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慧空的離去。
    這偌大的鍾山之巔，除了那西王母外，便隻剩下了滿地的狼藉。
    祭壇邊緣，心暝部的大長老幽蝕，以及聖女桫欏，依舊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
    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此時的它們，哪裏還有半點之前作為“主人”的囂張氣焰？
    在那位存在的威壓下，它們感覺自己比地上的塵埃還要渺小，生怕呼吸重了一點，就會引來滅頂之災。
    而在祭壇的另一側。
    那幾個被“儀式”波及，化作了紅毛怪物的“候選者”——
    包括萬靈妖主佘兮水、魔域之主申如煙，以及九峰的幽羅等人。
    因為之前九位“賓客”的反叛和隕落，儀式中斷，它們的神魂雖然未被徹底抹殺，但此刻也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它們蜷縮在地上，發出低沉的嘶吼，眼中滿是迷茫與暴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西王母的目光，隻是淡淡地掃過這些存在。
    並未停留半分。
    對於她而言，無論是心暝部這種依靠燭龍屍骸苟活的寄生蟲，還是餘者。
    都不過是這一紀元中微不足道的塵埃。
    既無因果，也無威脅。
    殺之汙手，留之無用，待會兒交給陸辰就行。
    收回目光，西王母重新端起玉杯，自斟自飲了一口瓊漿。
    隨後，她微微側頭。
    那一雙鳳目，忽然望向了祭壇上方某處空無一物的虛空。
    西王母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在空曠的山巔回蕩：
    “你們，還不出來麽？”
    “難不成……真以為本宮發現不了你們？”
    此言一出。
    原本還算平靜的虛空，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壓抑！
    一股無形的，卻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壓，從西王母身上散發而出，如同實質般的浪潮，朝著那處虛空狠狠轟去！
    “嗡——！！”
    空間震蕩，漣漪四起。
    那片原本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竟像是被人硬生生撕開了一般，裂開了一道黑色的縫隙。
    緊接著，兩道身影，戰戰兢兢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為首一人，身形模糊，周身籠罩在層層疊疊如同水波般的光影之中，看不清真容，卻難掩那一身雖已極力收斂、卻依舊古老尊貴的氣息。
    正是那口血棺之中的神秘存在，四宮主。
    而在她身旁，則是那個臉上沒有五官，手裏拿著根煙杆卻不敢抽，正不停搓著手、顯得局促不安的無麵叟。
    “血羅族，倒也是傳承古老。”
    西王母淡淡開口，“本宮記得，在大荒紀元之前，你們這一族，便已經存在於世間了吧？”
    聽到這話。
    四宮主身軀微微一震。
    她那籠罩在水波中的頭顱，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一分，原本因為畏懼而有些佝僂的脊背，也下意識地挺直了一些。
    這是屬於血羅族的驕傲。
    若是真要論起資曆和來曆——
    血羅族，誕生於混沌初開的第一宇宙紀元，是真正的先天生靈！
    而炎黃族呢？
    按照宇宙史冊的記載，炎黃一族隻是在第五紀元末期才逐漸嶄露頭角。
    直到第六紀元才真正崛起，橫推一切，統禦諸天，建立了那座不可一世的大荒天闕。
    如果單論存在的時間長度。
    血羅族確實比炎黃族要古老得多，是真正意義上的“前輩”。
    四宮主雖然不是誕生於第一紀元的初代始祖，但也正是因為知曉族群那漫長而古老的曆史，她心中始終存有一份屬於古族的傲氣。
    這也是為什麽——
    她一直不願意像個下位者一樣，恭恭敬敬地主動出來拜見西王母的原因。
    若非剛才那股威壓實在太強，強到讓她感受到了隕落的危機。
    她絕對還會繼續裝死。
    “血羅族昔絳，攜族人……見過西王母前輩。”
    “前輩慧眼如炬。”
    昔絳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矜持，“吾族確實源遠流長，見證了無數紀元的興衰更迭。”
    然而。
    西王母接下來的話，卻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了她剛剛升起的那點小傲嬌。
    “是啊，源遠流長。”
    西王母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可惜……”
    “你們血羅族，雖然傳承久遠，但這無數個紀元以來，卻始終如那水中的浮萍，隨波逐流。”
    “不論在哪一個紀元，於那萬族榜單之上，你們似乎……從未進過前千位之列吧？”
    “說一句‘寰宇小族’，似乎也不為過。”
    昔絳：“……”
    無麵叟：“……”
    紮心了！
    這簡直是拿刀子往心窩裏捅啊！
    昔絳身形一僵，剛剛挺直的脊背瞬間又彎了下去。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西王母說的……是大實話。
    血羅族雖然活得久，但混得確實……有點慘。
    除了在第一紀元憑借先天優勢稍微風光過一陣子，後來的每一個紀元，基本上都是處於“誰強跟誰混”的狀態。
    不是被這個古族奴役，就是依附於那個道庭求存。
    甚至有很多時候，祂們隻能躲在那口血棺裏，自我封印，在宇宙的夾縫中苟延殘喘，靠著“活著”來熬死對手。
    這就好比一個活了一百歲的老頭，雖然年紀大，但一輩子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而炎黃族，就像是一個二三十歲就君臨天下的絕世帝王。
    你在人家麵前擺資曆？
    那不是自取其辱麽！
    西王母看著沉默不語的昔絳，並沒有繼續打擊，而是話鋒一轉：
    “很多個紀元，你們都隻是作為他人的附庸。”
    “既如此……”
    她目光灼灼，直視著昔絳，聲音中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通透：
    “附庸誰，不是附庸？”
    “既然都是要找個靠山，找個大腿抱……”
    “你們覺得，這諸天萬界之中，還有比炎黃，更粗的大腿麽？”
    “或者說……”
    “你們覺得，給那個叫做陸辰的小家夥當護道者，還委屈了你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