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遠慮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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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昏沉沉被催醒,一群仆婢忙裏忙外不消停,一幹大臣列位整裝麵容肅,一班後妃跟著皇後哀戚戚,皇城內儀仗鋪呈傾出,市井坊間說書彈唱中描繪那日的景象,都是一片咋舌,趕得上皇帝當年登基的陣仗,光公主的隨用就有幾十來車。自古皇族女兒一生有兩場重頭戲,婚和喪。而司馬紛繁入司天行府算是把兩件事一並做掉,陪嫁加上陪葬是得這點數。
天氣愈發的熱,這層層朝服旁人看來瀲豔,我穿著實在是桎梏。另則沒人告訴我這活動不提供午餐,早上起得匆忙沒吃幾口,昏餓一天,好多激動人心的場麵已記不清,許久後依稀還有印象的是跪別雙親,父皇拉起我的手。
“繁兒,莫怪父皇留不住你,為父多希望你能結婚生子如同平常人般過一生。可這是你生在皇族的天命。”
往日我對他有諸多不滿與厭嫌,這刻卻亦明了他也有普通父親的一麵,隻是君王這頂冠冕壓跨太多兒女情長。
皇城門在我身後合上,行府大門徐徐打開,皇族威儀送不出城,世子代皇族護我鳳駕至終。
下車攆時,世子抬手欲扶我,一旁宮使有些局促,小聲勸著“不合規矩”。我本也有些猶疑,畢竟還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朝代,可看他深情款款,竟沒有拒絕的勇氣。
我伸手搭他掌心,肌膚相觸,能感覺到他的手微微有些些抖,錚錚男兒也有繞不過的英雄氣短。
他牽著我一級級台階行至門檻,跨過去我便塵緣皆了。世子手握得緊,那是他的不舍。
“武哥哥,你始終是紛繁的好哥哥。”
我嫣然一笑灑脫轉身,原是為不傷他心,卻不知情根深重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其實我心中也惴惴不安,原是替師父掙一條出路,最後成給自己挖的絕路。
古文識不多,如何修習道法?
骨鬆性懶,怎熬得住打功練坐?
每天隻穿青衣道袍,生生虧了這副美豔皮囊。
成道之人可會一眼看破我這個虛魂。
行尊司命天地,不知又有多少繁文縟節要刻守
這青灰大門後會有什麽樣的因緣際會在等待我。
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原是我想的太遠…
眼前首先遇到的問題是這裏的夥食......
我雖初一十五外加諸佛聖誕會食素,偶爾再偶爾去師那兒小住幾日守齋戒。其餘時間是不挑食的。如今倒好,一連吃上十來天素,豆腐青菜,青菜豆腐,土豆絲、土豆條、土豆片,吃得我胃裏一點油渣都不剩。
每日早讀書午讀書晚讀書,那字認不全,半靠讀來半靠猜。最可氣是進來這麽久,也沒見到虛妄那老道一眼。
起初我陪著小心,對各位道使和風細雨、對功課對吃食一概接收。可撐一兩天還行,時間過得長難免心生無限怨念。那一世我對客戶唯唯諾諾、對候選人有求必應,就為賺錢不易。而這一世我是嫡尊公主,帶著幾十車陪嫁來此,他日繼任司天行尊,這大boss的人設條件,我幹嗎受這般委屈。
越想越覺得自己糟塌了自己,十惡不赦啊!那送飯的小道也慣不會看眼色,往日我雖眉頭緊蹙,嘴裏倒還是客客氣氣。今天我愣沒瞅他一眼,直接把台子掀翻。我本想拍個台子,但感覺氣勢不足。
“粗茶淡飯,這是司天行府的待客之道嗎?”
“公主已入府,怎得是客,好大的脾氣又是為哪般,這裏可不是市井之處,由著您性子。”
“好,我就和你說說道理。一來你即尊稱我一聲公主,那這幾日的招待可合乎禮製,這司天行府還是不是我大晉的司天監,慢待我事小,不敬皇族事大。二則,我入府是代皇族司奉天地,雖說有先來後到,可也得分高低尊卑,看輕我事小,褻瀆司天神職事大。”
我振振有詞,那府監一悟道之人不涉世間,此等塵俗論事自然辯不過,一時語塞,我不依不饒,嚷嚷著要個交待,院子裏陸續來上不少人,反正我是橫下一條心,不怕鬧破天。見狀他自然得跑去搬救兵,能滅我這等刁蠻氣焰的就隻有…
“公主,息怒。你左一個不敬皇族,右一個褻瀆神職,真是冤枉我道府一眾。我司天行府由太祖皇帝欽定,受皇恩擔奉天地,自不敢造次。”
“道長,平氣。非是我紛繁任性,隻是背負盛名,不能辱沒皇族威儀。當年太祖立行府,也是為晉朝千秋萬代世世祈福,行尊封號不能因我被人看輕嘍。”
“入道修行是大事,公主需清靜身心斷念避俗方能有所參悟。
“道長所言極是,凡人悟道更是如履薄冰,不過清靜身心不是餓其體膚,紅塵修煉也不是紅塵煉獄,吃住行上故意苛刻也非悟道之法。”
你來我往,幾番交手,虛妄老道看在言語上占不到便宜,眯著眼盯看於我,歎一口氣“我已言盡於此,公主若是真受不得清規戒律,老道我勉為其難願再上奏皇上,讓公主出府可好?”
死老道,我就知他會來這一手,想將我一軍,愛呆就呆,呆不慣走人是伐。
“道長何出此言,紛繁一心入府擔奉天地,此心可表,日月可鑒。如今,若是道長嫌棄我資質愚鈍不可雕琢,我本也無話可說,任憑道長安排。可想到這行府的寶物還係在我處,又偏偏還不了,這樣出得府去不是平白占得便宜,有損我名節。”
我一頓略帶哭腔的表白,言語透著無奈,看著老道眉眼鬆開象是贏上一子,我話鋒意轉,順帶揚起纖纖玉手,若有若無的一番欣賞。再看那老道眉眼又擰回一股繩,開心呢。
“公主有話直說”
“我其實也沒多大要求,一日三餐營養均衡,每天8小時功課製,午休1小時,如果課時延長適當給予補休。做五休二,休息日我要回皇宮省親過周末、再配兩個隨從服侍,當然能改善下住宿條件最好,如果行府實在困難,我可以走讀,回家住。”
我一口氣把想好的要求報出來,也不管老道聽得懂多少。
“公主......實在為難在下”
“沒事兒,走讀可以忽略,影響不好,我懂的。”
本來走讀就是附加條件,用於博弈時的可減選項,談判方麵我是高高手。
“公主似未明白,您已是修行中人,需拋卻凡塵俗物。”
“我明白呀,所以也沒提啥過分要求啊,修行你也總得給我吃給我喝給我穿給我住吧。我提的要求哪一條超出以上基本範疇,你倒說說呀,道長。”
虛妄實在是有理說不清呢,這咬文嚼字的功夫不在他的擅長項裏。
“都答應你就是。”那日勇滅妖女救我於危難長得象極師父的夜後不打招呼的閃進屋內,徑自坐下,輕飄飄的接口,整得好象她是這裏的大boss。
“師妹,你…”道長欲言又止,瞟向我.
“師兄,不礙的,讓府監安排下,明日我就開教於她。”
“師妹,是否過急些,我怕欲速不達。”
“逞些嘴舌之能市儈做派,盡早教點規矩別出差子就好,行尊也就是個擺設。你聽著,我允你衣食無憂,而你安份便好。”
“成交,放心。”
以為會激怒我,大錯特錯,我就是來過錢多事少離家近,別人幹活我得讚的日子。
虛妄道長估計也是follow我們了,這師徒倆心性還真有點像。也罷,隨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