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活著,必須有所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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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有三個老外!
    我的母親生前最喜歡讀書和學習,最開心的事就是能夠多看一會書,哪怕隻是我們學校的課本都好。可惜,她每天要忙著照顧兩個孩子,而且和我父親也是無法相處,艱難的時期,父親那時候得了躁鬱症,經常會為了一點小事就暴怒。
    如今全世界各國的科技發展速度越來越快,人類生活水平得到大幅度提高的同時,精神方麵的問題卻更加嚴重。每年,突發精神分裂或者抑鬱症,無法承受而結束自己生命的例子,真的不少。
    這大概是人類需要攻克的健康難題之一。
    我的父親喜歡讀書,喜歡思考,吃苦耐勞,工作也很拚。
    醫生說,他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年輕時,他喜歡沉溺在各種文學作品裏,為了生計又苦練中國傳統的民樂器二胡。從來不浪費時間出去玩樂,毅力可嘉。
    功夫不負有心人,30歲那年開始作為樂隊的主心骨,參加全國巡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可惜,後來二胡被小偷偷走,傷心之餘,再也沒有努力攢錢買第二把。後來才遇到我的母親,有了我和妹妹。就忙於養家糊口,此後多年,再也沒有摸過二胡。
    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才想到父親曾經的才藝。立刻為他買了一把二胡,作為生日禮物,讓老人驚喜了一次。
    不過,他再也沒有心情去好好拉曲子了。
    生活的曲折,妻子的病逝,讓他更加抑鬱。有時候,午夜時分,我們姐妹倆會聽到老爸傷心地痛哭,哭聲很淒慘,也很久。
    後來,他退休了,退休金不夠用,我會經常給他貼補,讓他手裏寬裕些。也給他買了電腦,添置了冰箱洗衣機等家具家電,希望他走出心理的陰霾。
    他卻學會了打麻將。從此再也離不開。
    每天午飯後,他必須去附近的麻將館,在那裏,有很多中老年朋友作伴,大家天南海北地聊天,一起打牌,輸贏不多,每個月平均輸掉不到一千吧。
    看到他開心的樣子,我們就由著他。
    晚飯回家吃,飯後又必須上網下象棋,或者試試別的電腦遊戲,一直到淩晨四五點,就是不肯睡覺。早上就一直睡,中午起來就吃飯,飯後又去麻將館。就這樣,他基本不能安靜一會。
    他說,我夜裏不能睡,白天不能停,一旦腦子靜下來,就去想所有的傷心事,就會難過,就想哭。
    我有點無法理解,他身體不好,心髒病很嚴重,還有慢性肺病,怎麽就不能像其他的老年人那樣,讀書,書法,繪畫,養鳥,散步,練習太極拳呢。
    一生不順心的父親,怎麽就不能從從容容地度過晚年呢?
    也許,我們期待的事情,注定了不會發生,就是上天為了磨煉我們,幫助我們增加承受力,抗壓力,和變通的能力。
    我接受了現實。任由老人家每天按照自己的方式度過了最後的二十年。
    沒有讓他幫我帶過孩子。我不忍心讓他受累。
    每次見麵,都會聽到他埋怨,訴苦,重複那些幾十年都不變的話題和牢騷。
    被生活欺騙的感覺,他走不出來。我一直試圖幫他,但是事與願違。
    我用錢和物質的方式,也許是錯的?
    我努力積攢的正能量,根本不夠抵消父親一輩子積壓的負能量。
    我在自責中糾結了很多年。
    這是一種煎熬,我有時候會奇怪,為什麽自己還沒有崩潰或者精神分裂。
    也許喬治就是我的解藥。
    在很多時候,他的沉穩,淡泊,與世無爭,給了我無形的力量。
    他沉溺在簡單的生活中,除了教學工作,回家永遠都是在讀書寫作。
    這算不算是某種天才?很多的天才都是這樣,除了鑽研自己的愛好,生活能力差到幾乎是個低能兒。
    讓我們寬容豁達地看待這個世界的人和事吧。承認到處都有各種不同性格的人們存在,他們一樣辛辛苦苦,努力走著自己的路。
    他們隻是不去追隨主流方向的腳步,不去羨慕任何人,也不會陷入世俗的煩惱中。
    除了身邊各種各樣的中國同事朋友和鄰居,我也認識了來自世界各國的外籍教師朋友們。看到他們每個人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性格特征,在思考中,自己的心越來越安靜。
    我的女兒癡迷各種優美動聽的音樂。
    在學校裏,她喜歡幫助弱小的孩子和需要幫助的老師同學們;在家裏,她喜歡用英文寫作,創作幻想中的長篇故事。她最喜歡的就是遊泳和潛水,有機會的話,準備考取潛水證。以後可以去世界各地做義務海洋生態工作者。
    但願她的夢想可以實現。但願她可以永遠沉迷其中。
    我的兒子思維敏捷,做事認真,學習成績不錯,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喜歡各種風趣的文字和視頻。
    用不著去任何遊樂場所,電影院,體育場館,甚至外麵的美食也不能打動他。
    吃飯也很隨意,怎樣都可以,隻要不辣就好。隻要有書籍和電腦,不出門就可以很滿足。
    這就是他的癡迷。靜靜地待在家裏。
    至於我自己,也許一直在變化中。小時候喜歡一個人坐在馬路邊發呆,看著車來車往,很久都不想回家。
    上學的時候,沉溺於學習和考試,熱衷於追逐學霸的排名。
    工作的時候,沉溺於課堂的各種教學方式,閑暇了就試著寫詩歌散文去發表。
    業餘時間,沉溺於時裝店的流連忘返,用有限的工資,追求與眾不同的外表,沉溺於自己喜歡的樣子,就可以無比快樂。
    有了孩子,我突然變得無所沉溺。隻有應付不來的一切家務事。
    於是,我試著學習瑜伽,肚皮舞,現代舞,街舞,爵士舞,甚至還有吉他彈唱,和架子鼓演奏。
    我努力學習更多的樂器,也很享受舞蹈的節奏感和身體的律動。
    更多的時間,我忙著帶孩子去參與各種各樣的親子活動。
    大部分精力都是在孩子這裏,平時學著做各種美食,菜場廚房和洗衣機就是我的陣地。
    在很想休息的雙休日,帶著孩子們參加各種才藝培訓才是我的主要任務。
    音樂美術舞蹈兒童模特,每次都是獨自安排一切,準備,照顧,陪伴,鼓勵和交流。
    一直到再也沒了精力。這也許隻是任務而已,不是我的癡迷。
    為了增加知識,順便填補空虛的心,我有空就讀書,觀看曆屆奧斯卡獲獎英文電影,優秀的國產電影,不到一年時間,我看了五百多部。總算可以不那麽遺憾了。
    可是,我迷茫了。到了現在,什麽才是真正可以癡迷的事呢?
    這大概就是問題所在。我不願意陷入憂傷。
    如果可以安排好時間,我要不要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參加英國的雅思英語教師培訓,再考個英語導遊證,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