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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當細長的睫毛分成兩道彎月時，已是正午。徐杉亦被耀眼的陽光刺醒，驚訝自己怎麽會躺在床上，她掀開被子。奇怪，不是被景言喊出來的麽？好像兩個人一起坐在秋千上，我好像要說什麽，但又被景言製止了。隻是覺得很困很困，後來，他有向我說什麽，他說了什麽？是......是......我怎麽不記得了。唉，頭好痛。都是景言，非要拉我出來。
    徐杉亦狐疑地走出房間，她還是很擔心，想不起自己之前說了些什麽。不知自己在什麽地方，陌生的環境讓徐杉亦覺得很害怕，整潔的家具，精致的擺設。突然聽到“咕嘟咕嘟”倒水的聲音。
    “你起來了，喝杯水吧。”
    徐杉亦接過景言遞來的熱水，一時很尷尬。原來是景言，還以為自己被賣了。並不渴，但還是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握在手中當作熱水袋。
    “我們不是在美星度假村看日出麽？怎麽在這裏？而且我剛才睡在房裏。這......是怎麽回事？”徐杉亦心中有千百個疑問。
    “我們現在還是在度假村，你看窗外，那就是我們看日出時坐的秋千。”
    “額......那我有說什麽奇怪的話麽？”徐杉亦不敢直視景言，她害怕自己糊塗這樣問不好意思，但是不問又怕產生隔閡。
    景言一臉憂鬱：“有啊，你說了令人心碎的話。”
    徐杉亦十分愧疚，終究是自己的錯。“是麽？”
    “對，是你的錯。太陽才剛出來，你就吵著說犯困了要睡覺，害我看日出的心境全毀，還要背你這隻豬回來。”
    徐杉亦聽出景言的口氣原來是在糊弄她，於是放下心中的包袱大嚷：“要不是你半夜三更天還沒亮喊我出來，我會這樣子麽。蓬頭垢麵，這個樣子全被你看見啦。還要說我胖，我很輕，好不好！”
    景言嬉皮笑臉：“你生氣的時候很醜誒。”
    聽罷，徐杉亦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想砸向景言，景言立馬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對，姑娘手下留情。”
    “哼，本來還想說以後補償你一次，陪你看日出，誰叫你這麽不知好歹，我收回。”
    “不要啊，我隻想和你一起去看。”
    “不用啦，你可以用你的‘魚助’去騙小妹妹陪你去。”
    “哎呀不是吧，你是在吃醋。更何況哪來小妹妹。”
    徐杉亦不想再和景言開玩笑，坐在沙發上撐著頭直歎氣：“唉，不和你說了。今天怎麽辦，趕回去也是白費，還有兩節課呢。”
    “沒事，我都跟北辰說了，他說沒關係。況且你這麽聰明，逃幾次課沒問題的，老師一樣拿高分。還有為了彌補你這次犯下的錯，北辰讓你今晚去幫他接一個人，他太忙了，要你去接待。”
    徐杉亦直愣愣地眼光看著景言：“你都消失了好幾年了，什麽時候跟北辰還有聯係啊？”
    景言爽快地回答：“就你睡覺的時候，手機一直響，你又不接，以為什麽要緊的事就幫你接了。”
    “哦。”徐杉亦點了點頭，又突然頓悟：“什麽，你翻我的包！你還接我電話！”
    “這個......不是的，我隻是怕你有什麽要緊的事才接的。誰知道是北辰，老朋友嘛，就聊了一下。”
    “還聊了一下？”
    景言可憐的眼神看著徐杉亦，之後美星度假村傳來一陣慘叫。
    景言開車送徐杉亦回學校之後自己便去還車了，腦海裏依舊是徐杉亦的模樣，剛從宿舍裏走出來時睡眼惺忪，因為寒冷躲在車裏畏畏縮縮，在秋千上溫柔嬌美，躺在床上又像個嬰兒......如果剛才告訴徐杉亦真相，看日出時她拒絕了自己，那一定會恨尷尬吧。但是她好像睡了一覺都忘記了我跟她表白的事，不知道她說的“對不起，我累了”是不是......唉，畢竟是自己虧欠她太多。景言心一冷，腳踩油門，疾馳而去。
    [二]
    徐杉亦和北辰的朋友約在餐廳，悠揚的音樂響起，徐杉亦跟著節奏在心裏唱起“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隻能這樣”。雖然有些疲憊，但畢竟是北辰的朋友，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樣想著，沒想到對方已經來了，徑直走向徐杉亦，從容地坐下。
    是的，這個人的確是北辰的朋友，也是徐杉亦的朋友。不是看在北辰的麵子上，而是他是世宇倫！
    起初徐杉亦還不相信：“你......就是北辰讓我來見的那個人？”
    世宇倫含笑：“如果我說想見你，你不一定會答應，所以我拜托北辰不要說。”
    “你跟季子悠學壞學精了。”徐杉亦莞爾一笑。
    “嗬嗬，我和她分了。一年前。”
    “怎麽回事？兩個人不是好好的麽？”
    “不好，一點都不好過。是我看走了眼。她不過把我當玩物。徐杉亦，我真的，後悔了。”他看她的眼神，一如那日給她圍上圍巾的那一刻，溫暖，殷切。但是這一次，不是為了心愛的女人，隻是為了自己，或許現在還有這個眼前人。
    徐杉亦不經心生疼惜之感：“走出來了麽？還會難過麽？雖然未曾得到過，但是那種感覺確實不好受。”
    “所以你不再願意接受其他人的愛了麽？”
    “不是的，我也說不清楚。大概吧。現在也沒時間去想這個。”
    “那你對我也這樣麽？”
    “啊？”
    一桌子的菜早已涼了，那氤氳的熱氣從下而上升起，又從上而下消失，視線重又清晰，兩個人變的十分尷尬。
    原來他約我不過是想這些事。徐杉亦嘴裏咬著筷子，想找其他話題岔開，可是因為太久不見，竟然發現兩個人共同的話題越來越少。無奈，硬著頭皮說：“快吃啊，點了一桌子菜，可不要浪費了，好不容易回一次h市，多吃點。”
    “其實我來h市有一陣子了。”他剛說完，覺得氣氛有些怪異，立馬又說：“剛才我是跟你開玩笑，你看你還當真了。我天天大魚大肉的，你看你瘦的，你才要多吃點。”
    聽世宇倫這樣說，徐杉亦才放心。兩個人邊吃邊聊，原來畢業後，季子悠跟著世宇倫回了老家，他放棄了愛好攝影，跟著親戚在生意圈打拚，但是每個月辛辛苦苦掙的錢根本不夠季子悠越來越大的胃口，整天好吃懶做，要買名牌的包包香水，最終兩人大吵了一架分手了。
    “那你在老家做的好好的，怎麽又來了h市？”
    世宇倫不能說他是來找她的，直到錯過才知道她有多好，曾經有多少個夜是難眠的，看著天上的星星，星星一閃一閃，像這個女孩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他回答：“在h市有一樁生意。”
    “那你住在哪裏？”
    “景言那兒。”
    “原來你們都瞞著我，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來h市，你們太壞了。”
    世宇倫大笑，徐杉亦突然驚呼，一拍腦袋瓜兒：“我怎麽這麽笨，今天景言帶我出去開的車的車牌號就不是h市的，我怎麽這麽晚才發現。唉。”
    “好了，沒事，大家都過的好好的，不是嗎？”
    真的過的好嗎？珊瑚和北辰都見過雙方家長了，珊瑚的家境不錯，所以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親不願意女兒嫁給一個大學教師，他倆能走到現在也是一起努力的結果。安思媛剛任職那短時間，經常向徐杉亦吐苦水，工作太累，又是跟不上同事的步伐，感覺自己快奔潰了。當時徐杉亦還笑著對安思媛說：“你給我快點找個男朋友吧，在這樣下去，我的耳朵都要長老繭了。”
    世宇倫心中卻在忖度了另外一件事，景言問自己借車去見徐杉亦，家裏牆上貼滿了她的照片，有一天抽屜沒鎖，不小心看到他的日記，偶爾隻字片語全是記錄著這點點滴滴的愛意。我又怎麽能和兄弟爭搶？景言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我還做著美夢，或許徐杉亦可能會選擇我，剛剛不過是問了一句，弄得這麽壓抑，我和她終究是沒有緣分的。盡早放棄吧。
    兩人出了餐廳，在十字路口分手。
    世宇倫問她：“我可以抱抱你嗎？”
    徐杉亦微笑，那笑，好似這紛紛揚揚的雪，一片一片落在頭發上，衣服上，冰冷的肌膚上，卻能夠深深地印在腦海裏。
    世宇倫緊緊地擁住徐杉亦，在她耳畔低語：“謝謝你，謝謝你今天能夠帶著這條圍巾來。”莫了，又說：“景言他很愛你，好好珍惜。”他輕輕地放下雙手，在她的臉頰留下一個吻。
    [三]
    這個吻輕盈，溫柔，像是在作別。徐杉亦感覺到世宇倫均勻的呼吸，好像有不舍的意味，但是又帶有一絲尊重。
    當天晚上世宇倫就回了老家，沒有再出現在徐杉亦的麵前。對於他來說，這會是一筆失敗的生意，生意人是不做虧本的生意的，感覺不妙，就盡早結束。
    之後的幾個月，徐杉亦和安思媛又恢複到之前頻繁聯係的狀態，陪她去購置衣服，幫忙搬家，最重要的是去健身房運動減肥，因為六月如期而至，安思媛要成為六月裏最美的新娘。早在學校裏讀書時，徐杉亦就吵著說要做安思媛的伴娘，兩人還打賭，徐杉亦說最先結婚的肯定是安思媛。
    “安思媛，你賭輸了。你說，要怎麽懲罰你。”徐杉亦在化妝室幫她換上婚紗。
    “什麽賭輸了？我什麽時候跟你打賭了？”
    “你耍賴！安思媛，小心我今天敲男主角的竹杠。”
    安思媛吐舌頭，調皮地說：“好啊好啊，反正我舍得的。”
    徐杉亦嘴一撅，向她撒嬌：“我這些天天天陪你，你還不好好犒勞我，還想著要欺負我，你好壞。”
    安思媛已經換好婚紗，還沒有化妝，頭發自然地披下，站在鏡子前麵。
    “安思媛，你好漂亮。”
    “你這個馬屁精，好啦，你快去換你的伴娘服，再晚點，你這伴娘的位置就要被別人搶了。”
    “好，那我先去喊化妝師來給你化妝。”
    二十多分鍾後徐杉亦重新出現在化妝室裏，粉紅色抹胸束腰小禮服，金色高跟鞋，貴氣十足，又帶有幾分俏皮感。安思媛此時也已經化好妝，戴上頭紗，她拎起拖尾，慢慢地走向徐杉亦。那一步一個笑定格在視線裏，徐杉亦驚住了，安思媛是如此驚豔，她都忘了拿出手機拍照。
    安思媛說話，徐杉亦才緩過神來。“你真的很美。徐杉亦，我為你準備了禮物，願賭服輸，禮物就在今天的婚禮上。”
    徐杉亦哪裏會猜到這個在她考取研究生時悄悄地為她準備慶祝派對的安思媛又準備了什麽禮物。直到看到今天的伴郎是景言才讚歎：“你們這些朋友，就會騙我，還跟我說什麽伴郎是男主角的同事，長得有多帥多帥，害我都激動了好幾個晚上了。唉，就我最笨，總是被你們騙。”
    可是驚喜並不止於此，婚禮剛進入高潮，安思媛請伴郎伴娘上台，徐杉亦摸不著頭腦，為什麽伴娘伴郎要上台？之前安排沒有這個環節啊，徐杉亦的心裏顫顫的。
    胖子給景言送來了一束花，並對他使了個顏色。
    景言拿著花束，對大家說：“我一直在等這一天，今天它終於來了。感謝我的朋友們，給了我這個機會，或許我人生裏的女主角還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沒關係，讓我們一起等待女主角的回應吧。”眾人紛紛放下筷子，把目光都投給了台上的兩位年輕人，景言轉向徐杉亦：“曾經一次又一次地在心裏克製住自己，可是時間它告訴我：我做不到。我已經錯過了，不能再犯下錯誤。在心裏跟自己較勁，我一定要做到最好，來彌補第一次失去的機會。如果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所以，徐杉亦，你願意給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機會嗎？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眾人鼓掌驚呼：“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徐杉亦還愣在那裏：這是在對我說嗎？這是曾經我摯愛，但又為之哭泣的景言嗎？眼前鮮紅的玫瑰花，和賓客的起哄聲讓徐杉亦覺得是那麽的不真切。這一天曾經出現在夢裏，我是新娘，他是我願意用一生來交換的新郎。可是......遲來的這一天，和他之間還有可能嗎？
    這時婚禮司儀上來解圍：“我們的伴娘可能是太興奮了，第一次在朋友的婚禮上麵對如此英俊瀟灑的小夥子的告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家告訴她，現在應該怎麽做？”台上笑語連連，有說擁抱的，有說親吻的。
    徐杉亦看到景言眼裏烏黑的瞳仁，視線從未從自己身上遊離，她也不說話，走向他，拿起那束早就該屬於她的玫瑰。掌聲響起，蓋過了景言在徐杉亦的耳邊低語的聲音：“我會讓你幸福。”景言並不在意徐杉亦有沒有聽見，他給了徐杉亦一個綿密的吻，貼近嘴唇的那一刻，徐杉亦感覺到一切就像命運安排的一樣，她感謝安思媛，感謝景言。
    景言悄悄地塞給徐杉亦一個東西，是一塊手機電板。那一天陪景言去看日出，徐杉亦困得不行，景言幫她接電話，在包裏看到了她那一隻舊手機，她一直帶在身上，可是沒有電池，根本打不開。景言就把手機放回去，把電板偷了出來。他還保持著給她的舊手機發短信的習慣，但是他想等到該來的那一天到來再還給她手機電板，讓她看那些短信。
    他對她說：“舊手機裏的短信，到今天為止，我不會再發了，讓它們結束在我日日夜夜思念你的日子裏。請把你的現在和未來都交給我，做我明天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