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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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二天江年一醒來就想起了昨天的事。
真是糟糕,她怎麽又一次喝醉了,而且又一次在嚴司麵前?都怪嚴司,如果還跟以前一樣讓賀晴明幫著喝酒什麽事都沒了。
江年一邊生氣一邊洗漱,在刷牙的時候不小心把牙齦刷出了些血。
“呸,都賴嚴司!”江年把嘴裏的血吐掉。
她也沒去想昨天是誰哄她睡覺的,也沒去想是誰把她抱進臥室的。
手機響了,是賀晴明的電話。
“喂!”江年正有無數的脾氣無處發泄。
“一大早就氣兒不順啊?”賀晴明問,他這個人總是很明朗,不管是長相、性格還是聲音,他的嘴角勾著笑。
“別煩我,有事快說。”江年態度很壞,實在很壞。
“你不是要去燕城監獄看你媽媽?”賀晴明說,他的聲音突然又沒那麽明朗了,他繼而又說,“還要去嗎,江總。”
“去吧,去吧……。”她說。
“那你趕快收拾一下下樓來吧,我已經到了。”賀晴明催促到。
“知道了。”江年揉了揉太陽穴,她突然開始有點頭痛。
她掛了電話。
她這個媽媽實在讓她很難過。
“是不是不能逃避就要主動出擊。”江年喃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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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猶豫了好久,還是給嚴司打了電話。
“喂,江江,怎麽了?”電話那邊的嚴司顯然是驚喜的,江年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你願不願意……,和我見一個人?”江年有些猶豫,她向來不可以別人摻雜到她的生活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讓嚴司和她一起麵對。
“當然好啊,見誰呢。”嚴司顯得更加開心。見一個人,江年或許開始重視他了。
“別問了,九點半鍾,燕城監獄東側門見。”江年不給他回複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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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沒有精致的化妝,因為對母親的愁思和昨天的酒,她顯得憔悴。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江年有一些病態的美麗。
她直接坐到了賀晴明的副駕駛。
“開車。”江年說了很簡單的兩個字。
賀晴明發動汽車。
“我的江總,真的別心煩了。”賀晴明試圖安慰她,但是很明顯沒有效果。
“當年的事如果你經曆了,我覺得你今天也不會走出來。”江年說,“你知道我其實一直都不是冷血無情的人的。”
“我知道的。”賀晴明說,“但是當年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媽媽殺了人,你一個人背著證據去了派出所報案。”
“江總,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
……
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
如果他們的母親也殺了他們的親爹呢?
“江總,我明白,你別再想了。”賀晴明把手邊的飲料遞給她,“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賀晴明,我可能真的有錯的。”江年垂眸,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件事情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那天夜裏。
“縱然有錯,你已經做了。”賀晴明騰出一隻手,抬起她的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江年,我雖然比你小,我也知道我不能說這些話。但是……。”賀晴明猶豫了,但是他旋即又說,“所有事情都會過去的。”
江年的眼框濡濕了。
“你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賀晴明說到。
於是江年睡了,也許她相信睡一覺可以讓自己不再害怕。
2
她依稀記得那天夜裏。
那年她才10歲,她是一個特別孤獨的孩子,孤獨不是說沒人跟她玩,是她不太樂意和別人玩。
那天她看到的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看到……,她媽媽殺了她爸爸。
記憶雖然模糊了,但是她還是記得那天雨下的很大、記得爸爸叫的聲音很大聲、記得媽媽恐怖的笑還有爸爸濺了一地的血。
她害怕,她實在好害怕。
這是她這一輩子最怕的事情。
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她隻記得電視上和老師說的,違法行為要及時上報公安局。
殺人也是違法行為吧?
她把媽媽殺人的刀和濺了血的衣服裝到自己的小書包裏,一個人背著去了公安局。
“小朋友,你來這裏做什麽啊,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媽媽了?”招待她的是一個年輕的實習警官。
“警察叔叔,我要報案,我媽媽殺了我爸爸。”稚嫩的小聲音有這顫抖的說。
“好吧,這個小姑娘果然是來惡作劇的。”實習警察這樣想。
“小朋友,這種事情是不可以亂說的哦。”小警察說,他在口袋裏掏了又掏,終於找到了一塊糖,他遞給小江年。
小江年一把把糖打落到地上。
“我不要你的糖!”
然後她打開了自己的小書包,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菜刀、砍刀、擦指紋的抹布、沾了血的衣服。
“這回你信不信。”她現在顯得鎮定。
小警察被嚇軟了腿。
“我媽媽,殺了我爸爸,我家住在西路的中街30號。”江年報出了一串地址。
她其實也不是完全冷靜,實際上,她的後背已經出了很多冷汗。
“梅……梅姐,梅姐!”實習警察已經不敢走了,他若不是後退了幾步靠著前台,幾乎都要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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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江年被嚇醒了。
“沒事,不用怕的。”賀晴明停了車,到了。
九點四十分,江年遲到了。
嚴司似乎等了很久,他靠著那輛新買的勞斯萊斯幻影,他喜歡這樣張揚的車。
江年下車的時候有這腳下打軟,才走了幾步她就要摔倒了,幸好嚴司身高腿長,幾步走到她麵前接住了她。
“你沒事吧?”嚴司問。
“是啊江總,你沒事吧?”賀晴明也問。
“我沒什麽事,可能有點暈車了。”江年揮了揮手,無所謂的說到,“進去吧,別拖了。”
“好。”嚴司讓江年靠在自己懷裏,讓賀晴明在前麵帶路。
他對賀晴明的敵意自然是沒有消失的。
她媽媽在的是死牢。
之所以可以出獄是因為江年搜集了爸爸家暴她的證據。
死牢有一些老人精神狀態似乎不是太正常了,江年有些害怕,嚴司的力道大了一點。
“不用害怕,我保護你。”嚴司說。
江年堅定了步子。
“嚴,我不怕。”江年回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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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江年媽媽的單人間用了十分鍾。
“年年,你來看媽媽了。”江年的媽媽金簌簌顯得慵懶而溫雅。
據說,她曾經是個世家小姐,後來未婚先孕,那個男人又跑了,隻有江年的爸爸江仲伯願意接受她,她才嫁給他,準備湊活過一生。
“是啊,媽媽。”江年最近實在很愛哭很愛哭。她幾乎數不清楚最近哭了幾次了。
“來,年年,讓媽媽摸摸你的臉。”金簌簌說。
江年俯下身去,嚴司用手搭著她的肩膀。
“年年長大了。”金簌簌疲倦的笑著。
“媽……,你恨我嗎?”江年的眼淚流了下來。
“傻孩子,你做的沒有錯。”金簌簌隔著柵欄門撫摸江年的臉,她又說,“就算你真的有錯,哪有媽媽會怪罪孩子的。”
“而且,我知道的。”金簌簌說,“我之前判的是無期徒刑,能放出來還不是因為我的女兒在給我打通關係。”
“媽,我的生父到底是誰。”江年聲音還是很顫抖。
“我不想提起這麽一個人渣的名字。”她的表情不再溫柔,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
江年起身:
“可是畢竟那是我的父親啊!”
“那種人渣,不配做你的父親!”金簌簌吼到。
“行了金姨,您別再生氣了,你們兩個各有各的理由。江年,你也別問了。”賀晴明是樂意充當一個和事佬的。
“你什麽時候能像我們晴明那樣懂事!”金簌簌說。
是啊,在她在監獄的最近幾年的時間裏。
“晴明,你跟年年什麽時候結婚啊?”金簌簌說,“姨姨一直在等著喝你的喜酒的!”
“阿姨……,我跟江年隻是上下屬關係。”賀晴明尷尬的說。
他若有似無的感受到了嚴司的眼刀。
“真……真的,江年頂多就是我一個好朋友,您啊應該期待喝她和她身邊這位的喜酒。”賀晴明看金簌簌還不相信,秉著求生欲補充到。
“她旁邊這位?金發碧眼的,表情還那麽冷漠,一看就不會體貼人!”金簌簌說。
“媽~沒有的,嚴司他平時對我很好,特別體諒我的。”江年為嚴司辯解到。
“是啊阿姨,嚴司又有錢、對江年還溫柔、還有錢、還工作穩定、還有錢……。”賀晴明也補充到。
這個補充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哼!我還不比你了解男人嘛年年!”金簌簌說,“像你爸爸,我當初看他老老實實的,對我也好,誰知道竟然家暴。”
“所以說,人不能看表象!”賀晴明熟悉的接了下一句話,“阿姨,嚴司真不是這樣的人,桂姨也信他的。”
“桂姨也在這邊嗎?”金簌簌問。
“是啊,桂姨對嚴司特別滿意哦,跟我還偷偷說過讓江年一定要嫁給嚴司這樣的男孩子。”賀晴明說。
賀晴明和金簌簌比較熟,所以他很清楚,金簌簌很尊敬桂姨這個人,原因不得而知。
“既然桂姨都願意,那我也願意好了。”金簌簌實在是一個軟骨頭。
眾人汗顏,這又不是她拐彎抹角說人家家暴男的時候啦?
“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啊,這個人真的很靠譜嗎?”金簌簌的表情變得嚴肅。
“那你自己問桂姨嘍。”江年說。
此時,一個工作人員走來了。
“小姐你們的時間到了。”
“好,我們知道了。”嚴司扶著江年,“那麽,金阿姨,再見,我們先走一步了。”
嚴司的笑實在很帥,但是也實在很怪,說不出哪裏怪。
“媽,再見。”江年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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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拜別了金簌簌以後就回了江年的家,江年當然被嚴司強行拉到了自己的車上。
“江年,你是想和我結婚的,是不是?”嚴司問。
“當時沒有別的說法了……。”江年有這猶豫,她是願意的,她想應該沒人比她更加願意了吧?
“別裝了,都藏在眼睛裏了。”
是的,江年的害羞和情願都裝在眼睛裏了。
“我很願意,可是結婚是件大事。”江年很猶豫,實在很猶豫。
“江年,記住這個時間,2019年2月18日十一時四十五分,是我開始追你的日子。”嚴司突然把車停下,把自己的頭靠近她的耳畔。
“江年,我喜歡你。”嚴司說。
“嚴司,我喜歡你。”江年在心裏悄悄的說。
“江年,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沒有猶豫的成為我的女朋友的。”嚴司臉上泛起一個甜蜜的微笑,“我會的。”
“我期待那一天。”江年說,她果然還是溫柔優雅的江年。
“我同樣期待。”嚴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