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風雲際會一時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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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世琉璃殤!
    琉璃現世,琉璃穀怎會毫無反應呢?
    逐漸明了少女的身份,蘇逸宸並未感到輕鬆,反而甚覺沉重。
    琉璃現世,江湖必不能平。各人爭奪之中,難免會拉幫結派,立誓而盟,以得更大的力量。蘇家雖不擅武功,論智謀卻是天下無雙。既然空城已與慕容家結盟,蘇家怕是也不能獨善其身了。而今,夜宮少宮主明目相請,定是備好萬全之策。料想蘇家不會輕易答應,定會使盡手段以達目的。
    一股寒意自背後升起。
    蘇逸宸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雜亂的思緒一一理順。久疏於江湖的他,麵對父親的期望,隻能涉足而下,步入其中了。
    “今後蘇家之事,可多得靠你了。”
    父親的話猶自回響在耳邊。可是,再濃的墨香也蓋不住那微苦的草藥之息啊。蘇逸宸低下頭,凝視著月光下的剪影。父親極力想掩蓋的病情,自己又怎會不知。
    月暈蕩漾,如水紋圈圈暈開。
    那茶中之字是如此地誘人。
    “病愈,永寧。”
    父親重症痊愈,蘇府永享安寧。這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麽。閑散如他,隻想吹簫閑讀,細雨流光花間渡,為何要涉入這永無止盡的江湖紛爭呢?蘇逸宸苦笑,眸中流出淡淡倦意。
    推門而入,月光灑下一片清涼。
    羅紗錦帳深處,藍衣少女睡顏安詳而寧靜。這才是空穀的精靈啊。蘇逸宸一步步地走進。不染紅塵之氣,不沾世俗之息,隻是清晨凝於花蕊間的一滴露,晶瑩不惹纖塵。
    蘇逸宸揭開珠簾,輕輕坐在她床榻之側,靜靜凝視良久,才歎一口氣,掌心一翻,數枚銀針閃爍於他的指間。揚手,銀針閃電般沒入少女周身大穴,奇準無比。睡夢中的少女身子稍稍一震,繼而平靜下來,蒼白的雙頰上竟浮現一縷緋紅。蘇逸宸把向少女的腕脈,沉吟半晌才輕輕放下,替少女掖好被角,轉身走向珠簾後的錦桌。
    一燈如豆。
    蘇逸宸提起筆,輕點墨痕,遊龍走筆般的在紙上寫下數字,細細折疊成卷,放入隨身攜帶的玉筒中。
    窗外樹蔭婆娑,落地映成斑駁的密紋。
    一隻雪白的信鴿撲棱著雙翅飛掠而下,停留在蘇逸宸的肩側。蘇逸宸徑自將玉筒套入它足下的皮囊中,點點它的尖喙。信鴿會意,輕展雙翅,再次騰躍而起,疾若閃電,瞬間無蹤。
    他雖略知醫藥之事,但少女於渺渺九重天中力量反噬,被重創而下,內息紊亂。他隻能以銀針封住她周身大穴,再尋他人醫治了。凝望窗外半晌,蘇逸宸回過神來,低頭吹滅桌上燈火,掩扉而去。風卷起輕紗,藍衣少女嘴角掛起甜美的笑意,仿佛夢中無限美好。
    狹長的甬道,四周石壁上,每隔不遠便有一盞青銅澆鑄的宮燈。淡青的火焰靜靜閃亮,幽幽綠光,映得甬道深邃而詭異。
    許久,寂靜如死去般。燈火仍安靜燃燒,不曾搖擺。想來甬道兩端是密封的,因而無風穿過,隻有頂部布滿星星細孔,用以換氣,以供青燈燃亮。
    驟然,燈火搖晃一瞬。
    朦朦青光中,漸漸顯現一個女子的身影。
    墨裳如雲,流水般覆在她周身,盡顯曼妙。隻是背影,便讓人想起,一顧傾城,再顧傾國。影子凝成實質。女子婉而轉身,珠華盡無,隻是一抹素影繞於青絲間,聊做裝飾。娥眉修長,秋波凝眸若霧,讓人頓生憐惜之心。而雙眸之下,卻是一抹輕紗,恰恰掩住嬌靨,如霧中觀花,不盡真切。
    女子靜靜望向甬道深處,妙目光芒閃爍,似喜似悲。良久,她飄然而起,不帶一絲微風,消失在甬道盡頭。兩壁燈火靜靜燃燒,仿佛那女子不曾存在過。
    盡頭,是一扇緊閉的玉門。青玉而雕,宛若透明。門上花紋繁複,隱隱有浩然之威。正中心卻是一朵巨大的幽蓮。蓮瓣分開,八瓣相合,共同簇擁著蓮心幽蕊。花蕊一共二十三根,絲絲纖細,長短不一,聚成一個凹槽,像是要嵌入何物。那墨裳女子飄然而至,微微一頓,默立良久。燈影飄搖,淡青光芒將甬道籠上一層青紗。那女子身處其中,搖影相漾,恍若隔世。許久,她緩緩抬起手臂,伸出纖纖柔荑,指尖微彈,一滴血珠湧出,靜靜懸浮於空中。女子雙眸如夜霧般朦朧,一道彩光閃爍而下,夜霧凝成一滴淚珠,自眼角飛出,與空中血珠相融合,聚成一滴緋紅的精露。女子輕閉雙眼,雙手交錯結於胸前,口中默念有詞。精露倏然放出赤霞般的光芒,映得幽蓮緋紅,一如剛摘於池畔,栩栩如生。女子雙手結成蘭花,眉間輕蹙,精露急劇旋轉,光芒流轉萬千。
    “去!”
    一聲輕喝,精露閃電般沒入凹槽,消逝無蹤。
    女子睜開雙眼,期盼地凝望著玉門,眸中變幻萬千。仿佛一瞬般短暫,又仿佛一生般漫長。玉門深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接而八瓣幽蓮驟然合攏,向內深縮,形成一個巨大的洞門。女子驚喜的低呼一聲,迫不及待地閃入洞內。她身形剛逝,蓮瓣綻開,洞門合上,一如初見般毫無痕跡。
    蘇府的清晨還是很熱鬧的。
    蘇家小姐蘇夢晴早早吃過早餐,便欲去敲蘇逸宸的房門。雖然東苑與南苑相距不遠,蘇夢晴仍是積聚內息,足不沾地,急掠而去。眾仆人早已見慣大小姐這風風火火的性子,皆習以為常,並不怎麽在意。孰料,本已輕車熟路的線路,今日卻麵目全非。
    向左轉是回廊,直達東苑。
    蘇夢晴閉著眼,心中念叨著,“砰”,人影倒飛,蘇夢晴驚叫一聲,便仰天倒地。遠遠跟來的丫頭嚇了一跳,急忙跑上前去,將眼冒金星的大小姐扶起。蘇夢晴暈乎乎地站起來,怒道“誰把石頭放在回廊上啦!”纖手一指,卻不禁愣住。那原是九曲回廊的地方,赫然是一串連綿的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