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鸞吟鳳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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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鬥以南一人而已!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不覺已至立冬當日晌午。‘薔薇’服飾加工坊已經招收有百餘名傭工。日以繼夜地進行著車縫、繡花等工序。各款式的衣物合計做好近千件。
    這裏是杭州城錢塘門外,比鄰寶石山、西湖之間的樓外樓四層最內裏房間。兩張金絲柚木的交椅擺在房間正中央,幾張黃花梨圓凳分列在兩側,四周的牆上高掛青色絲綢簾帳。
    屋內門口兩側各立著一隻近一人高的青花龍紋大瓶,十分搶眼。牆邊的架子上擺著許多古玩,行家一看便知,這是前朝皇室遺物的。交椅後麵立著一道純金打造的屏風,客廳與內間由此分割開來。普通的客人,不能輕易越屏風一步。
    內宅有一張寬大的紫檀大床。內宅正中擺放著紫檀書案,兩側各立著一個高大的書架,書架上零零碎碎地塞著幾本圖冊。一位身著綠色長裙,秀發如瀑披散在後背的美女正在翻看著書籍。
    美女身旁站立著一名青衣侍女低聲說著“瑛姐,外間回話說‘鳴人堂李老、張老已答允伊公子邀請,稍後便到’”。
    “嗯。”花瑛略顯疲憊,拖著懶音說道“其它幾個行院都送了些什麽姑娘過來?”
    “嘉興煙雨樓送來詩琴、詩棋、詩書、詩畫。建康秦淮小築來的是幽蘭、冰梅、思竹、秋菊。杭州本地其它幾所小樓坊送來董玉、陳香、歐清等人。蘇州聽雨軒上廳行首萍嫣亦於明天來到。
    至於給‘薔薇’展示內衣等物的紅倌人也從杭州各個閣、院、樓調齊。我樓外樓僅瑤姐一人參與,會否寡不敵眾?”青衣侍女的些擔心地問。
    “沒事,瑤兒在杭州城內素有才女一稱。這些年,不知多少有王孫貴胄愛慕,她卻是愛理不理。男人呐都抱著這樣一個心態‘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若然真的讓那群男人得到了,也就那麽回事。沒什麽大不了,他們就不珍惜呐。
    所以偷不著了,最起碼保留著一份向往之心。瑤兒越是這種脾氣,男人們就越趨之若鶩。
    再說這個什麽‘秀’是那個姓伊的小子給整出來的;要是他不給瑤兒留幾著‘殺手鐧’贏得花名,他好意思?”花瑛捧著書籍,漫不經心地答著。
    此時,門外“叩叩叩”輕輕敲了三下,一把稚嫩的女聲說道“瑛姐,鳴人堂李冰、張傑升兩位老先生已到。現在四層的貴賓室休息。”
    “讓兩位老先生稍待,妾身馬上就過去。”花瑛將手中的書籍塞回書架內,向身旁青衣侍女說“快幫我梳妝更衣,拿那件碧水藍長裙吧。”
    片刻,瑛姐來到側間的貴賓室,廳內古色古香,邊上豎著用黃梨木架放著許多古董。牆壁上掛滿了字畫。兩位約七、八十來歲,一個長得儀表不凡、一個稍有富態的老者端坐在大廳中間的紫檀木圓桌旁。
    花瑛向李、張二人道個萬福禮,緩緩說道“兩位貴人大駕光臨妾身的樓外樓,本樓實乃蓬蓽生輝啊。”
    李冰、張傑升連忙擺手,異口同聲道“我倆前來僅隻是想與小凡聚聚罷,花當家請勿多禮。”
    花瑛聞言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心想“沒想到這兩位江湖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竟然會給姓伊的小子情麵。還真沒想透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她臉色不變,親手送上兩張金卡溫言地說“給兩位前輩奉上本樓高級專屬貴賓金卡,您二位以後來敝樓食宿用度一率免費。”
    張傑升把玩著手中長約三寸、寬兩寸,麵上不知用什麽手法暗刻有樓外樓和他名字的金屬卡“此物看來不似是真金,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呢?”
    花瑛微笑著向二老解釋著“市麵流傳的真金也隻是當時金黃,時間一久便失去色澤。此貴賓卡乃由伊公子提出的方法改良。材料改由選用高級銅材,經製模、衝壓、金鍍、腐蝕、拋光等多道工序製成;質感倍增,更顯貴賓卡的尊貴檔次。”
    她在解釋的同時,心中不禁想道“伊凡這小子想到的這個貴賓卡,讓那幫賤男人為了提高虛榮感;再由累積的消費決定等級,這一招使得還真夠厲害的。”
    “吃飯睡覺這活,我等在家裏做不好麽?”稍胖的李老有些不耐煩地揚揚手“要個金卡來青樓睡覺,就為了不疊被子?我等在家也從來不疊啊。”李老說完稍有點氣喘,一時沒有接著說下去。
    花瑛不敢忤逆,向著李冰施以一禮畢恭畢敬地問“不知您老是否需要紅倌人給您侍寢?”
    “不用不用真不用!”老人家中氣不太足,說一句咳嗽一聲又踹了一口氣“年紀大啦,茶喝不習慣。上…咳咳…裸…盤。來倆!咳咳,十八了都不要!”。
    “您稍一等,妾身這就去安排。”花瑛再道一個萬福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瑛姐捧起一杯涼透的茶水仰頭灌下。她大口大口喘氣胸前起伏不定、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
    “姓伊這小子找的是什麽人啊,還說什麽鳴人堂的江湖宿老。簡直是欺世盜名,又老又下流,又好色又無恥!給安排個紅倌人侍寢還嫌三嫌四。還要上裸盤,過十八歲的都不要!兩個老頭到這把年紀上還玩此等花樣,不似正經做派!”
    此處的裸盤即和國的人體盛,倭國要求作盛器的少女不僅必須處子之身,容貌還要較好,皮膚光潤。白皙。體毛少、身材勻稱、不能太瘦。
    “哐啷”她越想越氣,將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你下去安排,還有讓姓伊的小子給老娘滾過來!那兩老狗惹不起,老娘就不敢欺負小狗了啊?看老娘這回不剝了這小狗的皮!”她過於憤怒把臉容都扭曲了,聲音有如嘶吼的雌獅讓人覺得格外恐怖。
    在旁侍候的杏衣侍女習慣了花瑛慣以運籌幄握,處事不驚的麵龐;一時被嚇得戰戰兢兢慌忙而去。出門時不小心踢到門檻失去重心趴在地上,或許是摔得太重又不敢耽擱,抽泣著掙紮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離去。
    約莫過了一刻鍾,房門被急敲三下。杏衣侍女未待應話,推門而入,神色慌張地說“瑛姐,鳴人堂那位李老爺在貴賓室鬧起來啦,張老爺勸不住讓奴婢過來請瑛姐過去。”
    “不是讓你們安排兩個稚兒過去嘛,還鬧什麽?這老不死的色老頭,給他一點麵子還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是不是?”花瑛一腳將攔在她身前的圓杌踢開,搶先走出房間。
    花瑛怒氣衝衝地走到貴賓室門前。正準備推門入內之時,她深呼吸幾口,表情突然由猙獰回複到平常嬌媚的一麵。
    “李前輩,您怎麽生這麽大的氣呐。是不是妾身有什麽招呼不周的地方?得請您多多擔待啊。”她推門進入,一邊踏入廳內一邊說。
    隻見房中比先前多了兩張長桌。桌上分別躺著兩位裸體的少女,食材按不同的種類,猶如繪畫一樣砌放在少女的身上。
    “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上來兩個全身赤條條的少女了啊。食材放在她身上,這幹淨嘛?能吃嘛?快給撤走!”李冰用腳跺著木地板大吵。張傑升在旁邊苦苦勸著“老哥,您消消火。您身體不好啊,得悠著點啊!”
    這回花瑛就摸不出頭緒了。不是已經好不容易的按照李冰的要求給備上來了?這老色鬼怎麽還好意思鬧著說上錯啦?她道個萬福,柔聲問道“李老,您剛才不是說‘要裸盤,上倆。十八了的都不要?’”
    張老用衣袖輕輕擦著額上的汗水,解釋著說“花當家估計是聽錯些什麽呐。李老哥剛才說的是‘年紀大啦,茶喝不習慣。上果盤。來兩兒!柿、芭樂都不要!’。李兄經已茹素數年,每日隻喝涼白開,以素麵、蔬果為主食。他腸胃一向不好,所以不吃柿子和芭樂。李老哥連肉都都不沾,更別說是女色了。”張傑升轉過去麵對著李冰,輕拍其肩膀,說道“老哥哥您看,僅是一場誤會,花當家亦是無心之失,您消消火。”
    瑛姐的臉色一陣劇變,又紅又青地轉了好幾回。
    “張老弟,你見多識廣。快來看這女娃子,這是練了什麽霸道的內功啊。臉色已經變了三遭啦,會不會走火入魔的?要不咱們倆給她推功過血?我摁小腹,你摁背門。”李老急忙拉著張老意欲施救。
    正在此時,門外有一青年從外快步跑進,伸開雙手將李張二老緊緊摟著,熱情道“兩位爺爺好久沒見,小子很生掛念!您倆的身子還好嘛?”
    李、張二老定神打量著眼前的小夥子,不禁一陣嗬嗬。李冰樂道“小凡啊,去年你失足落水,老夫跟你張爺爺找遍了江浙兩地還沒你的音訊,實在是擔心得很呐!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年多過去了,看見你平安回來。真樂壞爺爺呐!”
    “謝兩位爺爺惦記,自落水後。小子被樓外樓的花瑤花大家所救。我隨她的船到了恭州,哎呀,這事說起來簡直有一匹布那麽長。您倆先坐下,待小子慢慢說。”
    花瑛趁著三人在寒暄之際,悄悄轉身離開。她已感覺氣血翻湧,再在這呆下去,沒準會被這兩個老頭氣吐出一口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