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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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抬到寨子邊,寨子中已裝飾一新,紅毯從她腳下一直鋪到遠處祭壇。
冷雪洛苦中做樂的想,爹也是走過紅毯的人了。
苗寨眾人早早換了盛裝,簇擁在紅毯兩側,銀晃晃黑鴉鴉一片,見她出來頓時簇擁著向她拋灑飄帶、花瓣、荷包,見她接了,人群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禮樂響起,冷雪洛緩步而行,目不斜視,心裏默念: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
走了半晌,又念:怎麽這麽遠怎麽這麽遠怎麽這麽遠......
祭壇位於寨子後方,一座山的崖壁雕琢成蛇形,辛夏站在祭壇下含笑而立。
牽著她走向高處,站定後,隨她而來的人群一聲呐喊,讓出中間地盤,苗家儺祭開始了。
苗家儺祭是請神的必須步驟,有上刀山、下火海、踩火犁、吃火炭、撈油鍋、滾地龍、鋼針穿喉、仙人合竹、高空飛人等50多項。
不過今天嘛,純粹表演的性質,畢竟供奉的神就杵這呢,應該叫儺戲。
重情重義的苗家人以最重的禮節來表達對曾惠及四方苗人的冷氏族人的感激和喜愛,用這種方式言說他們對青見神山的尊敬。
大祭司走到中央,由族中寨老披上法袍,點燃了炭火,一項一項的擺弄。
冷雪洛看得驚心動魄目不轉睛,回神隻覺後背一片濡濕,不知是穿多了熱的還是被嚇出來的冷汗。
銅鼓、牛角號聲音漸小,已近午時,蘆笙和莽筒響起,戴滿銀飾的少女唱著歌舞進中央,冷雪洛走下祭壇,被載歌載舞的少女們簇擁著往寨子方向行去。
等坐了正席,飲了生辰酒,吃過宴席,方才轉身回冷園。
青姨給她換了常服,叮囑道:“這會子園裏的人都齊了,等著向姑娘賀壽,嬤嬤的好姑娘,可得高興一點兒。”
“好。”雪洛微微笑著,輕輕的應了一聲。
幾個大丫頭端著堆滿荷包的托盤站在身後,裏麵裝著材質類似水晶的錢幣,晶瑩通透,各種顏色都有,分量不輕,冷雪洛默默的佩服她們的好臂力,心說辛夏家裏還沒通網,居然還在使用這麽古老的貨幣,網上支付沒有你整個紙幣噻,這麽多水晶錢揣著多占地方。
心裏吐著槽,麵上帶著淺淺笑意等著家中仆婦侍從前來磕頭領錢。
說起來冷園正經主子就她一個,辛夏在冷園都算是客居,可這人是一點都不少啊。
或許,都不是人?
管他是什麽呢,蜘蛛也好琵琶也行不認識的花兒也罷,反正都長個人樣兒。
原來的時候,有些人裏外都是人樣兒偏偏不幹人事,還不如這些隻有外表像人的人呢。
人家磕頭她發錢,也不知道這規矩打哪來,還好青見不興跪禮,跪了她就得給錢,仔細想想,膝下有黃金這話是有些道理的。
被人磕頭傷錢呐。
說起來這宅子裏動不動就跪她還不要錢的,就隻有冷小伍和冷小陸。
其餘的人一年到頭跪她也就三節一壽,挺一挺也就過了。
還好還好,尚能忍受。
要是重生到清朝變個磕頭蟲,估計自己能憋屈死。
發了錢聽了不少吉祥話兒,等到臉差不多快僵硬的時候總算結束了這一流程,眾丫頭喜氣洋洋的簇擁著她往戲樓去。
台上的小戲是辛夏找昆侖山神陸吾借的,聽說山君夫人愛看戲,早年間京劇才興起時,時常離開下昆侖流連京城各大戲園,思妻心切的陸山君便遣了門下精靈去人間界學藝,好讓愛妻足不出戶,誰知即使這般還是沒留住愛好熱鬧的山君夫人。
倒是便宜了她。
鬧哄哄了一天,冷雪洛歇了兩天才緩過勁來,對自己說到十八歲就跑路,再這麽過上兩回,爹直接就可以埋了。
她不得空,把家裏的毛孩子都冷落了,君子還是老樣子,抓緊一切時間呼呼大睡,玉奴懨懨的站在鸚鵡架上,盼著冷雪洛來逗它。
唯獨傲月,辛夏說它怕是個好動的。
一語成箴。
果真是個好動的。
養過寵物的都知道,寵物能跟在身邊的時候還是自己帶著的好,這樣才能和自己親。她也是這麽做的,小廝流沙就是提點著,啥事基本上都是她親力親為。
聽著廊下哐啷一聲脆響,冷雪洛不由扶額,又來了,這都入了冬,外麵冰天雪地的怎麽也不見消停。
才來的那兩天兒,還有些認生,怯生生的趴在她懷裏四處張望,小眼神兒讓她又愛又憐,拿煮了的雞腿肉喂它,去了核的蘋果片喂它,晾好的牛乳喂它,喂得它眉開眼笑,打著嗝在她懷裏翻著肚子等她揉肚子。
兩天……
就老實了兩天。
廊前養了一對極樂鳥,如同烈火一般的顏色,有著鳳凰一般的尾羽,極為賞心悅目。不知道傲月是怎麽爬到鳥籠頂上去的,把鳥籠搖得嘩嘩做響,齜牙咧嘴意圖恐嚇,倆隻鳥嚇得魂不附體,在籠子裏縮成一團抖抖索索個不住。
她隻得讓人把兩隻鳥提到前院去養著,免得哪天她一個沒看住就遭了毒手。
毀了園子裏的一株木芙蓉……
窗外那株芭蕉是看不成了,被撕成了細細如絲,隨風飄舞……
想去捉湖裏的錦鯉,一堆的丫頭都沒把它給看住,讓它衝進湖裏遊了半天的泳,結果小短腿爬不上來,滾了個滿身泥……
更別說打碎了屋裏多少碗碟盞兒……
一日三驚啊。
剛還趴在她身邊乖乖曬太陽睡覺,轉頭拿本書的功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聽著聲響,冷雪洛苦著臉站起身來,疾步往外走,心說我這是養了個什麽玩意,成天裏光遛我的腿了。
錦兒抿著嘴偷笑跟在後麵。
轉過回廊,傲月還在一片狼藉上巴拉著,旁邊小廝手足無措的站著,想去搶救一下花枝傲月就衝他呲牙。
看見她來了,傲月咬著一朵比它頭還大的火紅重瓣的茶花歡快的跳到她腳邊,搖著蓬鬆的大尾巴等她抱。
雪洛看著碎了一地的花盆,覺得眼角在不停的抽搐。
她的六角大紅啊!
錦兒阿爹從老家帶來的名品,花匠培育了多久才讓這花常開不敗,這才從暖房裏拿出來,還沒進屋就碎了一地。
看著傲月一臉討好,雪洛歎了一口氣抱起它,我這是養了個花癡娃兒啊。把花從它嘴裏拿出來遞給錦兒,點著它的頭說道:“下次再到處惹事就讓辛夏打你。”
轉頭說道:“把這花拿個瓶子插起來,放到羅漢床上的小幾上。吩咐一聲,以後送這些進來先和你說上一聲,免得這個淘氣包又出幺蛾子。”
錦兒笑著應了。
“淘氣包,你一天不惹事兒心裏難受是吧,那個花盆那麽重,砸到你怎麽辦,下次不許了啊。”越說越來氣,伸了指頭在它頭上一戳,“我跟你講啊,我說的可是真的,你再這麽下次真叫辛夏打你!他手勁可大,把你屁屁都打腫,聽到了沒?”
錦兒拿著插著花的岫玉魑龍紋花觚進來,看見傲月被戳得頭一歪,滿不在乎的伸出舌頭舔舔鼻子,又正過來。
看見雪洛有打算再戳一下,忙說道:“姑娘,一朵花單調了些,婢子剛剛去暖房又摘了些,這樣搭配著姑娘看著可好?“
“好得很。”冷雪洛看了看,沒好氣的說道:“你就打岔,個個都護著它。”
錦兒把花觚擺到幾上,笑著說道:“婢子可沒打岔,姑娘頂多就說說它罷了,哪裏舍得打的。上次傲月把簾上的珠兒扯得滿地都是,君上臉都黑了,姑娘還不是攔著,還說‘它還小呢,懂什麽,收拾一下就是了’傲月又懂事,姑娘說不讓它動屋子裏的東西,這不,說了它以後,可再沒動過了呢。”
雪洛失笑,梳著傲月的尾巴說道:“可不是,小鬼靈精的,啥都知道,就會裝懵。”伸手撥弄了一下花,說:“還會摘花兒給我呢,小小身板,你說它是怎麽把花盆給撞翻的?”
“我問過了,傲月跳得高,尾巴都掃到小廝臉上去了,小廝唬了一跳,又要避著它撞到了柱子,失了手。”
“淘氣包兒。”冷雪洛笑著低低的說了一聲,引得傲月瞪著湛藍的眼萌萌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