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有仙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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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數又過去三四日,我被禁足在繁花殿,說來很冤,皇後見趙謝兩家不依不饒要我償命,急急去求皇上開恩,搞得我那糊塗爹真以為是我幹的,勃然大怒,又不好直接剁我,就隻能先圈著。
就知道我那親娘母後大人遇事無定力,特意讓蓉姐姐稍口信切勿輕舉妄動,此事蹊蹺,若真是個陰謀,便是要一食二鳥,皇後此刻要不聞不問不管,方能自清亦能辯護於我。
可她偏偏不聽又或聽得旁人別有用心的讒言,反正這下好害人害己,我被圈禁,她被削主事之權。門口禁衛列排之時,師姐突然消失無蹤,這廝倒有眼力見,跑的比誰都快,隻望她早些回到行府求救,如今我百口莫辯,隻能靠司天行尊的封號渡劫。
我這廂和竇娥比冤,皇上那邊也是焦頭爛額,趙謝兩家聯合幾家士家旺族陳情,天女犯法不可姑息,依律處斬以正法典。
謝家一族自謝安臣相過世後不如往昔勢盛,但畢竟是百年的士族,朝野之中根深蒂固,此事如處理不好,必遭非議。
皇後偏又不知進退,更是落人口實。自神愛進宮時時端正,處處得體,即使當年榮貴妃氣焰張狂,她也能隱忍不發,而今卻為兒女之事終是關心則亂。可說趙修儀是被紛繁所害,司馬德宗也是斷不信的,這個女兒自幼呆呆傻傻,既無防人之力,更不可能有害人之技,雖然殿試讓他刮目相看,但自家女兒的心性他還是有數的。隻是這一年發生諸多變故,他也能感覺紛繁與他越發疏離,小時她會巴巴等在殿口等著龍攆經過扯著他的袖襟要父皇抱抱,每次看到他都不顧儀規徑直過來拽著他不放,在旁人看來是沒規沒矩癡癡傻傻,可他從心裏是疼愛這個心性單純的女兒,所以也才放任若同的存在,於他內心也不希望女兒進司天監一生孤苦。
如今的紛繁知進退、懂禮數、精算計,可對他這個父皇再無往日的依戀。皇後曾是最體諒他的人,而今卻也步步緊逼。年輕的妃子各有各的討媚姿態,都是名門之後,後宮係著前朝,於他大多不過是逢場作戲。
偶時他也感身心疲憊,無人在側,人到高處不勝寒,未及者不堪知。
一杯花茶香氣四溢,論曬茶嫻妃是這宮裏數一不二的,她出身微寒極有分寸,在宮裏也是八麵玲瓏,許是他老了,近日總是不自主的想起往日與她的種種,便更覺冷落她多年的愧疚。
一味奇異的冷香忽入,德宗甚愛品茗,對於茶葉之香熟透,這冷香淩冽分明不是茶中香讓他不寒而栗,他一生至今聞得此味香是第二次,可絕不會忘。
“所有人都退下”
侍者全出,德宗皇帝緊緊盯著緊閉的屋門,突又想起當日的情景,一股冷香飄來,身旁的母後攥緊他的手對著同樣緊閉的屋門,那時還年少不更事的他也是感到渾身發涼,但又忍不住期待命運將許下的禮物。
“母後,兒臣擔心。”
“皇兒,勿慌,娘一定會讓你登上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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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聖安”
“仙人有禮”
“看陛下剛剛神思有些恍惚,可是想起往事。”。
“仙人見笑。”
“真是一別多年,那時陛下還是嫡皇子,太後尚在世,我猶記得當日情景。本道還記得您說的第一句便是“你從哪兒進來的。”
“仙人恩澤我司馬德宗斷不敢忘。”
“陛下是天子自是一言九鼎,我本不願驚擾聖駕。但眼下之事遲遲未有定論,本道不免有些疑惑。”
“謝趙兩家數次陳情,我唯恐處置不當影響朝綱,孤也有為難之處。”
“塵世紛爭,俗人自擾,陛下是皇帝,能做天下的主,應當斷則斷。本道隻是想提醒陛下勿要忘記這天子的命數是如何而來,當年太後不惜以十世福報為你逆天改命得此大晉皇朝,若她老人家地下有知,見您如今龍困淺灘被幾個沒落的士族壓製,可會作何想法。”
“仙人恩澤德宗從不敢忘,必會踐諾。”
“好一個踐諾,當年我耗散百年法力,成全您一朝帝皇之尊。我隻求日後嫡公主入司天行府為尊,繼承我的衣缽。可惜世與願違,蘭兒她太不爭氣,枉費我一片苦心。好不容易待到紛繁出世,可陛下專寵奸妃,差點讓她奸計得逞壞我大事。我替您了結這段冤孽,如今又冒出趙修儀這檔子事。”
“難道榮太尉和榮妃的死,都是仙人所為。”
“榮太尉自願一命換一命,救他那陽壽將盡的獨子,我隻是成全他罷了。榮妃大勢已去,這宮裏想要她命的人多得是,無需我動手。現如今紛繁已是我的徒兒,若還有人敢對她不利,我自可再次為皇上您分憂。”
尊一聲仙人,但在德宗眼裏,這個當年助他上位的隱世高人更多幾分邪氣,他本不是貪戀皇權野心昭昭的皇子,但他的生母德皇太後卻是不甘心大權落於旁枝,眼見長皇子聲威日盛,前朝之中立長立嫡各有擁躉分不出高低,一籌莫展之下便鋌而走險。當年一卦“天命嫡身”,在世人眼前正嫡命得帝位,而背後的籌謀與計算便掩埋在皇朝金殿下永不見天日。若不是那日乾王爺大鬧朝堂,口口聲聲忍辱一生,連司馬德宗自己或許都忘了這萬人之上的寶座是如何而來的。
此刻仙人再次提及,自己更是沒有半分的托辭。
“仙人之意孤已明了,我明日便命人把紛繁送回司天監。”
“陛下英明,不過公主回去也得堂堂正正,可不能落下個畏罪潛逃之名。”
“自然是”
“多謝陛下,本道定日日為我大晉和吾皇祝禱,江山永固,聖體康隆。”
“多謝仙人”
來無影去無蹤,一切複又平靜,德宗緩緩神,擺駕前往毓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