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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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飄渺宗。
成天峰。
此時山巔處一個農家小院內。
兩名莊稼漢般打扮的老頭皆是一點禮節也無,戴墨鏡的老頭子鞋也不穿,坐在床榻,左手摳腳,右手飲茶。
另一位則是背倚牆,看著墨鏡老頭麵露不屑,躺出一個愛誰誰的姿勢。
倚牆老頭突然看了眼窗外,道:“打完了,應老頭,你也可以回去了。”
墨鏡老頭一瞪眼,道:“洛九千,你管逑得寬。”
成天峰峰主洛九千看著應遠山一臉鄙夷,道:“怎麽?還要留下來吃個午飯?”
墨鏡老頭聞言,仰頭一躺,不以為意道:“你少在那杵老子,你也逑用沒有,留個護體金光殺條小龍都這麽費勁。”
浮隱真君洛九千聞言,臉上一抽,又恢複了從容,道:“入我道門,便要了卻紅塵之事。我贈與徒弟的金光,又豈容外人來多舌?”
應遠山當即一掀桌子,眉頭揚的老高,口吐“芬芳”道:“放你的狗屁。”
二人爭論半天後。
洛九千才幽幽的說道:“萬妖仙庭那邊怎麽說?”
應遠山麵沉如水,語氣加重,道:“怎麽說?他萬妖仙庭的龍在我人族地盤上走水,我還想問他們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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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島。
這裏是東越泰洲與南召晉洲接壤的地方。
整個南召,盡為萬妖仙庭的地盤。
所以這裏,便是東洲對萬妖仙庭的第一道防線,極為重要。
如今坐鎮鎮妖島的,便是陳家家主陳知禮的胞弟上鋒真君陳梟。
要說上鋒真君,他最為人熟知的身份並不是陳知禮胞弟,而是天下第一劍,斷長生卓頂的徒弟。
此刻陳梟正在院中打坐,突然一位眉目疏朗的年輕人走入院***手一禮,道:“真君,那螭龍死了。”
陳驍略一感應,輕聲一笑,“死便死了,又能如何?”
說罷,陳驍目光望向了遠處,讚許道:“不愧是我陳家血脈。”
年輕人麵色猶豫,最終還是試探的問道:“真君,不用管妖庭那邊?”
陳驍卻是不回答年輕人的問題,隻是轉頭看向年輕人,道:“風揚,那殺龍的,也是你堂弟吧?設身處地,換作是你,殺不殺?”
年輕人毫不猶豫道:“殺。”
陳驍聞言,朝著年輕人點了點頭,一臉笑意。隨即一轉身,麵朝南召。
泥丸宮的劍丸透體而出,瞬間半空中匯聚了成千上萬道劍光,聲勢驚人,萬道劍光劍尖直指南召。
男子的聲音霸道至極,“妖庭敢來,我便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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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眾人將沉於河中的半截龍身拖到岸邊,整個山巒大小的龍身便浮現在眼前。
凝魄期螭龍,攪的整個天河水患不斷的大妖,就這麽死在眾人眼前。
此時再望向那道略顯消瘦的背影,不禁心生敬意。
此時的應圖卻是已經力竭,整個右臂筋骨斷裂,腹部那道傷口也因為與螭龍的對撞而血流如注。
應圖躺在地上,雖然渾身疼痛,但是意識還是很清晰。
看著默默為自己包紮療傷的邱惜筠,甚至有心思開起了玩笑,
“邱姑娘,你可得包的嚴實些,不然腸子掉出來,以後怕是真的要牽腸掛肚了。”
邱惜筠隻是低垂著頭,肩頭微動,又默默的包紮傷口,並不回話。
應圖見狀,隻好把目光轉向一旁一臉崇拜的弘弋,調侃道:
“弘弋啊,剛才我斬龍的身姿可有幾分瀟灑之處?”
弘弋點了點頭,道:“圖兒哥,這次我不說假話,你是真的帥。”
因為應圖的傷勢頗重,所以眾人也隻好把他送到百禾城療傷,這對應圖來說也無所謂,畢竟最近自己家裏也沒什麽人,回去的話還得天天應付那個小丫頭片子。
腹部的傷勢倒還好說,在弘弋從皇宮搬來一大通靈藥下,已經有了愈合的跡象。整個筋骨斷裂的右臂才是重傷,也隻能慢慢將養。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是對於應圖這樣的煉氣修士而言,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了。
右臂完全無法發力,這對應圖來說就太痛苦了,單手吃飯,單手穿衣服,單手擦屁股。便像是單足奔跑的人,一不小心就是一個趔趄。
將養了兩天,甚是不便,應圖便準備喚竹瀝或是白蘞過來。
世上的一切計劃總是因意外而變更。
在應圖的目瞪口呆中,邱家小姐邱惜筠進了自己的院子,甚至都不待自己開口,邱惜筠便自己開始忙碌起來。
看著邱惜筠的身影,一會兒幫自己沏茶,一會兒幫自己收拾屋子,一會兒又灰頭土臉在東廚忙活開來。
應圖不願辜負對方的好意,便任由她忙碌著,心裏想著,總得在傷愈之後好好感謝一番。
隻是應圖卻不知道。
照顧他,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與他無關。
若是自己的選擇,就算再苦,也是甘之若飴。
他那一雙凜冽之眼看得穿邪祟之心,卻看不透少女的心意。
相處幾日下來,兩人倒是熟悉了不少。
每天辰時,邱惜筠便會提著一個食盒到院中,食盒裏每天都變換著口味不一卻又精致的早點。
她每天清晨在庭院打掃院子的聲音,便如雄雞唱曉一般,成了應圖每天起床的鬧鍾。
等應圖換好衣服,洗漱完,邱惜筠還會幫他梳頭,整理頭發。
收拾完之後,午時才會過來,因為擔心應圖虛不受補,隻有午膳的食材是以靈蔬做成。
午膳吃完之後,邱惜筠會陪應圖坐一會兒。邱惜筠性子恬靜,兩人也頗有默契,互相之間倒是很少說話,一般都是默默喝茶,亦或是應圖起了揮毫潑墨的興致,邱惜筠便在一旁研磨。
每日酉時,邱惜筠又會帶著重新裝點的食盒過來,不過晚間卻是以調理身體筋骨的藥膳為主,看著應圖吃完後,才收拾完食盒離去。
一連十日,日日如此。
經過第一天的折騰,邱惜筠便不再對自己的廚藝抱有希望。反倒是這幾日百禾城中的酒肆客棧,到處都留下了少女的身影。
有時為了早間的一杯豆漿,少女從城東奔自城西。
有時為了晚間的一份藥膳,少女把家族的寶庫翻了個底朝天。
有時為了跟應圖說上話,少女什麽也不做,就躲在家裏研究字畫。
這一日,剛用過午膳的二人坐在庭院裏。
應圖朝著邱惜筠捏了捏右手,有些開心道:“邱姑娘,我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
“哦。”
邱惜筠說話的語氣有些消沉,低垂著頭,卻是看不清臉色。
應圖見狀,便也不再說話,隻是從屋內拿出一張紙筏來。
邱惜筠會意,當即在一旁開始研磨。
這一次應圖換作熟悉的右手執筆,頓時熟稔的潑墨如行雲,一副山景圖很快便躍然紙上。
邱惜筠在一旁看的細致入微,不願錯過任何一個應圖作畫的細節。
這幅圖雖是山水圖,卻仿佛整幅圖的山水之景都化作綠葉,隻為襯托山前的花,一簇金邊蓬萊紫。
應圖的畫,觀之讓人回味無窮,畫中蓬萊紫的香氣馥鬱仿佛透紙而出。
蓬萊紫是花中閨客,色香姿韻皆是蜚聲於世,“懶與凡葩爭豔冶”,便是世人對它的評價。
而畫中的金邊蓬萊紫更勝尋常,淡粉輕脂,流光溢彩,楚楚動人。
金邊蓬萊紫,代表著少女的浪漫遐思。
應圖拿起狼毫,在畫的上端寫下“山居閨客”四個字。
接著又在畫的下端署字,“應圖贈予元都邱氏翠黛惜筠仙子”。
放下手中狼毫,應圖笑著看向邱惜筠,道:
“邱姑娘,這畫便當作酬謝之禮,如何?”
少女頓時笑逐顏開,眉眼裏的喜色像是三月的春風。
隻見她用力的點了點頭,道:
“嗯。”
應圖看著眼前開心的少女,心中一歎,麵上卻是平靜自然,道:
“邱姑娘,明日,我便回拂月了。”
邱惜筠聞言,一時間呆滯在原地,好半響才緩過神,她輕呼一口氣。
再看向應圖時,一雙剪水似的眸子裏卻是情緒交織,顯得猶豫不定。
隻見她緩了緩,欲要開口說的話,到嘴上卻是變成了一句簡單的祝福。
“那...那便祝圖公子,一路順風。”
應圖不傻,多日的相處,他早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意。
隻是,就像那盛放的金邊蓬萊紫一樣。
他心知,她不是自己的花,自己隻是在她盛放之時,恰巧路過而已。
邱惜筠也是心頭一歎。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對自己來說,所謂的豆蔻年華,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慕,一份無法傳達的心意,一段流年似水的剪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