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丫頭和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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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十八樓失足跌下來是什麽感覺?
有風在耳邊吹過,記得當時她對自己說:若是能重新來過,我隻願一個人活著,再也不要去愛了。
隻是沒想到,睜開眼後就變成了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
這一世的父母早在滿月的時候就亡故了,她感受著這個是是而非的世界,戒備著外界的一切,她是膽小的。
她重生而來,年齡尚幼又是女子,心中的畏懼能對何人說起,如何敢問?
異端是要被燒死的!
可今天,見到衣著熟悉的人,聽到原來熟悉的事,或許是因為她被眼前的這個少年嗬護著,當成寶貝一樣捧著手心裏長到如今,一時竟沒有忍住,差點露出了女漢子的真麵目。
辛夏見她紅了眼,忙扯過她的帕子,輕輕給她擦眼淚,哄道:“好洛洛,都是我的不是。我沒早早的告訴你,是我昏了頭了。你想知道什麽隻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見她還在掉淚,辛夏慌了,說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哭了,我啥時候騙過你啊。小祖宗,從今兒起我天天講給你聽成不,這麽著傷了神可怎麽好。”
冷雪洛扯過帕子按了按眼睛,說道:“誰是你祖宗,亂說話仔細青姨念叨。”
辛夏看她不哭了,鬆了一口氣,說道:“念念念,她自打做了你的教養嬤嬤,越發嘴碎,哪天不被她念上一遭,我都習慣了。”
冷雪洛定了定神,輕聲說道:“你不好奇麽?”
“好奇什麽?”辛夏懶懶的靠在邊上,繼續手托著腮,說道:“好奇你為何會有前世記憶?你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啊,不過你不說,我也就沒問。”
“為何不問?”
辛夏哈哈一笑,說道:“你就是你,有什麽可問的。有前世記憶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這個叫宿慧,你們宋朝的時候這樣的人特別多。”
說得也是,冷雪洛輕笑。
這位可不是尋常人呢。
不過你若是知道,前世的我,和現世的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而生,會如何呢?
辛夏問道:“那三個人你還要不要見?要見就讓他們住在攬勝院,那兒景好,離你又近。不見就丟外院去。”
“還是不見了,該聽的也都聽過了,不過攬勝景致好,就留他們住那裏吧。”冷雪洛沒說出來的是,再見外男,青姨又該念叨了。
“也好,都隨你。”辛夏回答得滿不在乎。
軟轎行至後院台下方住。
見他們回來,等在廊下的大丫頭玉簪衝屋裏喊了一聲:“姑娘回來了。”
行了常禮,就要過來扶,嘴上說個不住:“姑娘可是回來了,這吃了午飯就出去還不讓人跟著,嬤嬤剛才還在叨念,說姑娘怕是累著了。快進屋躺著,山路走著可是玩的?”
話音未落,院裏烏泱泱湧出一群丫頭,屏聲站著。房裏迎出來幾人,打頭一位年輕婦人,行了禮摟過冷雪洛左瞧右看,不住的問:“姑娘瞧著臉色倒還好,可累著了?”
冷雪洛乖乖答道:“青姨,我不累,辛夏給我吃了清露,倒不覺得有什麽。”
“先進去躺著,讓丫頭們好好給你按按,一會子好好泡個澡,早些歇著。”邊說邊扶冷雪洛進屋。
看見辛夏在一旁,又說:“君上也是,姑娘身子弱,怎麽也不攔著些,從園子走到寨子可是好幾裏路。”
辛夏猛撇嘴,“好了好了,青姨就會囉嗦,就看著你家姑娘不成?爺口渴得緊,錦兒,把你藏起來的好茶倒一杯來爺吃。“搶過冷雪洛扶著抬腿往裏進,丫頭們忙不迭的打簾子。
門口伏著一隻體型巨大的長毛狗,毛色黢黑油亮,正眯著被額頭上的長毛遮住的眼打盹,聽見腳步聲,微微抬了抬眼,意思意思的搖了搖尾巴,就算打過招呼了。
它頭頂上臥著一隻葵花頭的鳳頭鸚鵡,一舂一舂的點著頭打瞌睡,看見人進來,撲扇著翅膀嘰哩哇啦的喊:“姑娘回來了,錦兒快倒水來。”
玉簪笑著拿過鸚鵡架,等鸚鵡跳到架子上才說:“姑娘不在房裏,冷清的很。玉奴吵著鬧著要在這等姑娘回來呢。”
冷雪洛抬手摸它的鳳頭,說道:“小可愛,今天有沒有乖乖啊,有沒有去廚房偷吃呀?”玉奴很享受的在她手心裏蹭來蹭去,嘰嘰哇哇的說:“玉奴有乖,最乖。”
冷雪洛摸著它背上的毛,又問:“我回來在外麵說話,吵到你沒有啊?”
玉奴撲扇著翅膀,顯得很開心:“君子設了結界,對我可好可好了。我睡得可好可好了。”
冷雪洛失笑,說道:“好,玉奴最乖了,睡得可好可好了,喝點水,一會兒接著睡。”
辛夏在旁邊負手而立,含笑看著,也不管他的茶了,隻覺眼前的人開心的模樣怎麽看都看不夠。
冷雪洛蹲下身,揉著君子的頂瓜毛,柔聲說道:“乖,去屋裏睡吧。”
君子站起身抖了抖毛,長毛如同黑色波浪一樣滾動,露出項上黝黑皮繩和皮繩上金燦燦的鑰匙。前爪前伏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往屋後走去,那裏有棟小房子,是他的住處。
玉奴撲扇著翅膀撲下來,落到君子頭上,和冷雪洛打招呼:“玉奴去睡覺啦,姑娘早點歇著。”
“好。”冷雪洛含笑看著它倆出去,才由丫頭扶著進了花廳。
青姨笑著說道:“拿大引枕來好好靠著,好說會子話。嬤嬤嘴碎,就不在這討人嫌了。”說著行了禮自去了。
錦兒扶著冷雪洛坐了,兩個小丫頭上來捶腿。
辛夏挑著眉翹著腿倚著羅漢床說道:“爺的茶呢?”
冷雪洛靜靜的由錦兒服侍著擦了臉,淨了手,錦兒從小丫頭手上端過一杯滾滾的杏酪放在她麵前,輕聲說著:“姑娘晚飯可用了?這會子吃些點心可好?”
辛夏聽了,也不管他的茶,連聲說道:“洛洛晚上不曾吃什麽,趕緊端上來。”見金簪領著幾個小丫頭子擺碟子,笑說著:“前些日子去月翎山搶來的好茶全送來了,說是你們要做什麽茶點,就連我那裏也不曾留得有,還不趕緊端了送上來。莫不是都進了你們幾個丫頭的肚子了罷。”
拿大巾把雪洛前身掩了,金簪轉過身來打趣:“君上前兒才巴巴的送了進來,怎的,這會子就想喝了回去不成。”
辛夏轉著手指,笑:“你不拿,下次再想要爺的好東西,那可不能了。”
金簪把托盤擋了臉,笑說著:“既如此,還是婢子去沏了來,慢待了爺,錦兒姐姐又要罵人了。“說著,轉身出去。
三鮮燒麥、臘味千層餅、果餡餃兒、薄荷糕,雪洛吃了一個燒麥,兩個餃兒就住了筷,端著杏酪慢慢啜著。
金簪端了茶進來,見雪洛略動了動就住了筷,不由皺眉,隨即笑妍妍的奉了茶。
辛夏端了茗碗,細細酌了一口,讚道:“這茶果真極好,入口清冽,茶香滿口,回味甘甜,看來明年還得繼續搶去。”
錦兒瞧小丫頭們收拾桌麵,輕輕的給雪洛捏著肩膀,笑道:“我聽說月翎山最好的茶一年不過三兩之數,如今入了君上的眼,怕是別處再也不得見了。”
辛夏說道:“那是他們的福氣。”又對冷雪洛說道:“洛洛房裏的丫頭,都不把爺放在眼裏,打你家來就圍著轉,我在這坐了半晌了,都裝作沒瞧見。”
臊得錦兒滿臉通紅,衝著雪洛笑道:“姑娘瞧君上說的,打趣我呢。”
雪洛抿唇輕笑,看著辛夏說著:“你也鬧夠了,一會要茶一會要水的,這會子該去了罷?邀回來的客人還等著你去安置呢。”
“欸,還等我呢,家裏的人都死絕了不成。”辛夏恬不為意,言語中帶著些幽怨:“一天天兒就知道往外攆我,殊不知人家請我坐會子我還不去呢。”
往窗外瞧了瞧,站起身來撣撣褲子,說著:“天兒還早,剛吃了東西小心積了食,和丫頭們說說笑笑一會子再去睡罷。”說著,自撩了簾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