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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出金石城一百裏，人煙稀少，足跡罕見，倒是有山有湖，草叢裏開滿了各種漂亮的野花，是個看風景的好去處。

    殘陽灑在草地上，看上去像是渡上了一層金箔。許多人三五群圍坐成堆，在燃著熊熊火焰的木柴上架起大鍋，大塊的鮮肉在裏麵翻滾，然後逐漸被開水燙白，散發出誘人的肉香味道。

    戰馬嚼著最嫩的青草，接著抬起頭顱打了個響鼻，咧嘴露出兩排大牙，用以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賢一朝著鍋裏麵倒了些調料，說道：“差不多快熟的時候再放去腥草，注意火候，不要把肉給煮爛了。”

    唐君墨舀起一勺魚湯嚐了口味道，稱讚道：“味道不錯，雖然做菜我幫不上忙，燒火你就放心吧，我在洛水城可是有個外號。”

    楚餘好奇問道：“什麽外號？”

    賢一頭都沒有抬起來，說道：“能有什麽外號，無非就是燒火小王子這種肉麻的名字，都是他自己想出來忽悠人的。”

    話剛說完，便有一簇猛烈的火焰撲麵而來，賢一大驚，有驚無險避了過去，雖然沒有燒掉眉毛但看上去也顯得狼狽。

    你小心點，還好我頭發剃的幹淨，不然今天被你害慘了。”賢一埋怨說道。

    唐君墨連連道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張手帕在賢一臉上胡亂擦了一通，沒幾下就髒的不成了樣子。

    楚餘見到這幕也沒有說什麽，想來這幾日也習慣了他們師兄弟兩人相處的方式。她小心的夾起了一塊魚肉，仔細品嚐過後說道：“已經熟了，快把鍋端下來。”

    大鍋飯的味道自然比不上開的小灶，但這種待遇卻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在相隔數十丈外，有幾十口大鍋蒸著饅頭，都是用前幾日買的麵粉當場做成的。

    沒有人喧嘩，也沒有人高聲呼喊，一切都顯得沉默而紀律嚴明。唐君墨將送過來的幾個熱饅頭放在一旁，說道：“饅頭有什麽好吃的，先吃肉填飽了肚子再說，要不要喝點酒？”

    賢一製止了他，說道：“吃完飯早點休息，回了長安再喝。”

    唐君墨有些覺得興致闌珊，又往鍋裏扔了兩斤鮮牛肉進去，說道：“我倒也希望快點回去，讓我去浮生亭裏好好泡個澡，再聽幾首曲子。”

    說完後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抬起胳膊說道：“你看看，黑乎乎的全是泥，都快發臭了不可。”

    賢一覺得惡心，連忙轉過身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吃了塊魚肉後發現確實不錯，不說廚藝有長進，但至少也沒有落下。

    食不言，於是場間更加安靜，隻聽見柴火被燒的炸開的啪啪聲，沒過多久太陽落下山頭，天色漸漸變暗了起來。

    賢一指了指與唐君墨做交易的那人，說道：“那個人似乎不怎麽愛說話。”

    唐君墨嘲諷說道：“你要他來跟國師大人搭訕？或者是我？那我看是不想活了。”

    執權者，如猛虎也。自古以來，這是用無數人的經驗和生命得出的結論，雖然賢一看上去並不怎麽嚇人，但如果不是頭腦不清醒的傻子或者超脫世俗的存在，想來沒有人會上前與他敞開心扉溝通一番。

    賢一搖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他和其他的人也很少說話。”

    唐君墨說道：“不管這麽多，沒死就行。”

    你打算怎麽安置他？素不相識，總不能讓他住宮裏，道明寺更加不行。”賢一說道。

    唐君墨說道：“等到了長安，就讓他跟著這一千騎兵回洛水，隻要路上不出問題，那我的承諾就算是完成了。”

    這倒是個辦法。”。

    賢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繼續吃著碗裏以及鍋裏的水煮鮮魚片。

    過去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三人將鍋裏麵整條魚吃了個幹淨。楚餘用油紙將幾個饅頭給裹了起，說道：“別浪費了，半夜餓的時候吃的上。”

    唐君委屈說道：“車廂裏備好了牛肉和果幹一類的小零食，楚楚姑娘你要是餓了就自己拿著吃，可不能說我虧待了你。”

    楚餘將額前的幾根發絲捋了捋，說道：“饅頭就像米飯麵條，算不上好吃但怎麽吃都吃不膩，總應換換口味。”

    唐君墨抬起頭望去，發現不知不覺天已經暗了下來，隱約還能從雲層後看到幾顆閃耀的星辰。

    說的很有道理。”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但總算是做出了一副示弱的樣子，也算對師兄有了個交代。說完後他便起身朝著士兵聚集的方向走去，準備布置一下守夜的事宜。

    晚上你睡車廂裏麵，我和君墨搭帳篷睡，都早點休息，抓緊時間的話應該能提早一天回到長安。”賢一看著楚餘說道。

    楚餘點頭，走到不遠處的小湖岸邊，不顧形象用手枕著頭躺了下來。

    賢一跟上去，走到楚餘旁邊打算開口說些什麽，結果發現火堆離得遠，便重新回去拾了一捧柴火和一些幹稻草。

    明亮的火焰漸漸燃起，將黑暗逐漸驅散開，賢一從上往下望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楚餘的眼眸中反射著一團火苗的虛影，但在賢一看來，他覺得這雙眼睛比真正的火焰更加明亮，就像她的嘴唇要比真正的火焰更加鮮紅。

    吃完飯要休息一段時間，這樣才對身體好，你不用擔心我。”楚餘說道。

    離人群太遠了，怕你掉到湖裏。”

    說完後賢一頓了頓，接著說道：“況且吃飯完應該走走，而不是躺在地上。”

    楚餘抿了抿嘴，鮮紅的嘴唇看上去更像一條纖細的紅線般，笑著說道：“你又不會遊泳，掉湖裏也就不了人。”

    湖麵在月光下反射出銀色的光，仿佛鋪上了厚厚一層的魚鱗。賢一想了想，說道：“兩個人落水一起折騰，動靜總要大一些。”

    難道修行者也會被水淹死？”楚餘看著他問道。

    賢一說道：“應該很少見吧...傳出去肯定丟臉，也沒有見其他人是這樣，或許我是個特殊的例子？”

    說完後他也順勢趟了下來，伸手扯斷了一根青草，叼在了嘴裏慢慢嚼著。

    皇宮你也去過，跟我講講是什麽樣子？”楚餘隨口說道。

    賢一仔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皇宮很大，到處都是用白玉鋪成的地麵，每一麵牆上都鑲嵌了無數的珠寶，奢華到了極點，無法形容。”

    楚餘問道：“不怕有人偷偷掰下來一顆去拿了換錢？”

    偷皇宮的東西如果被抓住了，按照律法會被判處極刑，株連三族。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會冒險這麽做，不過也不代表沒有，總有人會被貧窮逼瘋了。”

    楚餘點了點頭，賢一隨意找了一個話題，開口問道：“聽說那些宮女從小便學著刺繡雕花一類的手藝，我倒也隻是聽說，你也會嗎？”

    我隻會燒菜做飯幹農活，運氣好還能在山裏逮兩隻小動物，哪裏有功夫學這種東西？”楚餘說道。

    夜色更深，寒意更濃，將楚餘送回了車廂裏休息，賢一自己也鑽進帳篷中躺了下來。

    在帳篷外，一千士兵劃分為了五組輪番守夜，每次披盔戴甲整整兩百人，雖說未大聲喧嘩，但依舊能清晰地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讓吹在身上的風都顯出一股肅殺的味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夜的幕布上，陰暗的雲層有時在東，有時在西。雖然不停灑落著細雨，卻沒能遮住所有。月光籠罩著整個人間。

    湖邊的風卷起草葉與月光一道起舞，隨著夜色漸深，變得越發寒冷。唐君墨站在帳篷外很長時間，精神卻依然極好。

    賢一揉了揉眼似乎有些困了，朝著外邊喊道：“都這麽晚了趕緊睡覺，明日還要早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