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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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胭脂之禍
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小孩子也能被劫匪“看上”。
她從來沒有想到好好的出外遊玩,也能卷入一場莫名其妙甚至要命的,恩恩,貌似找錯人一樣的仇殺中。
她也從來沒有想到,等一個人等到睡著,再醒來已是渾身散架般動彈不得uff0duff0d
是她命中太衰,以至於出門就帶禍患?而且還如此要命!還是怪她uff0duff0d睡得像死豬?所以,現在的情形就叫“活該”?
她不由得哀怨她怎麽這麽命苦——剛出生,母妃就掛了;剛拜個師父,又叫個賊偷勾引跑了;剛出來跑江湖,差點跑去和閻王爺下棋了。
難道真是她是天生八字帶煞,一輩子活該倒黴?她趙雪妮的幸福春天又在哪啊?上天怎麽會給她如此多的磨難與不平?老天爺,你怎麽忍心呢?
一隻手撫上她的額頭,“發什麽呆?難道是終於發現少爺我長得還不錯,春心萌動?”荀楓坐在她床頭,笑嘻嘻地調笑,“怪不得某人昨天一路跟蹤我,害我以為自個背上像粘了雙眼睛似的。我怎麽覺得你像條到哪裏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小尾巴?這倒是挺貼切。從小到大,他去哪她便跟到哪。無論是他讀書、逃學、喝花酒,甚至是無聊的逛大街,她都跟著。不但跟著,夜晚還霸占他,哄她入睡,逗她吵嘴uff0duff0d她早就像長在他身上的一根小尾巴啦!
這十年相處,她明白,或許在有些人眼中,荀楓是個有些傻氣,有些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可是她知道他不是。那一盆盆花,一籃籃果子,一架架風箏,一隻隻荷包uff0duff0d都是從窮苦小販買來,卻大部分都堆在無人的角落。可是他從不說,他“散財”,是想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不願別人對他感激或者覺得是施舍。
他不說,所以也從不計較別人怎樣看他。
她看著他臉色有些蒼白,白色深衣鬆鬆的搭在身上,腰間纏著幾圈白帶,那裏有因為她所受的傷。心中有些柔柔的東西蕩漾開來,而嘴上卻啐道:“我用得著‘發現’你長得好看麽?我的腳趾頭都比你長得好看。”她就是不肯承認他確實長得好看,以免他的尾巴翹到天上去;她要時常打擊他,這樣他才不會隨便對著什麽人都笑得好看。
荀楓眨眨眼,“真的麽?”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那就驗證一下你的腳趾頭是否真的比少爺我這張無敵俊臉好看吧!”
雪昭臉兒微紅,姑娘家的腳豈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看的?這色膽長毛的壞坯,當就欲掀開她的被子看個究竟,她忙捂住道:“去去!你去尋歡樓看那北國第一美人的去,我這起破瓦,人家那才是美玉。”
荀楓眼兒彎彎,笑得更是好看,“我這張臉都沒你的腳趾頭好看了,人家北國第一美人怎麽會‘接待’我?”他好像聞到一股酸味。
“那桃鴉芙蓉粉難道就是白買的麽?”雪昭嘴角一撇,“別當別人都是傻瓜,見沒見著,你自己清楚。”
哎……好酸,牙都倒了。
荀楓一笑,“你看這是什麽?”一隻小巧玲瓏的漆著桃花圖案的盒子立在他手心,赫然就是桃鴉芙蓉粉,“送給你。”他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這算是第一次買東西給女孩子,眼中隱隱有些期待……
雪昭看著那盒子怔了怔,又哂道:“恐怕是別人不要的,又送給了我。少爺倒是小瞧了我,當我是那等沒見過世麵的破落戶,隻配‘拾人牙慧’的卑下丫頭麽?”他當她是什麽,別人不要的就當垃圾扔給她麽?她很抱歉她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習慣。
“好個有骨氣的丫頭!”荀楓一腔熱血突地凝在心頭。昨日發現她跟蹤他,他有心捉弄她,於是時不時這邊逛逛,那邊瞅瞅,當看到寶芳齋時,心中一動,想起十年裏從未給她買過什麽,他買下那粉本來就是送給她的,豈料她非但不接受,還誤會至此,叫他怎能不生氣?“既如此,我便收回,免得用了汙了你的臉!”他竟也不解釋,甩袖離去。
他不解釋,是因為他不曾送什麽東西給誰啊!不曾送誰東西,是因為,他不需要討誰歡心啊!相反,他是被捧著的,別人想要主動討其歡心的人哪!他不是施舍,他輕易不許人什麽,如是許了,那也定然是真心所至。
難道她不明白?
難道她不懂他?
他就這樣甩袖離去,這一袖也甩在了雪昭的心上。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向縱容她,從來沒有苛責過她的人會生氣!如此生氣!
眼淚不自覺的溢了出來,就像一口清泉不住的往外湧出流淌。她一句話,惹得他如此動怒uff0duff0d難道是她說錯什麽了嗎?
荀楓就這樣甩袖離去,他從未生過誰的氣,平日裏,他總是笑意盈盈的,可是,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他有些憤然的打開房門,就瞧見薛紫卿正往這邊走來,是來瞧雪昭的。他上前一步,將盒子塞到她手中道:“就送與紫卿吧,若嫌棄,就扔了。”說完,再一次揮袖,運起輕功,一飄而遠。
薛紫卿訝然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要不然,父母雙亡,又煢然一身的她不會活到今天。看著雪昭紅的眼眶和濕了的鬢發,結合剛才荀楓離去的樣子,定然是雙方置了氣。她有些窘然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掏出繡帕為她輕輕擦拭,對這個和自己長得相像的女孩,她覺得很是親切,何況雪昭性格爽朗可愛,頗招人疼。
直到雪昭睡著了,她掂掂手中的粉盒,悄然地放在梳妝台上,然後輕輕關上門出去了。
掌燈時分,尋歡樓。
嬴無雙輕輕地揭開覆在荀楓腰腹上的幾層白布,因為滲出了血,那布和皮緊緊粘在了一起。盡管有折扇擋著,但那足有小半尺長的鋼針還是紮得不淺,傷口雖小,卻流了不少血。
她揭開粘在他肚子上的布就好像揭開自己家鍋蓋那麽簡單,“滋拉”一聲,那布帶著血塊就被揭下,扔在桌上,而荀楓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神思已不知飛向何處。她也不管他,替他換了藥之後,坐在旁邊悠閑的喝茶。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才輕輕地歎了口氣,霎時,連燭火都似暗淡了幾分,“你還要待多久?難不成你想在我這過夜?”
“這裏我是老板,我愛待多久就待多久。今晚還就是不走了,又能如何?”荀楓心情欠佳道。
嬴無雙吃吃一笑,開心得很,“難道你想壞了我從不賣身的規矩?”她笑得厲害,竟伏在茶幾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仰慕我的人很多的,你不怕有人找你拚命?”
“去!少來惡心我,今晚我就睡這裏了。你uff0duff0d出去。”荀楓揮揮手,懶得再答理他,起身向床便邊走去。
“要我走可以,本來我就決定這幾天離開紫陽城的。可惜,可惜,他們仨跑得太快了,否則怎麽可以錯過看到如此失意的你?”嬴無雙有些幸災樂禍,抱起雙臂打量他,“傷好之前,你最好別動真氣,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說完,邁著優雅的步調出了房間。
孤燈如豆。荀楓躺在床上,神思怔怔。傷口在腹部,元氣外泄,他明明感覺很乏力,卻毫無睡意。
他惱她誤會他,他以為她懂他的,真的了解他,可是這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是不是?他怎麽會拿別人不要的東西再送給她?他怎麽會以為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破落戶,隻配‘拾人牙慧’的卑下丫頭?她把他看成什麽了?
他哪一天把她當丫頭看了?哪家少爺又有這樣整天和主子鬥嘴甚至淩駕主子之上的丫頭?罷了,他簡直不知還能怎麽麵對她,他的縱容她不知道,他的uff0duff0d他的心意她也不知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今夜無眠的豈止他一個?
雪昭盯著梳妝台上那個小巧玲瓏的粉盒發呆,也許她誤會他了,她這樣想uff0duff0d她被酸味衝昏了頭,因為跟蹤他,見他買過一盒粉之後就進了尋歡樓,所以——
她以為,那是送給哪個美人的。
她以為,那是別人不要的。
她以為,她在他心中和那一般女子是一樣的。
那麽,她不要他的東西,她寧可不要,也不能叫他看輕了自己,也不能讓他把自己歸到那一般女子當中去uff0duff0d她,不做他心中那“一般”的女子。
她又有些悔恨自己的衝動。十年裏,她未曾看到他為誰買過什麽,而今收到他相贈的粉盒,有一刹那,她是受寵若驚的。可是,轉眼她就酸酸的,帶著傷心和莫名的怒意惡聲惡氣地把人氣跑了。
她該怎麽做?她該乞求他的原諒?她的驕傲能讓她說出口嗎?她該如何麵對他?
而另一端,城內某個平常人家內,一個年輕挺拔的背影立昏暗的燭光裏,他冷冷的對床上負傷的男子道:“你可知,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差點就要暴露。。。。。。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私自行動。我不是不恨。。。。。。”他頓了頓,“我想我的兄弟們再有任何閃失。你,可明白了?”最後一句話,語氣森然得不似要求,而是命令!床上的人沒有說話,臉上盡是動容。
又是一個惠風和暢,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大清早的,你喝什麽酒?難道你忘記你受了傷?”嬴無雙奪過酒杯和酒壺遞給一旁的丫頭叫她拿下去。
“我從不為女人買醉,隻是小酌兩口罷了。”荀楓說道,其實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喝著喝著會不會醉。
“在這待了幾天了,也該回去了,難道你想一輩子躲著不見她?”嬴無雙嘻嘻一笑,“別不承認呀!你那點破事兒,估計下個月的《江湖名聞錄》就會聞名天下。嘿嘿,‘風流俊才尋歡樓主暗戀貼身丫鬟,貼身丫鬟不解風情拒樓主’,你覺得這個標題如何?”
“我承認什麽?我看你和孟子賢是一丘之貉,而且你不該稱北國第一美人,應該叫‘北國第一八卦’了!”
“過獎,過獎。我覺得那個稱呼孟子賢比較適合。”嬴無雙忽然眉飛色舞地倚在他身上,湊近他的臉問,“真的不承認喜歡人家,在乎人家?”
荀楓打了個寒顫,才要推開她,便看見雪昭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外。他有一刻的驚喜與不信。而雪昭已經轉過身,向外走去。她本有傷在身,一步一晃卻也快速的離開了。
他驀地回過神來,惱怒的推開嬴無雙,這個隻會壞事,隻會幸災樂禍的家夥!他站起來,卻又停住,不是為了剛才說的“承認不承認”,而是,他該怎麽解釋?他向她說些什麽才好?她,又可會相信他?再次瞪了嬴無雙一眼,他有些頹然坐下,然後就摸出了一把扇子uff0duff0d那曾作為她惡作劇的“證據”被他收起來的,畫著“豬啃草”的折扇,他有些懷念,有些好笑,有些神思不屬……
嬴無雙擦擦腦門的汗,悄悄退了出去,趕緊打好包袱,她要在這個好友反應過來之前逃之夭夭。
一步快似一步的從尋歡樓出來,雪昭有些悲哀地想,她又錯了麽?這幾天,她為自己的行為反思,傷好些了便決意去向他道歉。想起他的縱容,他的愛護,她要鼓起勇氣,不管這樣別人會不會笑話她uff0duff0d她要告訴他,她喜歡他送給她的東西,好喜歡好喜歡uff0duff0d
可是,現在不用了,不是嗎?
美人在側,好不快活!她與美人,就像瓦片與美玉吧?她自嘲。她不該這麽離去的,她隻是個小丫鬟,又不是他的妻子,憑什麽見不得……就甩臉子離開?
可是她看不下去,就是看不下去。-
忽然想起自幼隨身佩戴的玉鎖,自知曉弄丟以來,她因為受傷便沒有去尋,想是打鬥中遺落了。今日得空,便去那林子找找去。-
抬頭看天,清澈蔚藍,幾朵閑雲悠悠飄浮,真是個好天氣啊!心裏卻為什麽像下起了雨?這樣低落,實在不像她一貫的風格。她該學著師父那樣,兩手叉著腰,仰頭大呼,“男人,你算個啥!”,那時她覺得師父豪邁豁達,真真像個叱吒風雲把萬物踏在腳下的大人物。可是,師父終究去尋那個男子了,不管是什麽原因。而現在,她惡言氣走荀楓,然後經過一番心理鬥爭終於決定去找他承認錯誤,不料人家在美人窩裏享受呢!
她以為他第一次買東西是送給她,她在他心中是特別的;他為她受傷,她以為他是有些在乎她喜歡她的。她拍拍額頭,不要再自欺欺人,自作多情了!哼哼,簡直浪費她曾為他滴過的眼淚!
城外林中的草越發茂盛起來,掩蓋了幾日前打鬥的痕跡。但如果仔細翻看,猶能在草葉下發現那點點殘敗的血花。-
幾乎一叢叢、一棵棵草的翻找,在所有打鬥過的地方,還是沒有找到。她不禁懷疑那玉鎖究竟有沒有落在這裏,或是,早已被人撿走了也說不定
歇了一會兒,她有些喪氣地出了林子,才知道,這天跟孩子的臉似的,不知不覺已經變了。風呼呼地吹著,推來了大塊大塊的烏雲,看來,不久便要下雨了
冷風遍體吹寒,她緊緊脖子,縮了縮肩,低著頭,頂風前進。一件袍子突然披在她身上,薛紫卿微微笑道:“你身子還沒好,出門時天氣清朗穿得薄了些,我看天變了,久不見你回來,打聽之下才知你往這邊來了。這裏不大太平,我們快回去吧。
雪昭心中一暖。這幾天的相處,知她是個溫柔嫻靜的女子,兩個人長得又這樣相像,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親近了幾分。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二人手牽手,相視一笑,向城內走去。
這個地方果真是不大太平的,剛走幾步,就被幾個人攔了下來uff0duff0d流裏流氣的打扮,粗鄙不堪的言語調笑,猥瑣下流的動手動腳
薛紫卿麵色有些蒼白,雪昭將她護在身後,對著那幾人厲聲斥責,“你們想幹什麽,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可惜她的威脅絲毫不起作用,那幾個人看出她腳步虛浮,甚至走路都不怎麽穩當,因而更加放肆起來,三兩下將她與薛紫卿拉開,就要侵犯起來。二人驚怒交加,大喊救命,可恨的不僅是人,還有這天氣,路上已無行人,就是叫破喉嚨又有誰知?
掙紮中,雪昭與薛紫卿的外衣已被撕破,就在緊要關頭時,一條長鞭揮舞過來,那幾個人就跟著倒地呻吟,更有兩件男衫從天而降,落在二人身上。等他們回過神穿好衣服的時候,那個手拿長鞭的人遠遠的,隻留下一個青色的修長的背影。
雪昭憤恨的對著倒地呻吟的幾人狠狠地踢了幾腳,又轉過身拍拍兀自對著青色背影發呆的薛紫卿,“像這樣做好事不留名的江湖人很多的,當初我救你,也沒見你對我這樣癡癡地傻看呀!走了啦!”薛紫卿臉上一紅,啐了她一口,“貧嘴的丫頭。”然後拉著她複向城內走去。
一路上,薛紫卿話出奇的多,雪昭不厭其煩,有問必答,連這一兩個月出行的所見所聞也告訴了她。薛紫卿聽後大歎,恨不能親曆一番,也不枉了此生。
雪昭心中一動,一個想法驀地浮現心頭……
回薛府的路上,正好經過尋歡樓,雪昭腳下頓了頓,拉著薛紫卿快步走過。薛紫卿了然地看了一眼雪昭,快步跟緊。
今夜,又是無眠。隻是,為什麽事而無眠,各人有所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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