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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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女!
    ?
    誰在彈琴?葉青鴻愕然放緩腳步,除了師娘,這穀中怎還會有人撫琴?
    琴聲幽幽傳來,哀怨悲涼,似彈琴之人有著無盡的心傷,透過指,透過弦,直侵入她心底,令她感同身受。無法言語的痛苦、喜樂、哀淒、憤怒,走馬燈般掠過她那顆好似已不屬於自己的心,最後繚繞不去的隻剩下錐心蝕骨的痛,心被撕裂的感覺及一股因無法自製而產生的莫名的恐懼終令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嘭”的一聲,琴聲突然中斷,葉青鴻方從噩夢般的琴聲中驚醒,赫然發覺自己竟背著藥簍蜷縮於地,淚水仍源源不斷地從雙眼中流出。匆忙放下背簍,她爬起來急奔至屋後,欲待抓出令她如此失態的罪魁禍首。
    到了屋後,她愕然站住,不敢置信地用手背揉了揉被淚水模糊的雙眼,隻見在簷下基石上,傅昕臣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把古琴,弦斷了,他雙手懸於琴上,正怔怔地盯著斷弦發愣。
    那一刹那,看著傅昕臣茫然孤寂的側影,葉青鴻的心底裏似乎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點兒什麽。
    “為什麽……”傅昕臣低喃著。
    “傅昕臣!”葉青鴻不忍看他如此模樣,柔聲喚道,並緩緩向他走去。
    傅昕臣聞聲茫然地看向她,恍惚間似見到一翠衫少女手拈桃花,臉上含著羞怯的笑意正向他嫋嫋走來。“淨兒?淨兒!”他猛地站起身,絲毫不理會膝上的琴是否會摔爛,隻是癡癡地看著葉青鴻。
    “你怎麽找到這琴的?原來你也會彈琴啊。”葉青鴻在他熾熱的目光下隻覺得俏臉微燙,但欣喜卻大於羞怯,他總算肯理人了。
    她走到他跟前,立住腳,微微有些奇怪地打量著他顯得過分激動的俊顏,“你怎麽了?”怎麽會這樣看她。
    他的淨兒還是這般溫柔嗬!傅昕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觸葉青鴻滑膩的臉蛋,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不見。
    “淨兒,你過得還好嗎?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好苦啊!”粗嗄的聲音中透露出太多的痛苦。
    葉青鴻被他深情的眼神所惑,不由得癡了,也不理會他口中所喚何人,纖臂一伸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偎進了他懷中。這可是她一直都想做的啊!
    一股馥鬱的香氣撲鼻而來,使傅昕臣被自己琴音所迷、有些恍惚的心神瞬間清醒過來。他一怔,驀地看清懷中之人,深沉到幾乎令人無法承受的悲哀,立即閃電般地席卷過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湖。
    “你不是淨兒。”冰冷的語調同先前的激動和溫柔相比,尤顯得令人心寒。
    葉青鴻尚沒明白過來便被大力推開,踉蹌著後退,一直到靠著廊柱方才停下。回過神時,傅昕臣已不見了人影。“我又沒說我是淨姑娘。”她有些無奈地輕語,倒也沒生氣。不管怎麽說,他講話了,這就是好事。
    令葉青鴻驚喜的是,晚飯時傅昕臣竟然出現在飯桌前,這是自他來此之後首次與她同桌吃飯,這是不是代表他已恢複正常,她不知道,因為整個用餐時間無論她怎麽逗引,他一句話也沒說。
    次日,傅昕臣一早就沒了人影,葉青鴻尋遍了屋裏屋外也沒找到,不由得心中一慌,該不會是走了吧?這一日她也沒出去采藥,隻呆呆地坐在石階上,心中失落得厲害。也許他隻是出去逛逛呢,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她如此安慰自己,卻怎麽也撫不平心中的不安。
    萬一,她說的是萬一,他真走了,她該怎麽辦?她心中害怕,卻不得不這樣想,畢竟他並不眷念這裏。她可以去找他嗎?
    她會去找他的。葉青鴻不禁環抱住自己以抵抗對外界的恐懼。不管怎麽樣,她不會放任他一個人孤零零地飄泊的。雖然他要的是淨姑娘,而不是她。
    葉青鴻暗自下定了決心。不過,要去找他,也得過了今天,不然,如果他隻是出去逛逛,回來時自己卻走了,那可不妙。
    想至此,她起身回屋拿了針線,趁著等他的時間做些縫補活計。
    葉青鴻的尋人計劃並沒有機會得以實現,傍晚時分,傅昕臣肩上扛著一隻大大的金錢豹,手上提著兩隻野雞,大步而歸。在葉青鴻麵前將獵物丟在地上,便徑自舀水冼淨手臉,進屋開始修補被自己摔壞的琴。
    原來傅昕臣因琴聲而醒悟。昨日他用琴宣泄了五年來聚積的所有悲傷苦痛,傷痛之極,竟赫然頓悟。有生必有死,生死循環,乃因果必然。生有何歡?死又何哀?自己這五年來的生活可要比死還要痛苦上千百倍。淨兒身中劇毒,每日都受著萬般煎熬,自己誤信人言,千方百計找到雪濡草為她救治,卻不料反而令她在死前更添痛苦。早知如此,他倒寧可她在中毒的那一刻死去,也省了受這許多折磨。即便他為她報仇殺了許多人,但每每殺過人之後,他反希望自己是被殺的那一個,可見活著不見得比死好。他這樣折磨自己,難道真是因為愛極了淨兒嗎?恐怕不盡然吧。他固然愛淨兒,卻還未愛至為她不顧一切的地步。當初淨兒要他答應不能自尋短見,他大可什麽也不管而與她共赴黃泉,兩人誰也不再寂寞,想必淨兒也不會怪他。但他竟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她天人兩隔,可見他們的愛也不過如此,還說什麽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全都是些騙人的鬼話。
    這些年來,他千方百計折磨自己,不過是想報複淨兒,報複她不顧誓言棄己而去,報複她讓他看清自己對她刻骨銘心的情有多少,愛又有多少。他好恨!有那麽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傾盡所有情感彈奏的琴音竟是如此空洞,似乎什麽都不再重要。琴弦驟然而斷,萬事皆成過眼雲煙。他無法承受心靈如此巨大的變化,才會精神渙散,產生初見淨兒的情景。
    或者,他該放了自己,放了淨兒,也放了所有人。也罷,從此不談情,不談愛,不談世間一切。
    時光荏苒,轉眼過了一季,山穀中秋意蕭瑟。
    清晨,薄霧籠罩在樹梢峰腰,帶著絲沁人的寒意。葉青鴻靠著溪旁大石,一邊梳理如雲的長發,一邊側耳聆聽從竹林中傳出的優雅琴聲,唇角含著一絲幸福的笑容,使她嬌美的容顏煥發出動人心魄的神采。
    這些日子,傅昕臣開始出去打獵,那把久無人用的鏽弓,在他手中竟成了神弓,每次回來所得,足夠兩人生活數日。至此,她不再出去采藥,隻是打點菜圃及兩人日常所需,每個集日依然去小鎮上將所得獵物毛皮換取銀兩及生活用品。生活自是比以前采藥為生寬裕得多,也輕鬆得多。
    雖然傅昕臣從不同她說話,但態度卻不似初來時那般冷漠。每日清晨他都會彈琴,或在簷下,或在溪旁,琴聲恬淡悠遠,不複那日的哀傷欲絕。
    她喜歡躲在一旁偷偷地聽,不敢讓他知道,就怕他甩琴而去,不再撫琴。每日這一刻是她最期待最開心的時候。琴聲“叮咚”傳來,似鳥鳴深澗,花開幽穀,無激昂澎湃之處,卻令人心醉神迷。葉青鴻一恍惚,似覺整個小穀都溶入了琴聲,琴穀相諧,不分彼此。
    一縷金光穿透重霧,射進竹林,在遍地猶帶露氣的枯葉之上拉下長長的交錯的竹影。
    “哎喲!”葉青鴻一聲驚呼跳將起來,追著水流而跑。方才聽得入迷,一不留神,手中梳子落了水,她就這麽一把梳子,可不能丟了。
    溪中央一塊圓石擋住了梳子,水從側方流過,梳子卻徘徊不下。葉青鴻籲了口氣,撩起裙擺,一腳踏上突出於水麵的石頭,卻不料石滑難立,另一腳方才離地,人已倒入水中,水花四濺,梳子也在此攪動下順水而下,繼續在水上漫遊。
    待一身狼狽的葉青鴻好不容易從水中爬起時,梳子已不見了蹤影。她歎了口氣,回到岸上,盯著無情的流水欲哭無淚。她就那麽一把梳子啊,如今沒了,她的頭發該怎麽辦?
    一聲低沉的歎息在她耳邊響起,嚇了她一大跳,轉身看時卻是傅昕臣,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眼中竟然帶著笑意。隻見他伸出手來,寬大的手掌中赫然躺著她那把斷齒斷得亂七八糟的烏木梳子。
    “咦——”葉青鴻好生驚訝。他不是在竹林內彈琴嗎?梳子怎麽會在他手裏?
    “不要嗎?”傅昕臣又是一聲長歎,似對她的遲鈍不以為然。
    “要!”葉青鴻不假思索,連忙從他手中拿過梳子,心中卻興奮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他在和她說話,他還幫她撿回梳子,這……這——她是不是在做夢啊?
    對於站在那裏一個勁傻笑的女人,傅昕臣無奈地搖了搖頭,提醒道“冷不冷?”長發滴著水,濕衣緊貼在身上,在此深秋時節不冷才怪。
    “冷?”葉青鴻仍處在傅昕臣肯與她說話的喜悅之中,聞言隻是無意識地接話尾,待反應過來時,人已跳了起來,“冷!”這時她才感到浸骨的寒意,上下齒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來。
    “我……我去換衣……”話未說完,人已跑遠。
    “笨。”傅昕臣歎息道。這個女人笨得可以,相較之下,更顯淨兒的慧黠與靈動,若不是——他眯眼望向東方的山巔,太陽已經升起,霧氣卻未完全消散,若有若無繚繞於雲杉林內。在那裏——他恍然憶起——在那山峰之下,有一個碧波蕩漾熱氣騰騰的大湖。
    而那峰上,長年積雪不化,生長著一種既能給予人無限希望,卻又能毫不留情地將之粉碎的紅色小草。
    他心神一顫,他曾經來過這裏,並在此獲得無限希望,重拾人生的樂趣,然而——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騙人的!
    驀地,他身形一動,向那高聳的山峰急馳而去。
    他要毀了那騙人的草!
    葉青鴻換好衣服出來時,已不見傅昕臣的蹤影,隻在竹林內找到那把有著裂紋的古琴。也許,他又打獵去了。她如是猜測,心底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失落。好不容易他真正同她講話,她卻因換衣服而錯過,好可惜!下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把握機會,不管發生什麽事,她絕對不會離開他,即便他不給她好臉色也沒關係。她隻想天天看著他,聽他說話,聽他彈琴,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怪了,她不是從來都不喜與人相處的嗎?為什麽對傅昕臣會眷念至此?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亦是如此,這又是為什麽?
    搖了搖頭,她轉身回屋。不想了,反正也想不清楚。咦,對了,他昨日不是才獵了一隻鹿,怎麽今兒又去了?也不知中午回不回來。
    傅昕臣每次出去打獵,都要至傍晚時分才會回來,不會提前,亦不會推後,更不會在外過夜。至於午餐,他從不帶吃食,都是自己在外解決。
    但是,同往日一樣,葉青鴻還是準備好午飯,也許他中午會回來也不一定。
    假設並沒出現,他依然未趕上午飯,她等了很久,直到菜涼了才進食。
    暮色籠罩大地,遠近景物又恢複到日出前的朦朧。
    昏黃的燈光從木屋中透出,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既孤寂又溫馨。葉青鴻披著一件外衣抵禦秋夜的寒意,不安地在廊下徘徊。他怎麽還不回來?
    秋蟲的鳴叫蒼茫而空蕩,仿似她此刻的心情,遠山的輪廓已看不清,隻有寥落的星子在浩瀚的蒼穹上閃爍。在這寂寞的荒山野林裏,她曾經是一個人,現在她又成了一個人。他去了哪裏?怎麽還不回來?
    狼嗥聲從穀外隱隱約約地傳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抱緊自己,匆匆返回屋內。
    鬆油火把熊熊燃燒著,烈焰隨著野風而擺動,舞著原始的旋律,不時發出爆裂的“劈啪”聲。葉青鴻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著那把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鋒刃匕首,在荒原野草中艱難地行走。她要去找他。
    “傅昕臣——”她喊。
    “傅——昕——臣——”他沒回答,遠山傳來回音。
    翻過一道山梁,站在梁上,對著莽莽林原,她又喊“傅——昕——臣——”依然沒有回應,連遠山亦不再作答,惟有夜梟尖銳如鬼泣般的哀嚎,“你在哪裏?”她低喃著,立足站了一會兒,目光在夜色中搜索。他去了哪兒?為何還不回來?幽幽地歎了口氣,她邁步走入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之中。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傅——昕——臣——”
    “傅——昕——臣——”
    ……
    睡鳥被驚起,發出“撲撲”的拍翅聲,夜晚的森林並不靜謐,許多奇奇怪怪的聲音交織響起,獨獨缺少人聲。
    叢林中危機四伏,在暗處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眼睛在尋覓著自動送上門的獵物,長年行走於這片莽原中的她又怎會不知?但是,她還知道,他也在這裏麵,在一處她看不見的地方。
    呼喚著他的名字,在因夜而顯得更加難行的林中,她走得異常艱難,卻又義無反顧。那裏——她知道——隻要她再多走幾步路,也許就可以找到他。
    狼嗥聲忽遠忽近,夜起覓食的野獸在她身旁悄無聲息地穿過,灌木草叢內不時在劇烈地沙沙晃動後蹦出一隻兔子或野獐。白日見慣的一切在夜晚竟如此驚心動魄,她捏緊了手中的匕首,繼續尋找著傅昕臣。
    “呱——”一隻夜獵子“嗖”地飛起,從她頭上掠過,翅膀擊在她頭頂上,嚇了她一大跳。腳下絆在突起的樹根上,人已跌撲在地,火把從手中脫落,不知撞上了什麽,“噗”地一下就熄滅了。四周立時陷入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見東西,周圍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蛇行蟻走、風吹草動皆落入耳中。葉青鴻摸索著靠上一株大樹,“咚咚”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她仰頭看向天,卻不見一縷星光,心下一歎,白日在林深樹密之處已不見天日,更別說夜晚。夜獵子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的,她汗濕的手緊了緊,那把匕首還在,心下略安。忽然,她渾身汗毛直立,肌肉緊繃起來,危險的感覺傳遍全身上下。
    黑暗中多了幾點綠光,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向她漸漸逼近。狼!
    一股龐大的懼意湧上心頭,她抬腳欲奔,卻強行止住。
    冷靜!不能慌,否則就完了。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隻要她一跑,結局肯定是葬身狼腹。試問,一個毫無輕功的女人,又怎能跑得過狼。
    冷靜!她再次警告自己,隻要她不動,那些狼也不會輕舉妄動,除非其中一隻喪失耐性。但是狼是極具耐性而又狡猾無比的東西,在沒摸清對手的底細時,是絕不會任意而為的。
    隻是,她能堅持多久?而傅昕臣又在哪裏?隻盼他離這裏越遠越好才是。
    反身爬樹隻是死路一條,逃也逃不過,左右是死,不如拚了。隻要狼群撕咬攻擊獵物的聲音傳出去,傅昕臣如在附近,自會遠遠地避開。
    心中如是想著,冷汗早已從額際滑下,密林中響著粗重的呼吸聲,不知是她的,還是狼的。似乎感到這裏沉悶緊窒的氣氛,連夜梟也停住了叫聲,四周一片沉寂,空氣中有一股緊迫壓抑的氣流在慢慢膨脹。
    一滴汗水滾入眼中,因為全神貫注於狼的舉動,她下意識伸手一抹,刹時,繃緊的弦因她這無意識的動作而斷裂,緊窒的氣氛瞬間爆炸。一聲咆哮,一隻惡狼如脫弦的箭一般向她撲來,刮起一股疾風。看不見,隻能聽聲辨位,她銀牙一咬,將匕首橫舉胸前,拚了!
    霎時,左臂上一陣劇痛,那狼已咬住了她。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刹那,時光仿佛倒流回師娘活著的時候,痛——
    意識中隻剩下這個字,冷靜的血液瞬間沸騰,那壓抑許久的野性再次迸發,無暇思索,匕首一下刺在咬住自己的惡狼身上,也不管是何部位往下猛拉。一聲慘嚎,那狼還來不及咬下一塊肉,已鬆嘴軟倒在地。
    似乎料不到對手如此凶狠,本欲群起而攻的狼群有瞬間遲疑。恐懼卻抵不過彌漫於林間的血腥味的誘惑,低咆聲中,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立刻爆發。
    不會武功,不會閃躲,隻憑著那絲被殘酷折磨挖掘出的野性,她揮舞著匕首與獸性大發的惡狼搏命,鮮血四濺,哀號聲四起,慘烈的氣氛連猛獸亦不敢靠近。
    疼痛在全身彌漫,一如既往,葉青鴻緊咬牙關,隻有手仍在機械地揮舞,腦中惟一的念頭就是多殺一頭狼,傅昕臣的危險就要減少一分。不管怎樣,隻要他平安就好。
    有那麽一刻,她感到自己不行了,流血過多的虛軟及雙手劇烈的疼痛差點兒擊敗了她,疼痛麻木了知覺,匕首是否還在手上,她已沒有感覺。
    狼群的攻勢明顯緩了下來,也許懼於她的狠辣,許多狼停下來開始搶奪死去的同伴的屍體,她知道自己該趁機逃走,因為一旦瓜分完死狼,它們會再次發起更猛烈的攻擊。但是,她的腳已抬不起來,“啪”的一聲匕首落地,在沒有狼向她攻擊的時候,她再無法握住匕首。靠著大樹軟倒在地,死亡開始帶著它腐敗的氣味向她接近。
    “傅昕臣。”她低喃,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她就要死了。師娘說人死後會看魂魄,那她的魂魄一定要跟著他,幫他趕走惡鬼,不讓他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傅昕臣。”她好喜歡他的名字,怎麽也喊不膩,上天待她真好,讓她遇見了他,可惜他一直都不開心。
    “傅昕臣。”如果有來世,她是否可以成為他的妻,兩人相憐相惜,誰也不讓對方傷心。
    “傅昕臣。”不要忘記她嗬!
    “傅昕臣……”
    意識在呼喚傅昕臣的名字中一點一點喪失,連一隻惡狼向她撲來她也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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