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下筆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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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夏苟成仙!
    杭州府城、西市、李氏文房四寶店。
    三位老者相對而坐,品著茶水。
    其中一人,身穿白袍,兩鬢斑白,眼中飽含智慧與滄桑。
    他是杭州府學的學政,宋識,字知義,府學學政品級相當於知府,在杭州府也是知名的大人物。
    宋知義旁邊正是一身墨袍的杭州府知府陳升,陳晨光。
    他手裏捧著白瓷青花的茶盞,茶蓋輕輕磕著杯沿,不時地喝一口香茶,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府衙明日就開始當值了,短暫的休沐期就過了。
    屋中的第三人,與宋知義相對而坐者,一身灰袍,蓄著山羊胡,正是這間店鋪的掌櫃,製筆大師李文雲。
    前兩人都是四品官員,竟與一個店鋪掌櫃同坐,這掌櫃肯定不一般。
    李文雲與宋知義同是景明六年的進士,而陳晨光則是景明九年的進士。
    二十年前,李文雲遭閹黨陷害,罷官去職,從此不問政治,醉心於製筆。
    牛逼的人在什麽領域都牛逼,李文雲不當官,在製筆上已然成為了大師。
    “文雲兄,你在這西市之內製筆,簡直就是浪費了你滿腹的才華啊!”宋知義痛心疾首的說道。
    陳晨光不動聲色,繼續品著茶,他雖然官職大,但年歲較之二人要輕,又晚一屆考中進士,可以算是二人後輩兒,前輩的事情他不摻和。
    “我哪裏有什麽滿腹才華,隻不過是個製筆匠而已。”李文雲麵無表情。
    “文雲兄太過自謙了,你的才學,我還是知道的,所以才多次邀請你去府學當教諭!”
    “府學,嗬嗬,現在的府學還是大夏的府學嗎?”
    宋知義老臉一紅,“府學內都是大夏的書生,學的是忠君報國、聖人大義,當然還是大夏的府學。”
    “嗬嗬~~”李文雲不置可否。
    “我也知道如今府學內多是竹林黨之人,可天下還有清靜之地嗎?黨派林立,竹林黨、京黨、徽黨,閹黨、國師……”
    宋知義搖搖頭,“黨爭迭起,卻讓妖僧得勢……哎!”
    “知義兄,少說兩句吧,文雲兄不涉朝堂,可是得了大自在了,如今朝堂烏煙瘴氣,要不是為了杭州府的百姓,我都想掛印兒去了!”
    陳晨光說道,陳知府為政還算清明,杭州府如此繁華大半都是他這個知府的功勞,他雖是難得的能吏,為人卻有些憊懶,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求上進,比較佛係,比較鹹魚。
    “還是晨光兄懂我。”李文雲說道,看著老友宋知義的滿頭銀絲,微微一歎,“知義兄,你操的心太多了!”
    宋知義與他是同年,年歲相差不大,但看上去卻比他蒼老許多。
    宋知義搖了搖頭,按理說學政並不是特別操心的官職,最起碼比起陳晨光這個知府來輕鬆許多,但他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那種人,憂君憂國憂民。
    說好聽點就是政治站位高,說難聽點就是瞎幾把操心!
    屋內氣氛有些壓抑。
    “文雲兄,最近可有新作?”陳晨光岔開了話題,他是來休閑來了,可不想談論什麽政事。
    “嘿嘿~~”提到製筆,麵無表情的李文雲變得神采飛揚起來,“最近得了一些極品材料,用我那翠玉杆做了一支極品!”
    “翠玉杆?”宋知義和陳晨光都非常驚訝,翠玉杆可是李文雲的寶貝疙瘩,沒想到他竟然舍得用來做筆了。
    “文雲兄可是尋得了北地極品狼毫?”陳晨光問道,宋知義愁苦的臉上也滿是好奇。
    “非也,非也!”李文雲摸著胡須笑著搖頭。
    “哎呀~~老李快快說啊!”宋知義也是愛筆之人,一杆好筆對儒者來說不僅僅是書寫的工具,還是施展儒家經義的法器。
    “哈哈~~”李文雲笑的極為暢快,“是極品虎毫!”
    “虎毫?”宋知義和陳晨光同時一愣,作為儒生對製筆可是有一定研究的。
    陳晨光“虎毫怕是不是做筆的好材料吧!”
    “一般的虎毫或許不是,如果是虎妖呢?”
    李文雲曾反複觀摩著那一縷虎毫,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絕不是一般的虎毫。
    陳晨光“虎妖?這世間有人能獵到虎妖?”
    李文雲搖搖頭,“不清楚,反正不是一般的虎毫就是了!”
    宋知義“筆在何處,快快拿出來看看!”
    看到兩人急不可耐的樣子,李文雲忽然有些後悔了在兩位老友麵前吹噓了,這倆人可都是愛筆之人,從他這裏可是搶走了不少好筆。
    “看可以,但絕對不能搶走!”李文雲警告道。
    “不搶,不搶,隻是看看,隻是看看!”
    宋知義隨口敷衍著,陳晨光也跟著點頭,二人心中卻同時想到,讀書人的事能叫搶嗎。
    李文雲看著兩人敷衍的樣子有些不放心,但製作了一支極品虎毫筆不向好友炫耀一下,心中著實是有些奇癢難耐。
    筆又不是我的,你們搶了也是白搶!
    “稍等一下!”
    李文雲起身走進了裏屋,宋知義與陳晨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瞬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片刻之後,李文雲雙手拖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鄭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而後慢慢地打開蓋子。
    一支筆靜靜地躺在鏡盒之中,筆頭黃黑相間,之上縈繞著靈光,筆杆溫潤,翠綠如新,細觀之下隱有紋路雕刻其上。
    “文雲兄,大手筆啊,竟然把於公的‘虎嘯山林圖’雕刻其上了!”陳晨光忍不住讚歎道。
    “虎毫筆當然要雕刻與之相符的圖案了!”
    “我來試試筆!”陳晨光說罷伸出手,卻沒想到一隻手比他搶先一步把筆握起。
    “還是讓為兄來試筆吧!”
    陳晨光有些鬱悶掃了握著筆的宋知義一眼。
    不是說好了我來試筆嗎?
    宋知義嘿嘿一笑。
    抱歉了兄弟,哥哥看到好筆就忍不住啊。
    陳晨光無奈搖了搖頭。
    此時,李文雲已經把墨研好,文房四寶店就不缺筆墨紙硯。
    宋知義輕輕撫摸著筆杆,感受著手中筆的氣息,在文人眼中,筆是有生命的,隻有做到人筆合一,才能書寫出字體中的微言大義,施展出儒家的威能。
    宋知義感知了一炷香的時間,睜開眼在李文雲鋪好的紙上隨著感覺揮毫。
    “虎嘯山林!”四個氣勢非凡的大字一蹴而就。
    宋知義感覺自己體內的文氣與國運隨筆而動凝聚在筆端,隨著筆墨附在紙上。
    筆動憾山嶽!
    屋內的窗簾無風而動,一種威嚴而龐大的氣勢在醞釀蔓延。
    “吼~~~嗷~~~~”
    好似一聲虎嘯響起。
    陳晨光和李文雲都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尤其是李文雲,沒有國運護體,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宋知義收筆,陳晨光和李文雲看向桌麵上的紙張看去,虎嘯山林四個氣勢非凡的大字躍然紙上,有神光一閃而逝內斂於字中。
    李文雲“好字,好字,知義兄書法又有精進啊!”
    陳晨光“知義兄,隻是試筆而已,不用如此大動幹戈吧!”
    宋知義不理二人的話語,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文雲,“文雲兄,此筆我買了,你出個價吧!”
    平時在李文雲處遇到好筆,他都直接拿走的,這次罕見地用了買字。
    “這支筆雖是我製,卻不是為我所有!”
    “那歸誰所有?”
    “知義兄,怎麽了?”陳晨光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宋知義掃了一眼陳晨光,猶豫著要不要把實話告訴這個競爭對手,又見李文雲一副理所當然並不意外的樣子,才開口道。
    “筆動憾山嶽!這……這是一支法筆!”
    陳晨光雙目瞪大“什麽!法筆!剛才你沒調動體內的文氣?”
    宋知義點點頭。
    “老匹夫,把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