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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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琉月國腹地,有條忘情河,流淌在峽穀之間,河流較緩,但河麵遼闊,其長更是綿延數千裏。河兩側多生奇花異草,景色絢麗,獨有韻味,然而,正因其景色過美,倒引唏噓,歎絕美之物,隻及望匆匆一麵,終不能長久相伴,便如河兩岸之人,可望而不可及,雖然遙遙之間對望一瞬,但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渡過腳下的萬丈煙波,到達對方身旁,因此漸漸將此河傳為忘情,提醒世人,與其用情而無果,不如早早忘記...
    而恰逢將夜未夜之時,湖上漸漸行來幾葉扁舟,最前麵的舟上,一輪清影郝然蕩著舟,而另一輪紅影靜靜坐在舟上,拄著小下巴好奇地看著兩側的風景,偶爾在轉頭的時候,也會偷偷瞄上清影臉上的假麵幾眼。
    許是,許久無話,有些煩悶,楊小璿還拄在手掌上的小腦瓜,朝著那副假麵轉了轉,身子卻是不斷隨著舟體搖晃著:“喂,那個...你還疼不?”那副假麵聽了,並不回答,而是微微將視野投向別處。楊小璿下意識地噘了噘嘴,小聲自言自語道:“這怎麽還傲嬌上了,這假麵公子感覺挺高冷的,怎麽還有這屬性...”那假麵“傲嬌”兩個字,聽得真切,不由得身子一顫,但是礙於現在的身份,以及並不是女主對手,忍住沒有發作,當然前者才是主要原因!
    楊小璿看這個話題對麵是咬死不想開口了,於是往前湊了湊:“你說這數倍的劣勢,我們隻需要出一隻數百人的奇兵就可以贏,是認真的吧?不可思議,我竟然鬼使神差的信了你,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那假麵將視線轉回,僅可見的眸子,竟然變得惡狠狠:“嗬,當然是騙你的,我要把你抓去璃陽邀功呢,琉月的長公主啊...”卻沒想到楊小璿“噗”地笑了:“哎呀,你的演技也太差了,這要是放到我們那,你演的電視劇,我肯定都不會看的,哦,你肯定不知道什麽是電視劇吧,跟你說,我以前特別喜歡看一種叫言情偶像劇的東西,這個你肯定也不知道,嘻嘻,對牛彈琴也蠻好玩的,起碼想說的都可以說出來!”而此時,假麵心裏也在不斷吐槽著:“電視劇...我來這之前,還在看,這傻姑娘,怕是到現在也不知道,有人跟她一塊來到了這裏,而且,這妹子屬性裏還有小話癆這一項啊,不過這樣也讓我感覺她更真實些,我,離她,應該更近了一步吧。”
    不知不覺間,已然入夜,旁邊的奇花異草都通體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將夜照得通透,微風拂動,河邊點落微微雨,輕舟拂過,雨滴親吻瑩紫色的花瓣,兩者相攜,齊齊墜入這湖泊,激蕩起片片水花,而後在碧波中淹沒,隻是,這愛意越來越多,紫色漸漸染盡這煙波......
    兩人不由得都失了神,望著這倏然而下的紫色花瓣垂落的軌跡,兩人不約而同想去抓取,而伸在半空中的手,就這麽勾在了一起,兩人下意識地望向對方,兩雙眸子,都透露著幾許朦朧的異色,紫色花瓣仍在兩人之間緩緩飄落,一瞬,仿佛晃過十億凡塵......
    終於,漸漸轉冷的空氣,使兩個人回過神來,兩人迅速把手分開,視線也各看向一邊,就這麽沉默著,渡過了半晌。許是楊小璿之前經曆的那些,心力尚未恢複,驟然受涼,突然打起了噴嚏,下意識地用手擦了擦肩膀,身子也蜷縮起來。
    雨,依舊下個不停,假麵不知從何時起,將視野轉回到楊小璿身上,看著湖麵因寒漸漸泛起的白霧,沒有猶豫,將自己的清袍接下,輕輕披到了楊小璿身上。而楊小璿經過剛剛的對視,心裏還是有些慌,下意識地想抗拒,卻被那雙溫熱而沉穩有力的手壓住了,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起來,那感覺,似曾相似,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裏感受過...
    連日的疲憊,不適的身體,和下意識裏值得相信的人,使楊小璿卸下來所有防備,找了個相對舒適的角度,睡著了,而那本來依靠著船體的身子,隨著不斷搖動的船,漸漸傾斜,最終靠在了假麵的臂膀上。
    亦清涯靜靜地看著他身旁熟睡著的女孩子,眼中曾經冰封的湖泊已經完全開化,流淌為春日裏溫煦的溪水。他看著她不時抖動著的睫毛上的雨滴,和嘴邊不時呼出的白氣,不禁用那雙溫熱的手,將睫毛上雨滴擦淨,同時將那清袍往上蓋了蓋,遮住了頭,隻露出一張安靜呼吸著小臉蛋。
    看著那安穩睡著的身影,亦清涯再次露出了笑容,這次,他將假麵卸掉了一半,露出了還彎彎的嘴角,緩緩拿出玉笛,輕輕吹起來,而這次的曲風不再是千山飛雪,而是杏花雨下雙飛燕,而依靠在肩膀上的小腦袋,也仿佛夢囈般:“現在,感覺好像,沒那麽,孤獨了...”
    (杏花微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