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漁樵耕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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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趙弘殷和神龍三傑便出了樹林,到了老者跟前。
於缺沒好氣地問老者道:“老頭,你看沒看見有個小子從這過去,快告訴我們他跑哪去了。”呂岩也道:“老頭,快說,否則讓你這把老骨頭受受皮肉之苦。”
趙弘殷一揮手,“你們像什麽樣子,不會好好說話嗎!實在給我神龍派丟人。”於缺、呂岩聽罷連忙閉上嘴。
“這位哥哥請了。我們是神龍派的人,我是涿郡分舵舵主趙弘殷,這三個是神龍三傑,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趙弘殷恭敬地道。
老者聽趙弘殷說話還算客氣,一笑道:“你們說有一小子,可老朽卻看到了三個小子。”趙弘殷一愣,心想“莫非是幽凡一帶了個人與慕容燕雲匯合了?”他口中問道:“不知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老者一指於缺三人道:“你看,這不是三個小子嗎,你們卻說一個小子,是欺負老朽上了歲數,連數都數不清了嗎?”
於缺三人大怒,“老頭,你耍我們。”趙弘殷也沉下了臉,拔出七星劍,指向老者,“我本敬你年長,想好好與你說話,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休怪我不客氣。”說著長劍一擺,斜刺向老者右肋。
“殺人了!”老者喊道。就在趙弘殷的七星劍離老者右肋隻有三寸時,雖不見老者腳步挪動人卻如被風吹走了一般,倏地飄出了五六丈。趙弘殷見老者竟能躲過自己一劍,心中大吃一驚。
“還好風大,把我吹走了,不然老朽這把老骨頭可就交代在這了!”老者笑道。
“你是什麽人!”趙弘殷斷不信眼前的老者,隻是一個普通的樵夫。
“老朽不過是個樵夫罷了,我年輕那會兒大家管我叫阿燮。”老者緩緩道,語氣間很是平靜。
“老頭,不給我趙弘殷麵子啊,連姓名都不告訴我,實在可惡。”說罷,趙弘殷連環三劍刺出,劍氣縱橫,如狂風驟雨般擊向老者全身數處要害。
“誰說我沒告訴你,我叫阿燮,是你莫名其妙地不信,這還賴老朽我嗎。”老者無可奈何地道。
老者說完,身子向旁一閃,便來到趙弘殷身前。趙弘殷竟未察覺,手中劍還兀自向先前老者所站之處遞去,卻不知自己手腕已在老者手邊。
老者一笑,“拿來!”趙弘殷剛好手向前伸,手中劍握得不實,老者手隻在趙弘殷手腕一纏一磕,他的寶劍便像主動送過來的似的,落在老者手裏,倏地又回到原位,一劍點向趙弘殷的咽喉。此時,趙弘殷空舞的手才停下。神龍三傑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見趙弘殷已被老者用他自己的七星劍製住,無不大感驚駭,如見鬼魅。
趙弘殷也知道自己與麵前的老者武功相差太大,自己已沒機會殺了這多管閑事的老頭,就連自己的性命此時也已在老者掌握之中。
“走還是死,你選一個。”老者傳音入密對趙弘殷說道,他的聲音沒了剛才的和氣,取而代之的是威嚴到讓人不敢有一絲忤逆的聲音,這種聲音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能發出來的。
“阿燮?莫非你是……”趙弘殷用極吃驚、極害怕的聲音傳音道:“你是段……”
老者點點頭,傳音卻道:“阿燮就是阿燮,與那姓段的無關。你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快滾吧,否則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趙弘殷對神龍三傑道:“快走。”話音未了,趙弘殷自己已如受驚的兔子般躥了出去。神龍三傑見趙弘殷都如此狼狽地跑了,也隨著趙弘殷向來路狂奔而去。
老者見三人如此狼狽不禁大笑。
慕容燕雲在筐裏聽著外邊的動靜,他起初十分緊張,尤其是聽見了趙弘殷拔劍的聲音,他在心中一歎,後悔自己躲在了這裏,害了老者的性命。可此時他聽見老者的笑聲,他實在想不出老者是如何躲過一死的,更想不出老者為何會發笑。他做好了與趙弘殷幾人拚命的準備,把頭從筐中探出,卻隻看到老者一人在那裏發笑,哪裏還有趙弘殷幾人的影子。
“老伯,你沒事吧?”慕容燕雲不敢置信地問。
老者搖搖頭,“哎,一把年紀了,想死也死不了了。”
“老伯,他們是被您打跑了嗎?前輩救命之恩晚輩實在沒齒難忘!”慕容燕雲說著便要給老者叩頭謝恩。
老者忙往旁一閃,扶住慕容燕雲道:“小兄弟,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慕容燕雲見老者不肯讓自己叩頭,隻好深施一禮,轉而又敬佩道:“老伯神功蓋世,連趙弘殷都能打跑,實在是天下無敵啊!如果不是晚輩要去尋段前輩,真希望能留在您身邊,拜您老人家為師,練就一身驚人的武功。”
“哈哈,老朽哪會什麽武功,還天下無敵,小兄弟實在過獎了。”老者笑道:“不過,如果小兄弟真能留在老朽身邊,老朽就不寂寞了,求之不得啊。”
“我也想多向老伯請教,怎奈我要去義寧了。晚輩再次謝過老伯的大恩。”說著慕容燕雲又深施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小兄弟,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在老朽的小草房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遲。”老者熱情地邀請道。
慕容燕雲見太陽已經西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今晚麻煩老伯了。”老者一笑,彎腰正要撿柴火,慕容燕雲卻先扛起柴火,背起了籮筐。老者笑著點點頭,領著慕容燕雲向桃源坡西邊而去。
一路走來,隻見兩邊青草、樹木高低有致,錯落有序。上有蔚藍的天,下有碧綠的水。遠看溝壑萬千,其勢連綿不絕,近觀野花滿坡,其香沁人心脾。夕陽為草木披上金衣,浮雲給遠山遮上麵紗。一切如仙境般美好,美好得讓人不敢相信眼前美景竟是在人世間。
慕容燕雲有些癡了,不禁歎道:“待我報了大仇,一統天下後,如能在這裏平平靜靜地度過一生,此生便知足了!”
老者見慕容燕雲露出微笑,“小兄弟,你看那裏,我們要到了。”老者指向西邊道。
慕容燕雲順老者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山坡下隱約有一間用茅草搭成的小屋,屋前還有一個小院,旁邊是一個小水潭。
兩人慢慢走近,慕容燕雲看清了小屋、小院和那個小水潭。小屋雖是茅草所建,但十分精致,並無半分破舊落敗之感,反倒是清新雅致。小院用青籬圍了,院中擺著三個石墩和一張圓形石桌,桌旁是一小片沙土地,地麵十分平整,像一個小演武場似的。潭水十分清澈,潭內時常會有魚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泡。潭的南邊有一大片田地,種著很多蔬菜瓜果和水稻。一派如夢如幻的田園風光。
很快,兩人進了草屋,慕容燕雲把柴火、籮筐放在地上。老者指著木桌旁的木凳笑著說:“小兄弟,別嫌老朽這簡陋,坐吧。”
慕容燕雲點頭微笑,“老伯,您也快坐下吧”,說著坐在木凳上。慕容燕雲坐下後,仔細打量屋中陳設,見左手邊窗下是處灶台,灶上有一口鍋,灶旁放了幾捆柴火。正對麵是一個長方木箱,不知裏麵放了些什麽。而木箱右邊則是一個木製的書櫃,書櫃中滿是各式各類的書籍,書櫃旁還掛著兩幅畫,而牆角還立著一把鋤頭、一支魚竿、一把鐮刀和一把斧頭。
“老伯,您生活很是愜意啊,漁樵耕讀竟讓您占全了,實在讓人羨慕。”慕容燕雲道。
“哈哈,小兄弟,老朽也不過是砍柴種地之餘釣釣魚,胡亂讀幾本書罷了。”老者搖搖頭道:“小兄弟,你還年輕,年輕人就應該建功立業,你應該有自己的一番作為,等到年紀大了,再過老朽的生活吧。”
“老伯,剛才晚輩竟忘了問您的姓名。”慕容燕雲這才想起與老者還沒互報過姓名。
“年輕時別人都叫我阿燮,小兄弟叫我燮老伯便是。你叫什麽呀?”
“晚輩複姓慕容,叫慕容燕雲。”慕容燕雲答道。
“你姓慕容啊,不知是哪支慕容?”老者好奇道。
“晚輩先祖是慕容皝,我是慕容邦的兒子。”慕容燕雲道。
“哈哈哈……”老人笑了幾聲,“這倒巧了,那這兩幅畫小兄弟一定要看看。”
“燮老伯,這畫的是什麽?”慕容燕雲說著看向左邊那幅畫。畫中是兩方軍隊在冰麵上交戰,其中一方在一個騎著白馬,披著黃袍,手持寶劍,似君主模樣的人帶領下英勇地踏冰而行,所向披靡。另一方在一個騎著黑馬,左手持劍,著藍衣戴虎頭帥盔的將軍指揮下,正倉促應戰。但他的部下不是投降便是被殺,極是狼狽。畫中的風雪被描繪得極為形象,每一道勁風看上去都如寶劍般鋒利,好像在協同黃袍君主和他的軍隊共同作戰。
“這是你先祖慕容皝踏冰攻打遼東慕容仁的畫像。”老者笑道:“哈哈,當年我與你祖輩慕容原交情深厚,今日你又來了,看來老朽與慕容家倒還真有緣分。”
慕容燕雲道:“慕容原正是我的祖父。”轉而又感慨道:“先祖當年的壯舉實在神勇,渤海一戰令慕容族的人至今還覺得振奮啊!”
慕容燕雲發完感慨後才發現,如今這支慕容族人隻剩下他一人了,不禁長歎一聲。
老者不知慕容燕雲為何原本振奮的臉上突然有了濃濃的悲哀,於是問道:“小兄弟,怎麽了,不舒服嗎?”
慕容燕雲歎氣道:“不瞞老伯,我家中如今隻剩下我一人了。”
“老友慕容原不在了嗎,他的兒子慕容邦和兒媳幽芳蘭也不在了?”老者關切地問。
“老伯,我祖父去世多年了,我連他的麵兒都沒見過。前些日子父親、母親也都不在了。”慕容燕雲悲傷地道。
老者也歎了口氣,“老友慕容原已多年未見了,沒想到二十年前一別,竟成永訣!”隨後又道,“你父母又是如何去世的,不知可否告訴老伯我嗎?”
慕容燕雲想起父母,淚水又在眼中打起轉來,“老伯,我父母被神龍派的慕容平州和趙匡胤等人害死了。”
“實在可憐……”老者動容道,他心中想,“早知趙匡胤殺了老友慕容原的兒子一家,我剛才就應該殺了那趙弘殷為老友後人報仇!”
慕容燕雲不想再和老者說這些傷心事,便看向另一幅畫。隻見在山坡上,一個年輕的將軍和他的部隊被打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坡上打著魏國旗號的軍隊乘勝追擊。
“這是你慕容家另一位先祖在參合坡被北魏軍隊打的全軍覆沒的畫像,也是你祖父送的。他曾說,以後如果我遇到你慕容家的有緣人便把這兩幅畫還給他,既然你來了,老伯我就把這兩幅畫還給你。”說著就要把畫摘下來。
慕容燕雲忙道:“老伯,這畫雖好,可它在老伯這裏多年,也算是老伯的收藏了,晚輩不好拿走,除非老伯百年以後,到那時我自會取走。”
老者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幾年好活,不過早一日晚一日罷了,既然小兄弟不肯此時取走,老伯我再替你保管幾年。”
老者做了晚飯,兩人又談了些古往今來的奇聞異事,不覺已到三更天,老者打算讓慕容燕雲睡自己的木床,慕容燕雲卻執意不肯,老者隻好抱了幾抱蒿草鋪在地上,讓慕容燕雲睡在上麵。
當日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慕容燕雲吃過早飯,便與老者辭別。
老者道:“小兄弟,如果沒找到段保隆便回來與我過漁樵耕讀的日子吧。”
慕容燕雲笑著點頭,便向義寧方向走去。
一路上慕容燕雲在心中盤算著如何與段保隆相處,如何讓他教自己武功,如何為父母報仇。可到了義寧城中,讓慕容燕雲不敢相信的是城中竟大多數人不知道有段保隆這個人,還有一些老人說段保隆已經死了好多年了。慕容燕雲大失所望,隻得在義寧住了一夜,第二天又回到老者的桃源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