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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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時光,不過是一瞬間罷了。
辛夏看著這片土地,五千年前與大祭司的一個約定,讓他守護著一個小小的部落在這裏繁衍,生息,蔓延到如今的熙熙攘攘。
五千年,日月更替,山河變遷。
“辛夏。”軟糯的聲音在喚他。
“來了,洛洛。”辛夏朗聲應道,洛洛沉靜,難得有主動叫他的時候。
守護這片土地算得什麽,這個女孩兒才是他的心頭寶。
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八九歲的樣子,梳著包包頭,箍著錯金鑲珍珠的白玉發箍,戴著瓔珞項圈,項圈中間嵌著龍眼大小的奶白色珠子,穿著一條繡百蝶穿花的高腰襦裙,罩著薄紗半臂,渾然不顧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依然穿著漢家傳統的服飾。
寨子裏來了三個漢家郎,三個人在青見山腳下的林子迷路了,轉了好幾天還在原地,被去林子打果子的羅布老爹撿了回來。
洛洛聽說了想要去看看,辛夏問道:“可用人跟著?”可憐見的,我的女孩兒長這麽大還未曾見過生人麵呢。
“不用,我想走走。”
路上可遠呢。
辛夏見她堅持,牽著她的小手出了宅子慢慢往山下羅布老爹的木樓走去,卻被掙脫開來,隻將手輕搭在他腕間借力。
辛夏不以為意,說道:“青姨的話不必理會,我們是有婚約的,你以後會是我的妻子。若是累了,就傳轎。叁兒在後麵跟著呢。”辛夏歪著頭瞧她的神色,明明是個少年模樣,行事卻不似少年,一副周到而細致的老成做派。
女孩冷雪洛對他的這幅模樣十分習慣,輕扶著他的手說道:“我知。”
還是這樣不愛說話。辛夏笑笑,引著她避開腳下不平處。一邊走著一邊逗她說話。
“洛洛還記得上次出門到寨子是幾時?“
“洛洛瞧這花,開得比家裏的還好,要不要挖回去?“
“洛洛小心腳下,這石板路上沾了水汽,潤著呢,仔細滑。“
冷雪洛對他的絮叨頗為習慣,聽他說個不住,隻輕聲嗯著答應,少年見她理會,不由的眉眼飛揚,眼神越發的溫潤了。
走了許久,看見不遠處的寨子,冷雪洛輕出了一口氣,微微有些喘。
她的身體底子弱,嬰孩時期出了些事,大病了一陣子。辛夏讓人細心調養這些年,也算康健。
到底是精力旺盛,活蹦亂跳的年紀,走了這麽遠的山路,歇上一歇也不覺得累了。
辛夏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細頸琉璃瓶,湊到她嘴邊,說道:“這是百花清露,舒筋活血最好,喝一口。”
滿口清甜的花香順喉而下,隻覺方才有些沉重的雙腿似在熱水中泡過一般舒爽,對著辛夏說道:“很有效。”
“有效就好。”辛夏扶著她繼續往老羅布的木樓走去,說道:”這東西也不算什麽好的,就是做起來繁瑣些不易得,平日裏不得見,也沒什麽用,今兒若不是你出門累著了我還沒想起來。回頭送你房裏去。”
冷雪洛說道:“既然難得,你就留著罷,我平日裏也用不上這個。”
辛夏說道:“好洛洛,你出門我心裏歡喜,陸櫻不是說了,多走走身子好。”
瞧冷雪洛微微點了點頭,笑著又說:“這百花清露啊,聽著名字不怎麽著,卻和王漿一樣,除了進上,就隻有蠟翁王族才能用。”見冷雪洛微有不解神色,說道:“哦,蠟翁就是蜂,這一族傲氣得很,覺得自己不同於尋常蜂族,就以此名以示區別。”
哦,又是個少數民族。
這些年聽說過的少數民族可真是不少。
即使重活一世,知道世間之事並不是前世所知那樣“科學”,可心中仍然疑惑。
這裏,是原來的那個世界麽?
羅布老爹的木樓裏,三人正和老爹講他們遇到了鬼打牆。
時間要回到幾天前。
“神神叨叨,什麽叫我們不該去的地方,天下之大,還有我李越去不得的地方?不讓來,難不成這裏還有妖怪不成。”小胖子李越背著登山包,杵著根棍子走在山路上,和呂方煒郭凝他倆說著。
若是真能見著妖怪就好了,拍個照回家給爺爺看看,看老頭子不高興得跳起來才怪。
不過現在華夏日新月異,到處都在開發,平時輕易不得一見的拜神祭祖也成了旅遊開發項目。
少了莊重,多了些浮躁。
很多東西,都不純粹了啊。
還想找妖怪,嘁。
他們三人也算是有錢有閑一族,平日裏酷愛山間行走的感覺,閑暇之餘組隊結伴的往人煙稀少處尋找自然風光,隻可惜開發太過,原生態的景物已經很難看到了。
這次誤打誤撞的來到這裏,看見這片未經人手的山林,他們怎肯錯過。
謝過店主人,避開行人,還是走過來了。
山上有路。
蜿蜒起伏,青苔鋪滿細小的石縫,濕潤的水氣在鳥聲清遠的林間蕩漾。
“這山林木毓秀,進來就覺得渾身舒坦通透,沒有半點陰森之氣,不可能有妖怪。隻是這裏是原始森林,雖然還未深入,但還是要小心猛獸。”三人中的郭凝手撫摸著掛在腰間的小巧鋼弩說著,他家祖傳的風水之術到了他這裏早已沒落,不過血脈一說確有些道理。
郭凝雙眼天生就能分辨陰陽宅子吉凶,能見凶煞吉氣,三人依靠他這天賦,躲過不少災禍。
聽郭凝這麽一說,呂方煒和李越放下心來,隨意的在山間走著,不時停下來拍拍照,林間的飛鳥、偶爾掠過的小獸、還有掩在厚厚草苔中異香撲鼻的野花,都是入鏡的好素材。
三人的背包裏都放著帳篷睡袋幹糧,天若晚了,找個地方休息就是。
找個靠水的突出岩台,呂方煒仔細檢查周圍沒有猛獸類出沒的痕跡,決定在這紮營。
輪番著守夜,一夜安眠。都說山間是天然氧吧,沒睡幾個小時的三人天色微亮就精神抖擻的起來,收拾完又上路。
翻過這座山頭,前方又是連綿不斷的翠色,蒼翠欲滴。
三人精神振奮,在山中愉快的遊玩了幾天,選擇晚間紮營地時才發現周圍景色似曾相識,直到三人看見石台上留下的篝火痕跡。
這明明是第一天晚上紮營的地方!
明明是翻著山往前走的,明明有衛星地圖,gps定位的,為什麽會又回到了原地?
神色有些凝滯的三人在山裏又前行了兩天,明明標記好了的路線,當再次看見那個石台的時候,三人不由心事重重。
繃緊了神經在山裏穿行,也沒心思繼續遊玩下去,隻希望能夠找到下山的路,可似乎……下山的路消失了,繞來繞去都是熟悉的山色,難道要在這繞一輩子麽?
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遠處似有人聲,有人聲就代表著附近有人住著,三人歡呼著朝人聲處一路小跑。離群而居,是看山的護林員嗎?
是個苗人,年紀約在五十出頭,裹著頭帕穿著無袖的藏青色真絲短褂,左臂上有一圈蛇形紋路的紋身,清亮的嗓唱著山歌背著竹簍在收尋山間的野果,身手頗為矯健,看來收獲不錯,竹簍裏已經有了大半。
看見他們,苗人挺詫異:“漢家郎?怎麽走到這來了。”
這次遇見的苗人都挺稀奇的啊,看見漢人表情都挺奇怪,說是少見外人,普通話都說得挺溜。
三人對視了一眼,將那套亂走亂撞的話又說了一遍。
苗人打量他們幾眼,說:“漢家郎,請到我的寨子做客吧。寨子裏已經許久沒有來過外客了,姑娘見了一定會高興的。”
能去寨子啊?原生態的民族服飾,原生態的民族習俗,沒經過汙染的山珍簡直就是觸手可及,三人忙不迭的點頭如搗蒜。
見他們沒有反對,苗家老爹摸出苗刀在中指上劃了個口子,將血珠點在三個人的額頭,叮囑他們沒到寨子不要擦掉,領著他們在山間穿行。
就這麽,三人才能坐在火塘邊喝著今年的新茶,吃著油炸粑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