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逆沒有急著離開，就這麽安頓了下來。
    每天中午開始送餐，忙到晚上十點左右收工。
    幾天時間，接觸了很多不同的人，進出了很多不同的場所。
    有城市中心的住宅區、賭場、風月場所，有城市外圍的工廠、養殖場、工地。
    隻有身處社會最底層，才能真正看清一個勢力的生存下限。
    上學的時候老師講過，他記得。
    不知為何，考試時忘得幹淨，此刻回憶起來卻異常清晰。
    張逆每次送餐都會和客人聊天，耽擱十幾分鍾，以他的速度遊刃有餘。
    酒樓消費中等，略高於集市街小攤，顧客涵蓋各行各業。
    有會所的公主，有賭場的荷官，有工廠養殖場的工人...
    他們實力低微，在末世生活的辛苦，卻又十分珍惜現有的生活。
    張逆從他們口中聽到最多的兩個詞，一個是‘規矩’，一個是‘法律’。
    琴島允許陰暗麵存在，但必須接受管控，嚴格遵守規矩。
    末世與盛世不同，沒有黑白之分，掌權者黑白通吃。
    其他庇護所同樣如此，隻是琴島更加無恥，不要臉的把陰暗麵擺在明處。
    沒有代理人，沒有髒手套。
    掌控賭場、會所、角鬥場等等黑產的勢力，是在冊的官方行政部門。
    極其離譜。
    會所的小丫頭告訴他，入行必須登記拿到許可才行，還要繳稅。
    她們履行繳稅義務的同時，會受到官方保護，與其他職業沒什麽區別。
    這——
    張逆聽完直接顛覆了三觀，接受不了一點。
    琴島掌權者但凡讀過半本聖賢書，就不可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勾當。
    賭場的稅抽也就抽了，畢竟來錢快。
    賣肉的錢也抽？
    無恥至極！
    是，所有庇護所都有黑產，所有庇護所都會靠黑產收割斂財。
    但是，整個九州，沒有一位掌權者會把它們擺在明處。
    寫進法令條文！
    人多少得要點臉！！
    對掌權者來說，麵子最重要，至於底層能不能活下去誰會關心。
    一堆垃圾而已，活著也是浪費糧食，死幹淨了更好。
    這就是現實！
    除此之外，還有學校。
    張逆接到前台手寫的訂單時以為自己看錯了，不敢相信的重複問了幾遍。
    你確定是學校，不是校場？
    末世哪來的學校？
    溫飽都無法保證，誰有閑錢建學校。
    退一萬步，琴島物資多到用不完，掌權者腦子有病去建立學校。
    誰會去上學？
    未覺醒的普通人和低階覺醒者為了活下去疲於奔命，哪有時間學習？
    高階覺醒者和傳承者忙著積攢資源進階，享受末日美好，哪有閑心學習？
    至於孩子...
    不要說末世，末世前的幾十年都沒人敢生，年輕人誰會腦子有病去結婚生孩子。
    你買得起房嗎？
    你養的起家嗎？
    我們特麽連自己都養不起！
    末世後，嬰兒溺死在廁所裏的幾率都比活下來的幾率高，不是比喻。
    張逆問了一遍又一遍，把地址反複確認。
    一個字一個字確認。
    整理訂單的前台小丫頭臉蛋泛紅，已經懷疑他是在故意搭訕。
    正準備接受約會時，少年不見了。
    不愧是速度覺醒者，稍稍失神眼前就隻剩下一道殘影。
    前台小丫頭臉上清晰可見的失望，她都已經想好了穿哪件戰衣赴約。
    除了沒有房子，張逆真的挑不出缺點。
    覺醒者，工作努力，不怕吃苦，相貌順眼，性格溫柔...
    速度異能配上八塊腹肌，想想都覺得性福。
    至於房子...
    既不結婚，又不養娃，有沒有無所謂。
    想到這，前台小丫頭歎了口氣，猶豫著下次要不要主動出擊，眉頭糾結成一團。
    林夭在旁邊緊張的看戲，等到自己滿意的結局後，忍不住勾起嘴角。
    還好，少年隻是單純遲鈍，並不是因為自己魅力不夠。
    試問哪個男人會拒絕一個不要房子，又特別喜歡攢錢的小丫頭。
    她不介意把自己攢的錢與少年分享。
    攢錢買房子那種鬼話，自己騙自己罷了。
    林夭跟著之前的主人待過好幾座庇護所，每一座壽命不超過半年。
    主人是遊商，她跟在後麵見過太多戰亂。
    往往接訂單時是一個城主，等貨物送到就換成了另一個城主。
    城主會換，訂單不會，庇護所和遊商之間有自己的潛規則。
    比法律約束力強百倍，沒人敢撕毀合約。
    好在林夭運氣不錯。
    隨主人來琴島交易，多待了幾天，某天服侍時受了重傷。
    下不了床的那種重傷。
    主人恰好接到了新訂單，急著離開，就把她扔在了酒樓。
    林夭當時哭了很久，求了主人很久，還是沒有改變被遺棄的結局。
    異能廢物，沒有身份，淪落在任何一座庇護所都活不了幾天。
    然後，她經曆了張逆經曆過的步驟，在琴島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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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樓老板給了她一份工作，並拒絕了她的主動報答。
    不要誤會，與人品無關，純粹是因為嫌棄。
    外賣送到。
    張逆站在學校門口時，腦子依舊轉不過來，在招牌前站了很久。
    學校外人不能進，食盒隻能放在保安室，看門的保安是一位b級覺醒者。
    不是廢物，最實用含金量最高的b級強力。
    力量異能進階版，天生的戰士。
    閑聊幾句才得知，同樣的學校琴島有十幾座，分布各處。
    學校內的專業有文科也有武科，學生有普通人也有覺醒者。
    文科不是末世前的文科，武科切切實實是武科。
    離開前，張逆靠在學校院牆外的大樹上，看著裏麵嬉戲打鬧的學生。
    恍若隔世！
    他已經不記得這個詞在腦海裏出現過多少次，一次比一次清晰。
    看著聽著感受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迷茫。
    原本堅定的信念，無聲出現一道裂痕。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路是不是走錯了？
    ......
    包子攤老板投資成功。
    張逆每天都會過去，有時一個人，有時兩個人，偶爾帶著一群人。
    兩個人相伴的時候最多。
    林夭特別喜歡說話，嘴巴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老板也是個話癆。
    守店是一件極其無聊的工作，時間久了見誰都想聊幾句。
    末世前還能刷刷短視頻，看看小說。
    末世後無聊的一批。
    短視頻沒有，小說隻有實體書，價格貴的讓人看一眼標簽都覺得肝疼。
    免費？
    夢裏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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