政治課,說要杜絕一切跟盜墓賊鬥心眼的幼稚想法,往往都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故此隻能先觀察他們,保不準他們倒黴的時候,就讓他們喝一壺,這樣想著便勒了勒褲腰帶。
慢慢地張三臂這夥亡命徒已被我摸了個大概。
張三臂在這些人當中,看起來很有威望,而那個戴老花鏡的老頭名叫張四鬼,是他親弟弟,見識甚是淵博,我醒了之後,就一直老是跟我搭話,雖然說的都是一些奇聞怪記,但是不得不說他講故事很有水平,其他人也是聽得滋滋有味,看來是個老把頭(老把頭就是有經驗的盜墓賊)。
甲子腿和那個給我送盒子的女人,據我了解之後才發現,其實他們並不是張三臂的手下,而是一種合作關係。
張三臂旁邊跟著五個大塊頭夥計,而另一個瘦的幹巴巴的叫李三子的人,是那些亡命徒夥計的頭兒,這李三子,也就是先前被我踹地那個猢猻。
這鎮子地理位置還比較不錯,靠近附近渤海沿岸的風景線,故此餐館旅店樣樣俱全,吃好喝好是不成問題的,李三子舉個旅遊團的旗子打頭,帶領大家找了個不錯的餐館吃喝了一頓。
正剔牙的功夫,那個女人掀開門簾,進了包間。
她已經披上了雨衣,先是打量了一下我,又對張三臂說道:“張三爺,您要的當當到了,就在西麵的河邊碼頭上。”
張三臂放下筷子點點頭,向李三子打了個眼色,“上道兒。”
他這話一出口,那些夥計一抹嘴巴,就火急火燎地背起了背包。
我知道這是又要趕路啊這是,當下就有點不耐煩,於是便對張三臂說道:“我說張三臂,路途遙遠奔波一天了,再急的事也得休整休整,老子困了,有什麽事明天說!如果你趁早告訴我奶奶的骨灰在哪裏,我也許會順了你的意。”
我話音剛落,沒想到李三子竟會唰地掏出手槍,指著我的腦門就恐嚇道:“你他娘的!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再磨磨唧唧的,老子就把你萬箭穿心,然後拿去篩糠!”
心說我靠!這麽多人一層臉皮都不給我留啊這是,我隻覺得臉上燒的滾燙,火氣徹底蓋不住了,於是騰地就躥身而起,身後的椅子被掀飛掉,抬起大腿就把這小子踹彎了腰,我破口大罵道:“上次沒被踹夠啊!”
李三子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哼了一聲冷笑道:“閻王爺不發威,你把老子當病貓,今天就他娘的給你來一梭子,知道知道爺爺的脾氣!”
我絲毫不會懷疑他不敢開槍,本著先下手為強,飛起一腳就朝著他幹瘦的臉,毫不客氣地踢了出去。
我們的架勢都是置對方於死地,突然一個人閃到了我們中間,動作極快,幾乎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幹淨利落地抓住了李三子的手和我的腿。
這個意想不到的形勢,立刻讓李三子的臉嚇成了豬肝色,我定睛一看,這人正是張三臂,心說這老家夥反應怎麽這麽快。
哢哧!
一聲衣服被撕碎的聲音,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張三臂從右側的襯衫中,伸出了第三條胳膊!用手指在我的大腿內側猛地捅了一下,我痛地大叫,瞬間就感覺我的整條右腿都要廢掉了。
張三臂用第三條手臂抓著我的領子,一字一頓道:“郭老小子!給張爺我老實點,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俘虜!”
他用陰鷙地瞥了李三子一眼,槍已被他捏散了架,將剩下的槍托砸在他的臉上,“滾!”
張三臂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門口那女人,整理了下襯衫,穿上雨披道:“阿秀小姐,帶我們去吧。”
那個女人眼神中略有一絲恐懼,但片刻就被挑花般的笑容給取代了,點了點頭說道:“好,張爺請。”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雖然氣得慌,但是實在比蛋疼還要嚴重,我抱著大腿也顧不得麵子了,便呻吟了起來,坐在地上驚訝於人怎麽可能會長出三條手臂,其他夥計嘿嘿直笑,為了挽回顏麵,就指著張三臂的背影罵道:“好你個死螳螂,你等爺爺也按條腿,叫郭三腿!我踹死你我!”
張四鬼扶了扶眼鏡,陪著笑在我腿上用手捋了捋,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我吃了一驚看著他,他掩嘴小聲對我說道:“郭兄弟,不要怪我家三哥下手重,他就那火爆的脾氣。”
然後又湊到我的耳根邊,悄聲說道:“郭兄弟啊,你有所不知,那地方隻能晚上才能找得到,並且進得去。”
我哦了一聲,心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他奶奶的。
出了飯店之後,頂頭蓋臉就撲了一臉的潮氣,這裏離渤海港灣十分的近,而且又是夏秋交季的時候,所以陰雨天說來就來,黑壓壓的雨雲遮蔽了整個星空,本來使人難耐的夏熱風,也開始冷颼颼的了。
我們乘坐當地的黑車,輾轉到了一個廢棄的碼頭,一條琉璃頂觀光船泊在河岸邊,一夥穿著潛水服的老外,在往上麵搬著用油布包裹著的裝備,一看油布我就嘖了嘖舌,知道那是槍。
這夥人先前沒見過,但看那個叫阿秀的女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他們嘴裏都喊著boss,就知道他們是阿秀的手下,他們走路的姿勢有一種節奏感,這種節奏感你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估計都是退伍的軍人。
他娘的看來這些人都是硬茬子,我這次算是交到後娘手裏了,張四鬼扶著我一瘸一拐地上了船。
剛上了船,陰冷的綿綿細雨就下了起來,甲子腿瞄了我一眼,給我扔過來一件雨披,“披著,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著轉身進了船艙,張四鬼接過手底下夥計遞過來的雨衣,邊穿邊說道:“甲子爺他是去船艙休息了,三個小時後就要到那個地方了。”
由於他這人對我還不錯,於是就對他點點頭,接下來陸陸續續的就有夥計去船艙休息了,隻留下七八個在甲板上守夜,他們打著雨傘抽著煙,望著四下黑漆漆的夜幕,像是融入了這黑暗的夜色裏。
我昏睡了一天,幾乎想來覺都難,於是從高腰鐵絲簍裏扯出了一把雨傘,站在甲板上想肥龍燉的王八湯,好久沒吃了,嘖,那味道可真香啊。
就在我回味王八湯的時候,忽然不遠處的張三臂就冷不丁地嘖了一聲,對張四鬼說道:“我說老四,這樣的陰遮天,點鬼燈沒事情吧?”
張四鬼看了看天,對著張三臂搖了搖頭,“嗯,八九成沒啥子事。”
然後他說著向李三子和那五個大塊頭夥計,就打了個手勢,道:“搞事情了,搭鬼屋,點鬼燈!叫所有人把自己的手機給關了,電子信號這玩意兒可不吉利。”
心說這是搞什麽?招魂嗎?於是摸了摸褲兜,發現手機居然不見了,估計是踹李三子的時候給弄丟了,歎了口氣,索性就看這些家夥搭所謂的鬼屋。
這些人都是老把頭,幹起來十分的迅速,先是把船上的電燈都關了,然後點起了冷焰火。
李三子等人從船艙內抬出來一些物件,我隻能認得日常的一些東西,什麽柳木板,蓬蒿草,香爐,蠟台,貢食等等,其他的真的一概認不出來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我雖然打著雨傘,但實在是風頭越來越大了,有些雨水直往脖領子裏鑽,忒是煩人,冷得我瑟瑟發抖,於是我就對雨傘說:“那個傘小姐啊,您可得挺住咯,一會風頭把你的裙子掀飛了,你的比基尼可就露出來了。”
阿秀從船艙裏探頭出來,聽到我的對話就對我切了一聲,努努嘴說道:“單身狗無可救藥。”
我吃了一癟,不由得趕緊閉嘴,船速很快,從上船到現在,估摸著已經行駛出去三公裏有餘了。
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張四鬼居然在雨中的甲板上,跳起了一種很詭異的舞蹈,同時嘴中唱念有詞,“乾坤顛倒喲嗨,陰陽重複還呀,立法開河渡怨靈喏啊呀呀呀,尋龍盤山繞嘮來嘮,子醜寅時兩重天那個兩重天,牛頭馬麵都不在哎都不在哎,都出來溜達吧您呐啊喲嘚喂!”
我不由得覺得好笑,心說你這是唱二人轉呢這是,這鬼能聽得懂嘛這。
我心中正嘲笑張四鬼,慢慢這個所謂的鬼屋已經成型了,形狀說不上來的奇異,如果非要說它像點什麽的話,那隻有四羊方尊的那種青銅鼎最合適了,不過這倒讓我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說青銅鼎不是祭祀用的嘛,聽肥龍說,在西周時期,成王敗寇中的王都會把寇的頭砍下來,放在青銅鼎裏來祭奠自己的江山大業和死去的戰士們。
張四鬼的手裏捏著蚌殼啵啵作響,繼續吼叫道:“拋蘇拋蘇兒,扯一遭來,拜求鬼兄陰娘咧咧瓢兒,這兒的貢食最營養嘞,富含氨基酸維生素abcdefg嘞,快吃快吃,我要刷盤子嘞。”(咧咧瓢就是高興微笑、張嘴吃飯的意思,此乃江湖黑話。)
阿秀看到這也做了個奇怪的表情,抿著嘴在強忍笑意。
剛唱到這,就聽船的周圍翻忽地起了浪頭,宛如幾百條鯉魚在水中搞躍龍門,船身就開始搖晃了起來。
現在船上的燈可都關了,光靠幾隻冷焰火是根本看不清河裏到底有什麽的,而且河水開始往船裏灌。
我見所有人的臉色都鐵青起來,張三臂張四鬼和那些手下的夥計,都是老瓢把子,雖然船晃得很厲害,但他們就是站在那裏,幾乎沒慌張過,其中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夥計,還悠閑地抽著煙。
我直接就坐了個腚瓜,我揉了揉,估計屁股已經不是兩瓣那麽簡單了,手中的傘小姐直接就被河水給拍飛了,一下子就滾到了阿秀的腳下。
阿秀是有些身手的,她腳尖一勾將甲板上的繩子纏在小腿上,躬身就站穩了身形,而我此時就躺在她的下麵,一時間那姿勢不免有些尷尬。
為了活躍氣氛,我隻好說道:“我說那個阿秀小姐,您可別放屁啊。”
阿秀臉上一紅,一把就把我扯了起來,給了我一嘴巴,罵道:“閉上你的狗嘴,姑奶奶從來不放屁。”
她一直盯著張四鬼,從她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震驚的神色,難道真他媽的有鬼嗎?情緒這個東西是最容易傳染的,尤其是恐懼這種情緒,我立馬也就害怕了,立馬看鬼片的回憶就自動播放了,於是便岔開話題道:“阿秀,你能不能告訴我,給我送盒子時,你躲在哪裏啊?”
阿秀猛地捂住我的嘴,眯起眼睛嚓地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就衝進了雨裏,於此同時就聽到那幾個夥計亂成了一團,喊道:“臥槽,這是個什麽東西!”
我本來腿就瘸,腳下一個不穩又摔了個狗啃屎,接著我就聽到阿秀在雨裏對我急促地喊道:“傻子,快進船艙裏!快!”
我知道出事了,但具體出了什麽事,我根本看不清楚,也沒那個膽量過去,於是重新站起來,抓住甲板上的繩索向著船艙貓腰走去。
可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竟然唱起了歌:“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啦……啦……”
我的汗毛幾乎倒立了起來,心說:“操的,這是自己的手機鈴聲,謝天謝地,原來手機沒丟啊。”
我從背包裏翻出來,我不用猜就知道是肥龍打來的,因為隻有他有我的電話號碼。
我喜出望外地接通電話:“喂,肥龍啊,你沒事吧。”
剛說到這,就聽不遠處雨裏的張三臂低沉了一句,“這個狗雜種的沒關手機!”
我突然想起之前張四鬼搭鬼屋時的吩咐,剛想掛掉,電話那邊卻響起了肥龍的聲音。
“我還好郭子,你還好嗎?他們沒欺負你吧啊,欺負你你他娘的就告訴你龍爺,想當年我肥龍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年輕的時候誰不敬著咱龍爺!”
我心說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肥龍一個人在乎我了,於是便答應了一聲,說道:“肥龍,你沒事就好,我也挺好的。”
他一聽我沒事,登時哈哈大笑,在電話那頭打開了話匣子,我嘖了一聲,現在可不是嘮嗑的時候,於是就想先掛掉,可是我發現我的手已經無法動彈了,緊接著我整個身體僵硬著栽到了雨水裏。
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我看見一張糜爛的臉正趴在我的身上,用沒有瞳仁的白眼,直勾勾地盯著我,頭發就像破布條一樣地搖擺著。
那張糜爛的大臉緩緩向我貼近,我感覺我的呼吸都黏窒了。
就在要跟這張糜爛的大臉,要跟我嘴對嘴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見一根纏著冷焰火的木棍,朝著我的腦袋飛了過來,幾乎是下一秒,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但我的腦袋卻嗡了一聲,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去了多久,我感覺我的頭,痛的厲害,睜開眼就看見一堆人在爭論。
“張三爺,我李三子跟了您多久,我是什麽人您明鏡兒,可是您找的這個孫子什麽本事都沒有,淨搗亂!現在好了,您看,現在船都不知道沉哪兒去了,張四爺和幾個兄弟也不見了,現在您說怎麽辦?”
張三臂看了看李三子,怒道:“嘖,你這龜兒子是在責備我嗎?”
這時旁邊的阿秀說道:“好了,張三爺,我已經派手下出去找路了,我不想對您做事指指點點,但是別忘了跟我們公司的約定就好。”
“操,又是那個美國佬,張三爺我就不明白了,泱泱中華市場龐大,幹嘛要跟那個美國佬合作,受這窩囊氣……”
張三臂啪地一記耳光,將李三子打了一個趔趄,吐沫星子就噴了出來,罵道:“給老子閉上你的狗嘴!”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坐起身,摸了摸頭,結果粘在手上的全是血。
這時借著微弱的手電光,我看清了眼前大部分的情況,我們現在身處在一個水汽相當濃重的山洞裏,霧氣繚繞,這個山洞是有坡度的,應該是被海水衝刷出來的。
算上我,這裏總共有五個人,阿秀身邊有一個中年人,臉上有三道猙獰的刀疤,也就是當時在肥龍店鋪斜背大提琴盒的人,剩下的就是我和張三臂,還有那個猢猻李三子。
“這是在哪啊?”我站了起來,感覺腿好多了,已經沒那麽痛了。
他們聽見我說話把頭轉過來,刀疤臉看上去目力極好,立即就緊張地指著我身後,急喊道:“你們快看,那小子身後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