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勾魂攝魄的毒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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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足市黑行錄音棚。
江夙砂現在正在進行的工作是給一部新的動漫配音。這部叫做《無色血》的動漫講述的也是一個天神的故事,因為《月下殺人墜落》非常成功,所以這一部的監督也找了江夙砂配劇中的無性別天使“花宴”。故事說的是一個幽靈般的處罰天使“星庭”尋求心中“正義”的理念和六百多年來一直追隨在他身後的花宴對他的愛情。到了最後星庭為了鎮壓天堂天使幽靈的暴亂而被幽靈啃食殆盡,花宴捧著星庭的頭顱得到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溫柔卻悲哀的最後一吻,而星庭在死去的時候卻用這最後一吻消去了花宴對他的所有記憶。
還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江夙砂配的故事多數都是悲劇,也許是監督們都覺得他的聲音往往美麗得不可思議,最適合配一些悲劇性的美少年。
正在進行的是星庭死去的那一場戲的錄音,江夙砂和配星庭的聲優方據麵對麵坐著,帶著耳機看著台詞本。監督調試好器具,“卡”的一聲,“開始。”
“星……星庭。”江夙砂一開始便是顫聲,這是花宴在看見被幽靈啃食殆盡的星庭的白骨和頭顱的時候的第一聲呼喚。
“花、宴。”方據先生的聲音幽幽如鬼,因為星庭是一個陰氣森森的人物,往往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和消失。
“嗨……嗨。”江夙砂仿佛被劇中的花宴附上了身,輕輕應了兩聲,纖細顫抖的聲線,壓著哽咽的溫柔,一入耳就似要讓人流淚。
“對不起……”方據先生保持著鬼一樣幽幽飄忽的語調,即使是道歉也是讓人完全抓不住、維持不住的淡漠。
“我沒事的,沒事的,不要道歉、不要道歉……我會沒事的。”江夙砂壓著哽咽的溫柔語聲讓人心痛,仿佛還要勉強展顏而笑,停頓之間夾帶著欲笑的嗬氣,卻到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
江夙砂真是個天才。旁邊監製室裏的監督在心裏暗暗地評價,對感情的處理恰到好處,而且往往有出奇的創意讓整個配音製作產生強烈的感染力。雖然行內人對他的印象不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而且為人劣質,喜歡玩弄人,但是就工作而言,他卻是最好的聲優之一。監督邊聽著錄音室的進度,邊想著,這是他和江夙砂第一次合作,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看見他“名滿天下”的惡質行徑。
“花宴還是……這麽溫柔。”方據幽幽地說,“不管我做了什麽都是……這麽溫柔。”
“我……”江夙砂深吸了一口氣,顫抖地應了一聲,“嗨!”
“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做那麽多……那麽多事……”
“你總算知道自己不對了?”
“嗯。”
“我很崇拜星庭大人。”
“是喜歡吧?從第一次見麵開始……”
“嗯。”江夙砂柔順地應了一聲,仿佛透過聲音就可以看見他低頭靦腆的模樣。
“你可以……吻我嗎?”
“嗯。”
進行得非常順利,完全不需要ng,江夙砂的壓抑的感情感染著方據,所以幽幽的一方非但不顯得無情,反而顯得江夙砂特別地纖細柔弱,令人心疼。
錄音室裏已經進行到了天使花宴的一段獨白,這是一段很難的發揮,因為台詞本上隻有一半的台詞,接下去它就寫:即興發揮。
江夙砂微略地停了一下,大約是在調整情緒,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就是淒厲顫抖的聲音:“你居然消去我的記憶,我最討厭別人自以為是怎麽樣對我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怕看著你死去,我相信……我足夠的堅強……我不害怕想起你……你太過分了!”
淒哀到了極點、苦苦壓抑著眼淚的聲音,和剛才的纖細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剛才的聲音比較低沉,而江夙砂為了表現“花宴”是個無性別的天使並且情緒極度激動,這一段聲音就拔高了一些,像玻璃般清澈動聽卻崩在危險邊緣。
“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後麵的台詞就沒有了,時間還有二十秒,這二十秒就要江夙砂即興發揮,隻聽他一口氣連續說了下去:“自己隨便死去,不管活著的人有多麽悲傷,輕易死去的人最不可原諒,我最討厭你了。活著的時候從來不在乎我,到了死掉的時候還自以為是地以為你對我很重要……消除我的記憶……你以為我就一定會為你哭嗎?自以為是的人,自私自利隨便去死的人,我最討厭了!”
二十秒結束,江夙砂的聲音從舌尖壓抑到舌後發音,這樣的發音會越來越深沉越來越困難,甚至越來越沙啞,本來說到“你以為我就一定會為你哭嗎?”那一句就已經沙啞得說不下去了,但是江夙砂一直顫聲說到完全發不出聲音,到了最後幾乎完全是哽在喉頭的氣音,入耳給人不忍聽的感覺,那劇烈的痛苦仿佛透過殘缺不全的氣息像魔爪一樣牢牢抓住人心,竟讓錄音室裏聽見的人都心痛了起來。
這家夥——是鬼怪啊?監督倒抽了一口氣,這一段播放出去一定能贏得許多女孩的眼淚,尤其這段感情結束在“我最討厭了”這樣強烈的情感中,接著就是星庭死去,花宴記憶消失,對這段感情留下的最後一句評價竟是“我最討厭了”,連他都覺得有些淒慘。
錄音室裏的方據先生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監督喊了“卡”,“出了什麽事?”
方據放下耳機和麥克風,關心地去看對麵的江夙砂。
“怎麽了?”監督開了錄音室的門。
“他好像不能呼吸了。”方據搖晃著從剛才說完“我最討厭了”就沒有換過氣的江夙砂,“夙砂?夙砂?”
過了一會兒,江夙砂發出了一聲像掙紮的小貓一般纖細淒厲的哽咽,撲入方據的懷裏,顫聲抽泣起來。
監督當場傻眼,怎麽會這樣?幸好方據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江夙砂合作,早已知道他的惡習,解釋說:“他太投入了,感情轉不回來,需要發泄一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江夙砂的魔力?男男女女絕對無法抗拒的魔力?有誰能對著淚眼汪汪一頭撲入自己懷裏的柔弱人兒說不?他長得那麽美麗,顯然無論和他對手的是誰在他感情無法控製的時候,他都會一把抓住對方作為發泄壓抑住的感情的工具。似是單純的美麗,卻分明是妖冶嫵媚惹人犯罪的行徑,難怪……他跌碎了行內人無數的玻璃心。
過了一會兒,江夙砂哭完了,從方據懷裏抬起頭,用手背一擦眼淚,若無其事地坐好,“我們應該開始下一段了吧?”
他撲入方據懷裏的時候無助得像一隻被遺棄的貓,推開他的時候卻滿不在乎得仿佛丟掉的是垃圾,這個人……可怕的人,監督從他冷靜而殘留著哽咽又有些輕佻的聲音中竟聽得自己心中一蕩——銷魂蝕骨的毒氣、勾魂攝魄令人意亂情迷的美人啊。
太危險了。
顏染白今天又遲到了。
第一節還是政治課,可以預見下課之後又要被留下來寫檢討,而且肯定要寫得比昨天還要長,因為她今天遲到了半節課。
都是因為江夙砂。他今天要去錄音室,一早起來才發現他有低血壓,早上很難自己起床,他又是極度依靠別人的人,自己完全不做什麽努力。可以想象如果他早上遲到了,他不會想到“為什麽我自己不早一點起來”,而是會睜著他的一雙杏眼指責她“為什麽不叫我起來”。依照她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的習慣,她應該把江夙砂丟在沙發上,然後自己準時去上課,但是如果他是這麽輕易可以被丟下的人,大概聲優界也不會有這麽多人恨他了。結果她花了十五分鍾才把他從沙發上搖醒,接著做了清淡的蛋湯,然後打發他去錄音室,臨出門的時候孩子又哭了,忙得她研究了十五分鍾究竟是怎麽回事,等弄清楚是需要換尿布的時候她已經遲到半個小時。
“語文作業,染白,交語文練習冊。”座位前的組長回過頭來催促她交作業,顏染白的語文念得出奇差,雖然聽說她偶爾在外麵的雜誌上投稿子,但考試從來不及格,真是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