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誤會

字數:4204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軍師是個假甜女孩 !
    房頂上那人接過畫卷之後沉默了半晌,周隱抱臂在房簷下等候著。過了一會兒,不出她所料,頭頂傳來一陣天崩地裂的聲音。
    小綠衣早已經跑到院子裏,找了一個比較堅固的棚子,蹲在下麵捂好了腦袋。
    實木做梁磚瓦覆蓋的房頂開始輕微顫動起來,積在磚瓦之間的雨灰簌簌落下,周隱靈巧地閃身而過,避免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落到自己衣擺上。
    然後她好整以暇地站在店門口,準備見識這位天機營少主武功蓋世的顏少俠到底有幾斤幾兩,活像來視察自己家中田莊收成的富婆。
    轟的一聲,好好的房頂被撕出一個大洞來,無數碎瓦砸下,震壞了店中不少名貴瓷器,震的周隱滿眼惋惜。
    灰塵漸漸沉積,在房頂洞的正底落下了一個身高不及六尺的小少年。
    周隱就著自己脖子比劃了一下,嗯,大概就到這裏。
    少年生得極好,兩眼微細,淡褐睫毛,粉麵朱唇,俊俏地活像唱戲的小旦。可惜這小旦眼中殺意滾滾而出,粉麵上夾了兩團怒火,讓粉粉的臉龐變成了紅紅的蘋果。
    他隨手撿起被自己震落的一根木擀頭,帶著一身殺氣朝周隱走來。
    她麵帶得體微笑,等到少年離自己三步遠正要發功時,將令牌從懷中一掏,懟到他的鼻尖處。
    顏佑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
    他怔怔地盯了那塊令牌幾秒,然後鼻尖悄悄湊近,認真地嗅了嗅,活像一隻小狗。
    驗貨驗了大概半刻鍾,周隱的手臂都已經舉得僵麻了,他才幽幽一句:“沒錯。”
    “當然沒錯,”她立刻把令牌收起來,邊揉著手臂邊對他說,“少俠,您是不是也該讓我驗驗貨?”
    小粉頭不解地眨了眨眼。
    周隱手把手地提醒:“給我看看解藥,就我這小身板,也搶不走您的東西啊是不是?”
    小粉頭點點頭:“可以。”
    她掛上了得體的微笑。
    但是顏佑依然不動。
    周隱強笑道:“少俠,是不是該把解藥拿出來給我看看?”
    小粉頭依舊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納悶這個人怎麽會再問一遍:“可以。”
    “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拿出來給我看看呀?”周隱咬牙切齒。
    “十年。”
    周隱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的意思是:可以拿給你看,但要等到十年之後。
    一句話隻會說兩個字對吧!
    她終於明白她那慣會算計自己子孫的外祖父為什麽找這個人做天機營營主了,因為他就是個缺心眼兒!
    但是周隱深信自己的能力,決定還是要跟眼前這人進行一場小小的談判。
    “顏少俠,我們談個條件怎麽樣?你想不想重獲自由不再聽命於我這麽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弱女子呀?”看到顏佑表情有所鬆動,她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牙齒來:“你看,我立馬找個地方把這天機令一埋,我們分道揚鑣,作為交換,你把牽機的解藥給我,怎麽樣?”
    她以為顏佑多少會猶豫一下,沒想到他隻是冷冷一句:“不行。”
    周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有生之年,她第一次遇見聽不進去自己話的人。
    挫敗感鋪天蓋地地襲來,她隻好再悶悶地問一句:“天機營的人在哪?”
    “城外。”
    “好……那您先在這裏待幾天,把房子修好,等到我和吳王南下時再來接您成嗎?”
    “可以。”
    和這人說話真是憋得慌,周隱緩緩吐出一口氣,卻聽到顏佑主動開了口:“賠錢。”
    小粉頭低頭指了指那副被她塗成大花臉的畫卷。
    要麽賠命,要麽賠錢,她不能賠命,所以要賠錢。
    周隱卻壓低聲音道:“少俠不知,這可是一種特製的墨,塗上之後過個幾天就會恢複原樣……”她得意地看到少年鼓起的腮幫子癟了下去,唇角還悄咪咪地露出了笑容,立馬循循善誘:“失而複得的滋味怎麽樣?相比起畫被圖花了來,小綠裙不小心失手的一筆是不是顯得無足輕重了?”
    顏佑極好誘騙,垂下眼睫認真思忖了她的話,然後認真地點點頭。
    她趁他不備,一把抓起他的手,將天機令這個燙手山芋放到了他的掌心。
    顏佑已經,差點把那枚令牌甩掉,一不小心就多說了兩個字:“你幹什麽?”
    周隱鸚鵡學舌,一板一眼道:“消毒!”
    ————————
    時近深夜,棋院中一片蕭瑟。
    林娘剛剛給鹿兒喂完奶,輕皺著眉頭望向坐在雀兒床榻旁扇風的蕙香,壓低聲音問道:“殿下舞了多久了?”
    蕙香走到竹窗前,再次開窗窺視了一眼外麵的情況,輕輕將窗扇蓋好,一臉愁容地對林娘搖頭:“大概一個時辰了,姑爺是受了多大的氣?院裏的竹子都被劈倒了一大片。”
    “周姑娘還沒回來吧?”林娘問。
    蕙香抿緊嘴唇,又搖了搖頭。
    “今晚可千萬別撞上了殿下的黴頭……”
    林娘抱緊了鹿兒,聽著院中不息的劍鳴聲,竟讀出一絲悲涼。
    像是小心試探,又像是大失所望。
    周隱披著一身星光回到院門口時,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她握緊了藏在袖口處那塊已經被顏佑去除掉毒素的天機令牌,心想,這麽晚了,陳裕卿大概也歇下了。
    要不要去他房中把他鬧起來,然後再笑著說一句:我回來了,你莫再掛懷?
    莫要再茶不思飯不想,這個月每日都遣人送信過去?她想再這麽囑咐,但是覺得有些矯情。
    其實明日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消磨,那今晚就不要擾了他的好夢。
    情意正濃的人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偷笑,周隱就是如此。
    但是她一踏進這個院落,就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眼前落了一地的竹葉,她撚起一片來細看,發現葉子是被橫腰斬斷的,斷口處極為鋒利。
    耳邊還回響著尖銳的風聲,卻又不像是風聲。
    於是她繞過棋院,假山與青鬆掩映的小亭在她眼前一閃。她皺皺眉頭,看到亭中雅座上一盤亂棋,連棋子都沒人收拾。
    青油漆的亭頂一閃,一個在庭院間旋轉跳躍的身影就閃現在她麵前。長鋒忽閃,似乎要撕裂空氣,又似乎與星月爭輝。
    她看過無數次陳裕卿舞劍,他的招式或是剛烈或是陰柔,卻從來沒有讓她感受到像今日這種氣息。
    那是無上的戾氣。
    她剛剛開口想喚住他,一聲“哎”發出了一半,庭中舞劍那人一個旋身,陰森的冷鋒逼到了她的肩側,斬斷她身邊的一顆青竹,然後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