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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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宋昭晗便是林願在外麵的女人,算是小妾吧。
林願是赤血宗門主林嘯的長子,也就是未來的少主,心機與手段都深得林嘯的真傳,再加上林嘯的二子林虎自小體弱多病,所以這林願便是公認的準少主了。
從小含著金湯勺長大,又跟著林嘯走南闖北,學了許多殺人滅門的手段,這脾氣自然是不好的,古怪的讓人摸不著頭腦,風流事也是一大堆,據說青樓但凡有點名氣的都伺候過這位爺。
當然,在這堆風流事中,也包括宋昭晗。當時林願在酒樓喝了許多酒,碰到了當時情竇初開的宋昭晗,酒性與情欲衝昏了林願的頭腦,便與她有了一夜情。
第二天,林願醒來後,本想拿點銀子打發了宋昭晗,可沒想到宋昭晗竟是對他一往情深,非鬧著要跟他回家,哪怕是做妾也可以。林願自然是不願意的,他的婚事隻能由他的父親林嘯來定,就算是妾也得是名門望族家的小姐。很顯然,宋昭晗不配。
於是,林願找了個借口,溜了。
隻是忘拿了他的令牌。
兩個月後,宋昭晗拿了令牌找到了赤血宗府邸,當時林願正好在青樓,林嘯撞見了這樁事,惱怒至極,叫手下把林願從青樓的床上拖了回來。
林願早已忘了宋昭晗,隻覺得這女子無理取鬧,替他招惹了許多是非,想著先敷衍了事,過幾天派人處理幹淨。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宋昭晗竟有了身孕。
林嘯雖然不過問林願在外麵和女人的風流事,但畢竟是長孫,其他好說,孫子還是要留下的,給林願使了個眼色,便不管了。
林願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便裝作為難的安慰著宋昭晗,宋昭晗當時太過天真,林願說什麽便信什麽,被哄著住到了府外的一處宅子中養胎,蕭鶴就是那時候被派去保護宋昭晗的。也許你很疑惑蕭鶴作為三大高手之一怎麽會派去給人當護衛,事實就是,蕭鶴當時犯了些不該犯的錯誤,這也算是林嘯對他的提醒。
十月懷胎,林願一次都不曾看望過宋昭晗,宋昭晗所在的宅子也被赤血宗的府兵圍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出。宋昭晗當時不過十六七歲,怎會料到林願竟會如此無情,一個人生下了孩子,然後懇求蕭鶴帶著他們母子離開,蕭鶴實在不忍心,便帶著宋昭晗母子倆來到了破廟,做了這個機關。
宋昭晗給兒子取名宋祈,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當然,也包括怨言和仇恨。宋祈從小跟著蕭鶴學武,五歲時,便練到了修徒。也許是因為母親每夜夢中的哭泣,也許是因為蕭鶴從小給他講的關於他父親母親的故事,宋祈從小便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許多,沉穩,內斂,承受了許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責任與壓力。
他們躲得了五年十年,但躲不了一輩子,宋祈七歲生辰那日,蕭鶴去集市給宋祈打一把劍作為生辰禮物,正好不在家。林願帶人來到了破廟,一把火燒了廟,宋祈拿著一把木劍,擋在宋昭晗身前,麵對著從未謀麵的父親,眼神平淡,目光裏除了疏遠還有厭惡,林願的手下個個都達到了道人的修為,宋祈打不過,他的那把小木劍是蕭鶴三歲時給他做的,終究是斷了,但宋祈仍然奮力抵抗,很快,他被林願的手下擒住了。
從始至終,林願的眼神都沒有一點動容,宋昭晗在一邊,冷眼看著,有時候她覺得宋祈與林願不一樣,宋祈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但有時他看到宋祈的眼神,又覺得他們很像。即使到最後,他們的眼神中都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的。
宋祈的雙手被兩個人死死按著,他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隻是看著母親,用他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最後,宋祈被帶走了。那一幕竟然成了宋昭晗對兒子最後的記憶,宋昭晗是想說些什麽的,但卻終是無言。
直到馬車越來越遠,宋昭晗才意識到,自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他呆呆地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突然笑了,笑的很放肆,直到嘴唇越來越紅,最後已經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嘴上的胭脂還是新吐的鮮血。
蕭鶴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模樣,他將宋昭晗抱到床上,將那把剛打出來的劍放在床邊,就要走。宋昭晗拉住了他的衣袖,嗓子有些幹澀:“去哪?”
蕭鶴淡淡道:“接宋祈回家。”
“不用了,你終究還是赤血宗的人,別毀了你的名聲。”
“我是他的師傅,我會盡到做師傅的責任。”蕭鶴鬆開宋昭晗的手,使了個瞬移訣。
宋昭晗輕歎了一口氣:“我又何曾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呢?”
後來蕭鶴大殺四方,救回了宋祈。也就是從那天起,蕭鶴蒙了麵。
但宋祈卻沒有跟蕭鶴回去,他抬頭望著蕭鶴,笑了笑:“師傅,我娘讓你來救我的嗎?”
蕭鶴沒有看宋祈:“不是。”
“我就知道,我娘她不喜歡我,她覺得我太像林願了,她覺得我和林願一樣冷酷無情。”宋祈低頭,想到了許多以前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他好像從來沒見母親笑過,他努力保持懂事聽話的形象,努力跟著師傅練武,不哭不鬧,但從未得到母親一句誇獎。直到有一次,他聽到母親和師傅的對話,才知道,母親原來不喜歡他。
“宋祈,你很懂事,你父母的事我都告訴過你,從沒騙過你,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你父親,就是林願,他做了錯事,他傷害了你的母親,所以你的母親見到你,總會想起他,但無可否認的是,你的母親,很愛你。”蕭鶴一字一句,緩緩道來。
宋祈笑出了聲:“所以林願犯了錯,我作為他的兒子,就要父債子償嗎?師傅,這對嗎?林願是做錯了,但我娘就沒錯嗎?這麽多年,她無法釋懷從前的事,她忘不了從前的人,甚至是林願那個畜生。也許她是個好人,但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蕭鶴不再勸了,因為他突然覺得宋祈雖然比一般孩子懂事,也明白許多道理,但也缺失了許多的愛。道理可以教,但愛……
宋祈低頭沉默,過了許久,眼神堅定:“師傅,我不回去了,你就告訴我娘,我死了,就說是林願殺的。”
蕭鶴有些出乎意料:“你……”
“我就想看看,我娘是不是還對那個畜生餘情未了!”宋祈咬著牙,眼眶紅潤,而後轉身,僵硬地往前走著,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十分堅定,隻是眼角留下了幾道淚痕。
蕭鶴眼底有些失落,喃喃道:“師傅,永遠站在你這邊啊。”
後來,蕭鶴回了破廟,宋昭晗早已坐在了門口,看見蕭鶴,激動地站起來,向蕭鶴的方向望去,但卻沒看見宋祈,眼神充滿失落,甚至可以解讀為絕望。
蕭鶴走到宋昭晗身邊:“宋祈,回不來了。”
宋昭晗裝作輕鬆的樣子:“我知道啊,我就說你別去,他在那邊好歹是長孫,他們肯定不會放人的。我家祈兒那麽優秀,那麽聰明,武功也厲害,製毒書也讀了好多,他在那邊肯定會過得很好,肯定很招人喜歡,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朋友玩,他總是那樣害羞,交不到朋友怎麽辦啊,你別看他平時話少,但對女孩子還是很溫柔的,我記得他小時候,每次我睡覺前,他都會給我暖被窩,每次我生病,他都會偷偷哭,不知道他到赤血宗那邊住的房子怎麽樣,害,肯定比我們這大,他不喜歡吃魚的,因為小時候我總是給他在河邊抓魚,每次都烤不熟,但他也從來不說不好吃,每次都吃好幾條,不過就是把胃吃傷了……”
蕭鶴打斷了她的話,用極小的聲音道:“他死了。”
一瞬間,宋昭晗安靜下來,然後笑了,笑的很可怕,衝著蕭鶴:“誰啊?”
蕭鶴不敢看宋昭晗:“宋祈,死了。”
宋昭晗至今都記得那四個字,那之後,她應該是瘋了,或是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清醒時就練習如何控製老鼠精,讓他們打地洞,做迷宮,設陷阱,再抓人來試驗,漸漸地,她手裏沾了許多人命;瘋癲時就在以前宋祈睡的房間中大哭大喊,這便是之前鄭碩謙和阿寇聽見的哭喊聲。
蕭鶴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宋昭晗與以前完全不同了,一瘋起來就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樣,清醒時卻是異常的冷靜,開始變得好殺,看到血腥還會興奮。他隻能在她身邊保護著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而宋祈,蕭鶴沒有去找過他,隻是希望他能忘記那段不好的回憶,能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