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誦經，戛然而止。

    一雙雙瞳孔中，皆是倒映著震撼的一幕。

    此刻，恐懼被具象化了——

    一枚血色旋渦，自陸辰眉心浮現，緊接著直接炸裂。

    漫天的血光，淹沒世間，直接將金光衝碎，整個寶瓶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虛空寸寸崩裂的裂紋中，有亙古蒼涼的龍吟穿透時空而來。

    “哢嚓！！”

    寶瓶內的無垠空間內，陸辰已經消失。

    一條巨大如同峽穀的裂紋出現，猩紅的光暈翻滾而出。

    緊隨其後，一隻這天龍爪悍然探出，爪尖流淌的暗金紋路，所過之處，所有的經文鎖鏈，在頃刻間就化作虛無。

    當那股洪荒氣息，朝著四方橫掃之時——

    寶瓶內所有佛窟內的神境，齊齊噴湧佛血，仿如蒼天泣淚。

    “輪轉——”

    “萬法重淵鎮獄經！！”

    隨著須彌國主淒厲嘶吼，那萬佛勉強支撐，開始更換誦經。

    一重重屏障，有山巒起伏，有大江奔流，擋在燭龍前方，化作守禦力量。

    佛光重新匯聚，並且連接成片。

    須彌國主心中稍定，但他不敢鬆懈，手中法印捏出，怒喝道“鎮！！”

    寶瓶內部，

    竟然也浮現出一座氣勢磅礴的「靈山」。

    帶著毀天滅地的威能，朝著陸辰那邊橫壓而去！

    然而一切，都隻是徒勞——

    在前爪出現後，燭龍之首也隨之顯化，其鱗似倒懸的血色星辰鑄就，每一片都鐫刻著湮滅大界的劫雷紋。

    左瞳懸日輪噴薄焚世真火，右瞳凝月魄凍結光陰長河。

    開闔之間，「靈山」直接破滅。

    化作金沙齏粉灑落。

    “吼！！”

    燭龍之吟，起。

    當須彌國主與燭龍對視的瞬間，神魂驟然寂滅。

    緊接著，便是萬千枝條，伴隨著嗷嗷叫的歡呼，精準地紮向每一座佛窟。

    一直到隕落，須彌國主眸光中，都殘存著不解、不甘。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就如，

    陸辰，為何，會強大到這種地步。

    ……

    青冥如洗的天穹下，十萬大山沉默矗立。

    這些山與尋常不同——

    峰頂積雪泛著鎏金色，聳立著一方墳塋。

    山腰纏繞的雲霧竟是液態靈力所化，偶爾被罡風撕開裂隙時，便會垂落銀河般的靈瀑。

    這是佛域另一處神聖之地大寂滅無相淵。

    所有德高望重的佛域僧人，不論武道修為，死後會安葬於此。

    相傳最初時，這裏隻有一座山峰。

    後有佛域大能來此，創建無相淵，並許下宏願入淵者，可見己身成佛之景。

    於是，每有賢佛隕落，此處便會多出一峰，宛如憑空出現般。

    “這地方不錯，可惜的是……”

    “原本安葬於此的賢佛屍骸，都被掘出拋棄。形成的寶地，用來煉製法寶，甚至是被佛域拿出去拍賣。”

    慧色盤膝坐在一處孤峰之頂，山體遍布玄奧紋路。

    在他千丈之外，另一處孤峰上，是消失已久的慧空。

    兩人之間區域，雲海翻湧，已然化作棋盤，正呈現著「靈山」那邊爆發的大戰。

    此時的景象，正是寶瓶乍現，將陸辰困鎖在其中。

    “你可能，還不知曉此瓶的威能……”

    慧色神色淡然，宛如和老友暢談，輕聲說道“此瓶，名為「淨業寂滅寶瓶」，出自九峰那邊。”

    說著，又將曆史因果解釋了一遍。

    而直到這一刻，始終平靜的慧空，眼中終於浮現出凝重。

    慧色見此，似乎早有所料。

    搖搖頭繼續說道“沒想到區區一個陸辰，會將佛域逼到這種地步。”

    “或許我親自出手，也不過如此了。”

    他望著慧空，接著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今陸辰必死，你所指望的那個金蟬，也會被阿難鎮殺。”

    “慧空，你該醒來了。”

    色，即是空。

    慧色，是「九峰」以慧空‘複製’的模板，並且加以培養。

    其作用之一，便是在需要的時候，直接將本源體斬殺。

    他這次來佛域，便是入主「靈山」的。

    阿難背著九峰，私自練就‘淨業寂滅寶瓶’，已經犯了忌諱，取死有道。

    當然，順帶著還要將慧空抹除。

    此時看到寶瓶顯現，也宣判出陸辰的隕落後，慧色知道，自己也該動手了。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輕笑般吟誦佛語後，慧色緩緩站起，淩空而踏，一步步朝著慧空走去。

    而後者，卻置若罔聞。

    隻是緊緊盯著那棋盤上的寶塔，神色不斷變化……

    “見我還需我，般若照見明真我”

    “問我還需我，萬般執念未解脫。”

    “殺我還需我，菩提無我方有我。”

    “……”

    慧色好似自言自語，每一句話都在風聲中傳出很遠。

    第三句說完時，他恰好在寶塔虛影上方。

    “哢嚓！！！”

    清脆的裂響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棋盤上呈現出的那寶塔虛影，赫然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紋，宛如蛛絲密布。

    與此同時——

    寶瓶外表層之上。

    那充滿神性的萬佛浮雕，也在裂紋中變得猙獰，直至徹底開裂。

    看到這一幕，慧空雙手合十，默默誦了一句還願經。

    接著，麵無表情望向茫然的慧色，淡淡地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你脫胎於我，似我非我，明我辯我，卻未沾染我之因果、羈絆，七情六欲。”

    “巧的是——”

    “陸辰，便是我的‘命結’。”

    “他生，則我生。他死，我亦隕。”

    聽到這話的慧色，如夢方醒。

    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陷入怔然，呢喃道“你，竟會將‘命結’，係於他人之身。”

    “我的宏願，我做不到，但他可以……”

    慧空望著慧色，沉聲說道“所以，這一場辯經，你敗了。”

    說完，直接離開，朝著「靈山」方向疾馳而去。

    而後方的慧色，已然陷入死寂。

    他的身上，

    長出了一棵菩提樹。

    ……

    “沒用了……”

    靈山，辯經觀禮台上，吳伯搖頭歎息到“張遠山依舊在與百厄廝殺，絲毫沒有管陸辰這邊。”

    旁邊的羅非榆聞言，頓時麵色黯然。

    可他沒有放棄，最後懇求道“吳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麽？”

    後者搖搖頭，剛準備說什麽。

    可見到少主眼中的哀求，又心軟了。

    歎了口氣後，道“罷了罷了，大不了就是犯一次戒。看好了，你吳伯帶你去英雄救美！！！”

    羅非榆瞬間眼神一亮！

    可就在吳伯打算破除自身封禁，就在羅非榆幻想著在陸辰的絕望中從天而降時——

    那寶瓶，開裂了。

    與此同時，虛空中巍峨聳立的萬佛法身，開始迅速崩塌。

    而那些以為陸辰必死的佛域強者們，臉上還浮現著喜悅的神色，此刻皆是錯愕地望向那邊。

    “轟！！！！”

    不堪重負的寶瓶，終於徹底崩塌！！

    最先顯露出來的，是一株綠瑩瑩的巨樹，時隱時現，仿佛不在此界。

    隱約中，還有歡快的呼喊聲“爹爹！好爽！！好爽啊！！快哉，快哉~~~！！”

    緊隨其後——

    是一顆山嶽般的龍首。

    目光閃爍中，整個佛域四季輪轉，黑暗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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