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互有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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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破曉,蘇慕身著李忠贈送的新衣,伴隨著縣丞和倉曹,一同踏上了前往郡守大堂的路途。郡守,作為一方州牧,擁有開設府邸的權限,然而田澤卻偏好簡約,選擇在自己的府邸辦公。曹魏雖然執掌政權,但對於大漢的行政區劃並未作出更改,依然是天下十三州,五京分布其中:北京鄴城,西京長安,東京建業,南京武昌,中京洛陽。
    踏入府衙大堂,目光所及,北麵南向的主位便是郡守之座,左右兩側各排列著三張桌案,漁陽和廣陽兩縣的縣丞劉、關二人相對而坐。通過相互間的寒暄,蘇慕得知了範陽範氏以及遼東縣公孫縣丞的身份,而關縣丞旁邊則坐著兩位眾人皆不識的麵孔。
    幽州牧田澤高居主位,隨意地揮了揮手,眾人便依照次序跪坐。倉曹也尋位入座,蘇慕則佇立在兩人中間,正是這樣的位置和站立姿勢,讓他得以仔細打量州牧大人。田澤看上去四十餘歲,胡須整齊劃一,宛如濃墨,不僅不顯滑稽,反而增添了幾分威嚴。他頭戴青色冠帽,身著深藍色官袍,氣度不凡。望著田澤,蘇慕心中忽然明了何為“談笑風生”,那儀態之華貴,實在是再貼切不過的形容。
    田澤站在廳堂之上,環視一周,隻見眾人已然準備就緒,目光齊刷刷地聚焦於他。他神態自若,微微點頭,隨即朗聲說道:“諸位縣丞,辛苦了。”
    聲音剛落,眾人紛紛抱拳回應:“哪裏,豈敢。”
    “今日得以與諸位初次見麵,在下是幽州的田氏,名澤,字子潤。承蒙聖上厚愛,特此任命,才有幸與大家在此相聚。”田澤話語謙遜,簡單明了地介紹了自己。蘇慕聽聞此言,心中不禁思忖,如此高位之人,竟如此卑微。自己便靜立一旁,全當是體驗古代官場文化,靜心聆聽,細心觀察。
    田澤話音剛落,四名侍女應聲而上,為席間眾人斟茶。蘇慕望去,隻見茶水色澤深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獨特的香料氣息,卻辨不出究竟是何種茶飲。
    品茗之際,眾人姿態優雅,品嚐之後紛紛點頭讚賞。隨後,目光再次聚焦於田澤。他神態自如,繼續言道:“孔子有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昔日,我擔任別駕,無權過問,亦不敢妄加幹涉。然而,今日我來到幽州,查看了這裏的田地、軍備、稅收和人口。尤其是我在聖上身邊時,偶爾聽聞欽天監進言,說是北方天象有變,我還以為北方出了異心之人。但親臨幽州,查閱了近年來的晴雨記錄,方才發現幽州的氣候逐年轉寒。想到這一點,再聯係到聖上派遣我來幽州,頓感肩上擔子沉重,還望各位鼎力相助。”
    蘇慕聽州牧如此長篇大論,心中暗想,後世有學者認為,冰河期對農耕文明的影響巨大。曆史上中國經曆過四次冰河期,分別是西周、魏晉南北朝、兩宋、明末,每次都是北方寒冷至極,無法維持生計,遊牧民族在生存壓力下大規模南下,而漢族王朝的存亡關鍵往往在於糧食產量。
    蘇慕這位上輩子沒有在職場待過多久的人,還不能或者說根本不懂官場之中的暗流湧動。
    田澤州牧的話語中,透露出他對幽州各大勢力的深刻了解,對軍隊將領的熟悉,以及對家族土地分布的清晰把握。
    他提及自己曾是別駕,卻未指明是何人的下屬,隻是輕輕帶過,仿佛那是無需多言的往事。
    至於欽天監與皇帝的言論,自然不是輕易傳入外人耳中的機密,但在座的縣丞們,哪一個不是心思細膩,都聽出了言外之意。
    眾人紛紛起身,神態恭敬地表示:“但有差遣,絕不推辭。”
    田澤保持著從容的姿態,輕輕擺手,示意眾人落座,“諸位,這裏是府邸,不是公堂。我雖為州牧,但相較於諸位,我尚年輕。”話語至此,田澤停頓,淺嚐了一口香茶。劉縣丞與關隴對視,兩人心中明了,是時候結束這種微妙的試探了。
    劉方縣丞率先打破沉默:“州牧大人,不知您對幽州有何規劃,老朽願意全力以赴。”
    田澤微微一笑,回答道:“劉老縣丞,您在漁陽多年,每逢匈奴犯境,都是您在後方穩固軍心,李忠將軍方能帶領壯丁們勇往直前。我如今身處此位,方知後方之難,遠超前方。”
    劉縣丞神情堅定:“大人過譽了,保家衛國,無論難易,都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兒郎們在前線拚殺,也是為了身後的家園。老朽在北地生活了幾代,祖先們的鮮血和汗水,都融入了這片土地。”
    田澤忽然轉變話題:“劉縣丞,不知劉常與您是?”
    “他是老朽的同輩族人。”
    “不久後,他的子女將前來,想必是來投奔您的吧?”田澤問道。
    劉方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應。
    田澤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尷尬:“老縣丞,不必介懷。劉常與我是故交,隻是後來他回到了翼州,我們天各一方,不再相見。”他話鋒一轉,巧妙地切換了話題:“我記得我朝武皇帝的座下曾有過一匹寶馬叫爪黃飛電,是否是漁陽馬場的?”
    劉方縣丞立刻回應:“正是!屬下此次前來,隨行有五十匹軍馬,以供府內出行。”
    田澤微笑著擺手:“哎呀,老縣丞,您真的太客氣了,這軍馬還是給軍隊的好,不過我這次先收下,長者賜不可辭。”說完,他與其他幾位縣丞一一交談,話題逐漸深入,蘇慕卻發現自己已經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了。他注意到桌上的時香已經燒去了大半。
    田澤似乎也注意到了時香的流逝,隨即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議題:“為了預防今年的匈奴扣邊,我計劃在漁陽北建立順州、儒、檀,三州軍屯,不知意下如何?”
    其他眾人紛紛起立,表示支持:“附議!”
    田澤州牧微笑著總結:“大家休息休息,晚上一同到此地,我與大家把酒言歡。”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告辭,各自回去準備晚上的聚會。
    回到驛站後,倉曹對縣丞說:“這新來的郡守真是厲害,我們漁陽提供馬匹,廣陽提供鐵器,範陽供應糧食,遼陽負責財力,如果建立了軍屯,我們這些縣就難以保留鋪從軍了。沒有鋪從軍,我們怎麽剿匪呢?”
    縣丞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看起來似乎在深思,隻是輕聲說:“先休息一下吧,晚上還有聚會。”
    蘇慕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嘀咕:“這真是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天塌了就不開會了?”
    縣丞被他的話吸引,停下思考,好奇地問:“天塌了為什麽不開會呢?”
    蘇慕立刻道歉:“對不起縣丞,打擾了您。”
    “沒事,你還沒回答我呢。”縣城說道。
    蘇慕撓了撓頭,笑著說:“天塌了還開什麽會,得趕緊逃命啊。”三人聽後都大笑起來。
    “沒想到你對官場還真有幾分見解,那你認為今晚的宴會是什麽?”縣丞半是換話題,半是想聽聽蘇慕的看法。
    蘇慕回答:“當然是正經事要在不正經的場合說,萬一說錯了也有個酒後失言的借口。”
    “你是不是經常用這個借口?”縣丞調侃道。
    “哪裏,哪裏。”蘇慕否認。
    “得了吧,你今晚跟著我們一起去。”縣丞說道。
    “啊?”蘇慕有些驚訝。
    “啊什麽啊,年紀輕輕就想跟張三他們胡鬧?不僅你,潘武也會去。待會兒你去叫他。”縣丞嚴肅地吩咐。
    “哦,遵命縣丞!”蘇慕應道。
    太陽還未完全落下,眾人再次齊聚在郡守府邸。與往常一樣,他們坐在上午所坐的位置上,周圍的布置也如出一轍。桌上擺放著一方絹布,上麵赫然寫著“幽州賦”三個大字,其餘的地方都是空白。縣丞看了一眼身邊的倉曹劉林,劉林無奈地拿起筆,卻又輕輕地放下。
    正當眾人猶豫不決之際,郡守田澤的聲音緩緩響起:“我朝的武皇帝、文皇帝皆是詩詞大家,人們常說我們北地缺少文氣。我對此持有懷疑態度,因此想借此機會嚐試一下。”
    聽到這話,縣丞與倉曹劉林相視一笑,彼此心中的焦慮稍微緩解了一些。而此時,旁邊已經有人開始揮毫潑墨。縣丞見狀,心生一計,小聲對蘇慕說道:“慕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