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融入眉心，星禾瞬間進入角色，一個很小很小的小不點。
    很難不發現自己的身高，因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好大。
    天色漆黑，她站在枝丫上，身邊的果子合抱不過來，腳下樹枝更粗。
    好奇的咬了一口。
    嘔——
    果肉酸澀，還帶著一股發酵的腐爛氣味，惡心的直接吐了出來。
    一小口而已，舌頭麻木的伸不開，頭微微發昏。
    可是，肚子好餓。
    星禾突然感覺背後有東西搖晃，嚇了一跳，仔細看清才發現是自己的尾巴。
    呃——
    這到底是什麽的記憶？
    一隻黃色的狸貓？
    森林裏沒有鏡子，星禾看不到自己的全貌，也不在意，至少挺靈活。
    竄上竄下，玩的開心。
    你看，小動物多自由，無拘無束，沒有人性險惡多好。
    記憶告訴她，她是一隻黃鼠狼，一隻還未成年的小家夥。
    “咕咕！”
    肚子餓的打雷，身體越來越冷，天空開始飄起雪花。
    腳一沾地，結冰的凍土冷的趾頭刀割一般的痛楚，直刺內心。
    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背後毛發猛地炸起。
    瀕死的感覺！
    “吼——”
    就在這時，周圍響起野獸嘶吼聲，沉悶的聲音一聽就是個大家夥。
    老虎？
    熊？
    聽不出來，聲音太大，震得她耳朵嗡嗡直響，腦殼隱隱作痛。
    “吱吱！”
    清脆急促的叫聲響起，類似老鼠的聲音，她竟然聽出了意思。
    聲音讓她快逃，有危險！
    星禾藏在樹幹後麵，她是聰明的人類，不會盲目亂竄。
    可惜，記憶隻是記憶，過程由不得她選。
    赤著腳在樹枝上騰挪，表麵覆蓋著冰雪，每一步都要極其謹慎。
    穿過荊棘叢時，尖刺劃得身體鮮血淋漓。
    腳踩在荊棘上，碎石上，每一步都是折磨。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停下，蜷縮進一個樹洞中。
    記憶告訴她，這裏是家。
    房間不溫暖，胡亂鋪著的雜草也不柔軟，身上傷口有點癢。
    低頭看去，血肉間趴著幾隻吸飽喝足的蜱蟲，花生大小，趕緊用爪子撓掉。
    可是，背後也好癢，爪子太短夠不到。
    “吼——”
    嘶吼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太一樣，聲音短暫急促，伴隨著興奮的嗚咽和“吱吱”的慘叫。
    她知道，同伴被抓住了。
    聽聲音，捕食者應該是狐狸或者類似的食肉動物。
    不是之前的老虎，嘶吼聲差別很大。
    嗯——
    算不得同伴，最多算同類，黃鼠狼獨來獨往，不喜歡紮堆聚集。
    “咯吱！”
    “咯吱！”
    “咯吱！”...
    讓人牙酸的咀嚼聲在洞穴上方響起，伴隨著同類慘叫，她聽的真切。
    獵物還活著，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點點撕扯咬碎。
    鮮血滴落在洞口，順著樹幹流進來。
    她一動不敢動。
    運氣不錯，同類的氣味掩蓋住了她自己的存在，今天又活下來了。
    肚子好餓。
    身體好冷。
    蟲子咬的地方反而不癢了，傷口也不太痛，隻是有點困。
    不能睡！
    捕獵者還在頭頂上嚼食殘骨，吃的很慢，應該不是老虎，或許隻是狐狸。
    她不敢動，不敢抬頭去看。
    “咯吱！”
    “咯吱！”
    “咯吱！”...
    骨骼在牙齒間碾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被啃食的是自己的頭骨。
    那麽近，那麽清脆。
    哀鳴聲早已停止，另一隻巨獸嘶吼聲在不遠處響起，越來越近。
    星禾的記憶開始混亂，重複告誡自己她不是老鼠，是人類。
    不是獵物，是獵人。
    可惜記憶就是記憶，融入其中後，如夢境一般，能記起的事不多。
    不知來處，不知過往。
    混混沌沌。
    砰！
    巨物落地聲傳來，躲在洞裏的小家夥嚇得抽搐，使勁向裏麵縮著身體。
    下一秒，捕食者的腦袋伸進了洞口，張著血淋淋的巨口。
    那雙幽綠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嗬——”
    野獸呲牙，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嘶鳴聲，麵目猙獰可怖。
    一隻小狐狸而已，人類伸手就能掐死，甚至不需要借助工具。
    星禾心中恐懼蔓延，那不是她的恐懼，是小老鼠的記憶。
    對小家夥來說，麵對狐狸絕無生機。
    嘭！
    一聲悶響，小家夥放了一個巨大的響屁，整個樹洞充斥著辣眼睛的惡臭。
    好吧，星禾明白了，自己現在真的是一隻黃鼠狼，不會錯。
    狸貓可不會用放屁的手段退敵。
    狐狸條件反射下後退，遠離洞口，星禾剛鬆了半口氣。
    去而複返。
    在獵物麵前，小小惡臭不足掛齒，黃鼠狼不是眼鏡蛇，毒不死狐狸。
    “嚓——嚓——！”
    “嚓——嚓——！”
    “嚓——嚓——！”...
    狐狸用爪子扒著狹小的洞口，樹幹不是鋼筋混凝土，並不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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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獸爪的鋒利，幾分鍾就能破開。
    星禾使勁往洞穴深處縮著身體，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可惜，樹洞就那麽一丟丟大，距離就那麽一點點深。
    野獸真的蠢，換做是自己，肯定會修建一座結實的房子。
    溫暖，寬敞，安全。
    為什麽自己會是一隻黃耗子，一隻什麽都不會做，不會思考的畜生。
    如果是人類該多好啊！
    蠻力有極限，智力沒有極限。
    爪子不夠鋒利就依仗刀，手不夠長就依仗弓箭，拳頭不夠硬就依仗錘子。
    皮不夠厚就依仗鎧甲，腿不夠快就依仗車子。
    冷就燒火，種棉花，紡絲織布做衣服。
    餓就耕種，等到豐收，每一天都能吃飽...
    “嚓——嚓——！”
    “嚓——嚓——！”
    “嚓——嚓——！”...
    洞口越來越大，狐狸沾滿血汙的利爪整個伸了進來，近在咫尺。
    就差一點！
    爪刺距離她一顆花生的距離時，再也無法深入絲毫。
    星禾感覺全身突然僵硬，直挺挺的昏死過去。
    呃——
    不是昏死，是裝死，黃鼠狼遇到捕食者，無法可逃時會應激。
    可惜，大多捕食者並不忌諱死物，腐肉反而更好消化。
    浪費百萬年進化出的拙劣演技，保命效果聊勝於無。
    “嚓——嚓——！”
    “嚓——嚓——！”
    “嚓——嚓——！”...
    狐狸鍥而不舍的挖著樹洞，既然爪子夠不到，那就直接鑽進去。
    寒冬難熬，一隻黃鼠狼根本不夠吃。
    再來一隻，吃不了可以埋起來，等餓了再挖出來享用。
    星禾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已經能夠想象得出身體被一口一口撕咬的感覺。
    狐狸有沒有咬死獵物在進食的習慣，她不知道，也從未關心過。
    她隻知道，如此寒夜吃一頓熱食肯定比吃冷飯要更享受。
    獵物活著食用，可以溫暖更久，更鬆軟可口。
    此刻，她真的很想知道。
    經過十幾分鍾努力，樹洞終於被挖開，美食近在眼前。
    星禾甚至能感受到，狐狸嘴裏呼出的熱氣打在臉上，腥臭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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