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昨日也回來了，你見到了嗎？”
    “薛叔叔不用擔心，我就是從三哥和小舞那邊過來的，他們正在吃早飯，估計很快就結束了。我們先去門口等他們就好。”
    朱竹清一邊向薛楓解釋，一邊也在思考著其他人的進展。
    好在這次出門的都是長輩，而且更是因為要前往海神島興奮莫名，早早地起來收拾了。
    阿銀和唐月華更是張羅了好幾樣早飯。
    薛楓看出來朱竹清的顧慮，立刻擺著手示意她不用多慮。
    “唐嘯和唐昊起得比我還早呢，天沒亮就去後山練習昊天錘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吧。”
    朱竹清拜托了幾名弟子分別去通知唐昊他們在正門口集合，她和薛楓則先一步抵達。
    朱竹清站在晨光微熹的宗門正門前，指尖輕輕拂過袖口沾染的露水。
    她側耳聽著身後漸近的腳步聲，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三哥，小舞你們來了。”
    二人和薛楓打過招呼後，便笑著開口，“爸媽他們還沒收拾好嗎？”
    “畢竟這一趟是和月華一起去，可能要準備的東西更多吧。”
    這隻是薛楓的猜測，但是他覺得以唐昊的性子一定會做出一些看似幼稚實則重情的舉動來的。
    至於唐嘯...
    “大伯應該正和幾位長老交接宗門工作呢，估計沒那麽快。”
    唐三一邊說著，一邊替小舞摘下發間的竹葉。
    一切正如薛楓所說，唐昊的肩上果真背著一個巨大的行囊。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幾乎要把唐昊壯碩的身形都遮住大半。
    “這還是精簡過的呢。”
    阿銀掩唇輕笑，藍色的發絲在晨風中飄動。
    她溫柔地替唐昊整理了下被包袱壓皺的衣領，“昨晚我收拾行李時，發現他把月華小時候喜歡的布娃娃、木雕，甚至連她第一次用的木錘都翻出來了。”
    唐昊古銅色的臉上難得泛起一絲紅暈，粗糲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袱上歪歪扭扭的海浪刺繡。
    “月華喜歡這些，而且這次不一樣...”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嘟囔。
    說話間，遠處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唐月華仍舊是一襲素雅的長裙，腰間掛著的銀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
    晨光為她鍍上了一層金邊，襯得她宛如畫中走出的仙子。
    “讓你們久等了，大哥還沒來呢？”
    唐月華溫婉的聲音隨風飄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大家。
    當注視到薛楓那毫不避諱的熱切眼神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往阿銀身後躲了躲。
    “咳咳！”
    唐昊特別大聲地提醒著，就差抬手把他的眼睛給擋住了。
    “二哥你這是？”
    盡管有些害羞，但是唐月華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得體，到那時卻在看到唐昊背後的巨大包袱時微微睜大了眼睛。
    唐昊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此刻誇張的包袱顯得格外的突兀。
    阿銀適時出聲解圍，從袖子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香囊，“月華，這是...”
    “是阿銀準備的，你第一次去海神島，那裏有些潮濕，用這個可以驅蟲。”
    唐昊突然搶過話頭，一把將香囊從阿銀的手中接了過來，又笨拙地塞給妹妹。
    唐月華怔了怔，指尖撫過香囊上看著有些奇怪的“月華”二字，眼圈有些發紅。
    她珍而重之地將香囊係在腰間，再抬頭時已經重現換上明媚的笑顏。
    “二哥，二嫂，謝謝你們，我很喜歡。”
    本來在看到唐月華沒有絲毫猶豫就將香囊戴在身上時，唐昊心中很是開心。
    但是又在聽到她也感謝了自己的時候，別扭地轉過頭，隨手將包袱扔到了唐三的腳邊。
    “謝我幹什麽？我又沒幫上什麽忙。”
    “就是想謝謝二哥你啊。”
    唐月華的手指仍舊摸索著香囊上自己的名字。
    從香料到繡工都是阿銀的手藝，這些唐月華都認得出來。
    唯獨“華”字底下那個歪歪扭扭的“十”字，針腳簡直是毫無章法。
    唐月華知道自己的二哥不喜歡這種場合，因此對於他的感謝也隻能埋藏在心底，隻等再找機會和他談談心。
    至於那一大袋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唐月華本想偷偷看上一眼，結果被唐三手疾眼快地撞進了二十四橋明月夜裏。
    “姑姑，你的行李也可以放到我這裏的。”
    唐三露著潔白的牙齒憨厚一笑，倒是全然看不出平時那種機靈勁兒，反而透著幾分傻氣。
    唐月華莞爾，抬手晃了晃腕間的銀鐲。
    陽光穿過鏤空的花紋，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有儲物空間。哪像某些人啊，死活也不要父親給的魂導器。”
    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唐昊的幹咳聲，顯然也想到了當初的幼稚。
    記憶忽然如潮水般湧來。
    那年冬天的鍛造房裏，爐火將三個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長。
    老宗主手持昊天錘，三塊空明銀在案幾上泛著幽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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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老宗主好不容易得到的材料，會打造成兩個儲物魂導器，送給兩位少主。
    這是他們三個被喊來之前就已經知道的消息了。
    要不是唐嘯不管不顧地要帶著唐月華一起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一次居然一共得了三塊空明銀。
    見到唐月華也被帶了過來，老宗主沒有辦法，又回頭看了一眼最小的那一塊。
    “也罷，這兩塊大的給你們做成腰帶，昊天錘的紋樣也醒目，讓外麵的人都能看到...”
    “父親！”
    少年唐昊突然出聲，手中的昊天錘與鐵鏈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太礙事了，戰鬥時不方便。”
    唐嘯雖未言語，但默默將弟弟拉回到自己身側，對著父親搖了搖頭，顯然也是不想要的。
    爐火映照下，老人眉心的皺紋更深了。
    角落裏，少女不安地絞著手指。
    本就是貿然跟過來了，眼下兩個哥哥又和父親意見相左。
    此時的唐月華隻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誰都不要發現她。
    隻是她的目光掃過唐昊手中的昊天錘，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爐火跳動間，一道玉色的光芒一閃。
    是她的變異武魂如意環，快速浮現又轉瞬即逝。
    見父親還在猶豫，唐嘯幹脆將唐月華往前推了幾步。
    “既然我和昊弟都不想要，父親也不用再勸說了。不如把這三塊空明銀都留給月華吧，我看外麵的女孩子都喜歡那些精致的首飾。”
    “大哥說得對，給月華吧。其他人有的，我們家月華也要有。”
    老宗主抬頭看著女兒有些期待卻又默默低下的頭，他的心中也十分無奈。
    鍛造時，他刻意避開了昊天錘的式樣。
    但是卻在雕刻纏枝花紋時，鬼使神差地將錘頭形狀藏進了花蕊之中。
    成品是個看似普通的銀鐲，唯有在特定角度下，那些花紋才會組成完整的昊天錘圖案。
    究竟是他這個父親不甘心女兒無法基礎功能昊天錘的執念，還是對血脈相連最深的祝福？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多年後的今天，唐月華晃動著手腕，地麵上的投影逐漸從雜亂無章凝聚為一個精致的昊天錘圖案。
    設置問題的人早已不在，至於答案到底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唐月華隻知道這是最疼愛的父親送給自己的禮物。
    不能繼承昊天錘武魂的確是唐月華心中永遠的痛，但是她絕對不會因此而看輕自己。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對宗門的貢獻，在宗門的地位。
    等到唐嘯匆匆趕來的時候，才將有些嚴肅的氛圍打破。
    他和唐昊不愧是兄弟，包袱一個比一個大。
    二長老和七長老跟在後麵，依稀還能聽見在說什麽，宗主離開，茲事體大之類的話。
    這些話唐嘯當了多少年的宗主就聽了多少年，早已經選擇性的屏蔽了。
    反倒是小舞和朱竹清覺得根本沒那麽嚴重。
    哪怕宗主和昊天鬥羅都不在，不是還有那麽多位長老嗎？
    而且現在怕是有些手段的人都知道史萊克七怪已經回來了，又怎麽會有人不要命的前來造次呢？
    “兩位長老不用擔心，這一次前往海神島，隻有爸爸和大伯他們，我會留下坐鎮，如此可放心了？”
    二長老抬頭，正好看見唐三衝著自己微微頷首。
    他這才想起來，這一次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們操心。
    “說的也是，有首席長老在，我們自然是不擔心的。既然如此，那我和七弟就恭送在此恭送各位。”
    見二長老終於鬆口，唐嘯也是鬆了一口氣。
    “那，咱們可以走了吧？竹清，麻煩你了。”
    看到朱竹清也在隊伍之中，唐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這一次出行的方式。
    “您不必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那咱們就出發？”
    她向前走了一步，眼中閃過一道深邃的光芒。
    隨著朱竹清的雙手緩緩抬起，周圍的空間開始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原本也沒有這麽複雜的，但是在這些人麵前朱竹清到底還是孩子，也想稍微炫耀一下自己如今的實力。
    “空間之門，開。”
    清冷的聲音落下，銀白色的空間裂縫徐徐展開。
    邊緣跳動的屬於月神的紫金色神力光殿，門的內麵則是此行的目的地。
    “你們看那邊就是海神島。”
    去過一次的唐昊興致勃勃地為眾人介紹著。
    空間之門的另一側是環形海，事實上，哪怕是史萊克七怪他們也沒有去過海龍城，因此隻能從環形海走過去。
    “大伯，把行李給我吧。”
    “嗨，沒事，輕得很。”
    唐嘯隻是稍一用力，就將包袱扛到了肩上，有些遲疑地看了眼眼前的空間之門。
    “大伯，您看什麽呢？”
    唐嘯的手指好幾次探出又謹慎地縮了回來。
    “真不愧是神力啊。”
    唐嘯就這麽堵在門口，滿心滿眼都是對空間之門的讚歎，把朱竹清都弄得有些不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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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說起來，這好像也是唐嘯第一次親眼見證空間之門的開啟過程吧。
    “唐叔叔，門的邊緣可能存在時空亂流，觸碰的話很有可能造成位移偏差，到時候可能連我也不知道您去哪兒了。”
    朱竹清輕聲提醒著，聲音在周圍竟是產生了奇異的回響。
    “大哥，你到底是去放鬆，還是單純換了個地方繼續修煉啊？”
    唐月華站在她身後催促著唐嘯趕緊進去。
    被她這麽一說，唐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立刻抬腳往裏走。
    當眾人穿過朱竹清的空間之門，眼前豁然開朗。
    環形海如同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海神島上，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海水呈現出夢幻的漸變色彩，從岸邊的透明淺藍，到中央的深邃靛青，美得令人屏息。
    海麵上，一群魔魂大白鯊正在優雅地巡遊，銀灰色的背鰭劃出優美的弧線。
    為首的小白感應到熟悉的氣息，猛地躍出水麵，濺起晶瑩的水花。
    她在空中化作人形，足尖輕點浪尖，驚喜地喊道。
    “大人，您回來了！”
    “小白，好久不見了。”
    不僅是唐三，小舞和朱竹清也都覺得驚喜，沒想到剛到海神島就碰到了小白。
    “大人的父母也來了，二位好。”
    小白恭敬地朝著唐昊和阿銀鞠了一躬。
    至於這個稱呼，是她和其餘幾個海鬥羅定下來的，實在是不知道怎麽稱呼他們了，幹脆用最直白的方法。
    “前輩好。”
    “小白，你好。”
    唐昊和阿銀分明衝著小白點頭致意。
    用人類的話說，這叫各論各的。
    “小白，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大伯唐嘯，姑姑唐月華還有未來的姑父，風劍宗薛楓。”
    薛楓本來還有幾分局促，可是卻在聽到“未來的姑父”這五個字的時候，腰杆都不自覺的挺直了。
    “原來都是大人的家人們啊，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協助海馬鬥羅他們好好照顧幾位的。”
    環形海離海馬聖柱很近，說話的功夫，海馬鬥羅就已經趕到了。
    “參見幾位大人。”
    “前輩客氣了，這次又要麻煩你們了。”
    唐三簡單說明來意後，海馬鬥羅立即會意地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由他領著一行人先一步前往海龍城，至於小白則是去通知海龍鬥羅。
    望著小白快速離開的方向，薛楓忍不住出聲詢問。
    “幾位海鬥羅為什麽不住在城內呢？”
    “薛叔叔，事實上，海神島的七聖柱守護者就是前任海神的幾位供奉，在三哥成神後，供奉之名雖然消失，但是聖柱還在。對於他們而言，守護聖柱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
    海龍城是最接近海神神殿的內城，也是高等海魂師的聚集地。
    一行人站在城門口，映入眼簾的景象簡直是歎為觀止。
    整座城池仿佛是從海底直接生長出來的奇跡，到處都彰顯著雨陸地截然不同的風貌。
    城牆並非磚石砌成，而是由某種發光的珊瑚構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紫色光暈。
    城門上方懸掛的不是匾額，而是一塊巨大的貝殼，上麵用珍珠鑲嵌出“海龍城”三個大字，隨著角度的變化會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街道地麵鋪著打磨光滑的海玉，走在上麵能清晰看到下麵遊動的魚群。
    唐嘯驚訝地發現，這些玉石竟會根據踩踏的力度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阿銀俯身輕觸地麵，她的藍銀皇武魂自動顯現，與地麵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這些海玉能儲存了兩任海神大人的神力，”“海馬鬥羅解釋道，“既是道路，也是防禦陣法的一部分。”
    城內的房屋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呈現出優美的流線型，屋頂覆蓋著七彩的魚鱗瓦。
    每棟建築外牆上都鑲嵌著會發光的海星和水母，在白天也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唐昊注意到，這些建築都沒有窗戶，取而代之的是能夠自動開合的水晶膜。
    城市中央的廣場上，一棵巨大的珊瑚樹拔地而起，枝丫間懸掛著無數晶瑩的水晶瓶，裏麵裝著會發光的浮遊生物。
    唐月華仰頭望著這棵“樹”，發現它的枝幹竟然在緩緩擺動，就像真的在海水中一樣。
    “前輩，這是什麽？”
    小舞抬手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水晶瓶，瓶身立刻如群星般蕩漾開來。
    “小舞大人，此處以前是海龍城與其他六城的通訊設備，每個瓶子都代表著一個消息，經過我們的篩選後，如果還有無法解決的事情就會被傳送到這裏，再由海龍鬥羅交給大供奉。”
    提到波塞西，空氣突然凝固了一瞬。
    其他人還沒有些糊塗，但是經曆過的七怪三人都沉默了。
    唐三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帶的紋路，小舞的兔耳輕輕垂下，連一向清冷的朱竹清都微微別過了臉。
    最先把狀態調整過來的還是海馬鬥羅。
    “不過如今，顯然是不需要了。這些水晶瓶都是以前處理過的事情，隻是裏麵還封存著大供奉從前的批示，所以才留在這裏，當做一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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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神唐三與身具大供奉責任的寧榮榮都不在海神島，海龍鬥羅他們隻能自己來處理，總不能將事情都堆在那裏，等唐三好幾年回來一趟再統一解決吧。
    不過還好有歐亞在，她跟在波塞西身邊多年，對這些流程再熟悉不過了。
    海馬鬥羅抬起手臂，指尖凝聚著一縷海藍色的魂力。
    那魂力如同指引的星光，穿過晶瑩剔透的珊瑚建築群，最終落到了一座貝殼狀穹頂青色建築上。
    那是城內最高的建築，也是城主府所在。
    與其他的海鬥羅一樣，海龍鬥羅也鮮少回到城內居住。
    如今，海龍城內的大小事宜都交給了歐亞處理，此外，她還包攬了處理其他六城無法解決的事情的任務。
    透過流動的水晶簾，可以清晰地看見歐亞忙碌的身影。
    她那藍灰色的頭發隨意地用海草束起，幾縷碎發垂落在眼鏡上，隨著她書寫的動作輕輕晃動。
    陽光透過窗戶，在她麵前的兩摞文件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諸位貴客這段時間也會住在城主府，歐亞不經常出門，不用擔心。”
    海龍鬥羅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獨自一人，小白並沒有跟來，大概是因為此處離環形海實在太遠，不方便她及時補充水分吧。
    事實上，不管唐三回到海神島的理由是什麽，能夠選擇自己的海龍城，就已經足夠令海龍鬥羅驚喜了。
    他雖不如海馬鬥羅看上去那麽和善，但是此刻他一向不苟言笑的麵容上也柔和了不少。
    “大人能夠選擇海龍城，實在是屬下的榮幸。”
    他的聲音如同深海暗流一樣低沉有力，瞳孔中卻跳動著溫暖的光焰。
    隨著他的話語，城主府四周的海水突然升起數十道晶瑩的水柱，在空中交織成龍的形態。
    這是海龍城內最高規格的迎賓禮。
    這樣的浩大聲勢也驚動了城中的百姓，大家紛紛聚集過來，在看到唐三的時候，臉色漲紅，呼吸急促，甚至還有熱淚盈眶的。
    眾人齊齊地跪下，異口同聲地喊著，“拜見海神大人。”
    一道道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全城，上千居民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麵。
    他們永遠是海神大人最忠實的信徒。
    這樣極盡虔誠的場麵讓唐昊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
    阿銀的雙手抓著唐昊的手臂，一時之間她也分不清楚感受到的輕微顫抖，到底是自己還是那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
    唐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長袍下渾身的肌肉不自覺地繃緊。
    在昊天宗最為輝煌的年代，他也曾見過萬人朝拜的場麵，不過那是在祭奠自己的祖父唐晨的時候才出現過的。
    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純粹而熾熱的信仰。
    其他人看不到，但是唐三，小舞和朱竹清三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跪伏在地的居民身上升騰而起的信仰之力，在陽光下形成了肉眼可見的金色光霧，將整座海龍城都籠罩在了神聖的氛圍之中。
    隨後越飄越高，越飄越遠，匯聚到了海神神殿之中。
    唐三站在原地，海神三叉戟自主懸浮在他身前。
    戟尖垂落的每一縷藍光都連接著一位跪拜的居民，成千上萬的光絲織就了一張璀璨的網。
    他輕輕抬手，所有人在同一時刻被柔和的力量托起。
    “我回來了。”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整座海龍城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大人，咱們還是先回城主府吧，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有海龍和海馬兩位鬥羅在前頭開路，一行人的行進速度十分迅速。
    當他們終於抵達城主府時，卻發現城門大開，歐亞率領著負責守衛的海魂師跪在那裏，一直在等待著唐三他們的到來。
    “海神大人，歐亞沒有前去迎接，還望恕罪。”
    “歐亞，快快請起，辛苦你了。”
    唐三上前兩步，親自將歐亞扶起來。
    “歐亞不敢。”
    她後退兩步，和唐三拉開了距離，發間的水晶發飾彼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歐亞略微抬頭，目光掃過唐三身後的人群時，眼底閃過了難以察覺的期待。
    當視線最終落空，她濃密的睫毛垂下，在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沒有等來期待的那個人。
    “大人，貴客們，請進。”
    歐亞彎著身子將眾人讓進城主府，海龍鬥羅與海馬鬥羅不能離開聖柱太久，便交代歐亞讓她全權負責。
    小舞敏銳地注意到歐亞攥緊的手指正在輕微地顫抖，她扯了扯朱竹清的袖子示意她看。
    “榮榮宗門有事，暫時沒辦法過來。等下次，我一定帶著她過來。”
    朱竹清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了然，但更多的是對於歐亞的擔心。
    從她還在繈褓中時就跟在大供奉身邊，如今波塞西犧牲了，歐亞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卻還是強撐著處理島上的各種事項。
    她的心中始終縈繞著一種複雜而深沉的情感，仿佛隻有將對大供奉的敬仰與忠誠延續下去，才能真正不辜負那份深厚的教養之情。
    歐亞深知自己或許有些偏執，甚至帶著一絲傻氣，但這份執著卻早已根植於她的靈魂深處，無法輕易割舍。
    從前，她的目光隻追隨大供奉一人，心中隻有對大供奉的崇敬與依賴。
    如今，大供奉已不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但她卻依然想要將這份心情延續到下一任大供奉身上，似乎是隻有這樣，才能讓那份曾經的情感不至於消散於時光的洪流之中。
    然而，寧榮榮成為九彩神女的消息，卻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歐亞的心上。
    她至今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海神島大供奉”這六個字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對於歐亞而言，大供奉不僅僅是一個職位，更是一種信仰，一種支撐她前行的力量。
    她的生命早已與這份職責緊密相連，仿佛失去了它，她就會迷失方向，甚至失去自我。
    歐亞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
    她害怕改變，害怕失去那份熟悉的情感與依賴。
    她曾以為，隻要將這份心情延續下去，就能讓一切如常，但現實卻一次次無情地提醒她，時光無法倒流，人事早已變遷。
    而她心中的那個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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