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以為媽媽不同意，猶豫幾秒，咬著嘴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你七我三好了，反正除了吃喝玩鬧，我也沒有太多事做。”
    莞蒻依舊沉默，視線落在女兒臉上，久久回不過神。
    “不行。”
    流螢低下頭，她何嚐不知道兩人共用一副身體會很難適應。
    日常生活，不會再有任何隱私。
    媽媽那麽要強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讓她作賤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了。”
    “媽媽，我會安安靜靜待著，不會出來搗亂，什麽也不做。”
    “我相信，主人會想到辦法給我修複魂魄。”
    主人對她說過，融魂不過是權宜之計，以後會有辦法幫她重塑身體。
    她真的相信。
    主人不隻是她的主人，那可是傳說中的神獸應龍的主人。
    他還擊退過百萬秦軍！
    他還斬殺過盤古！
    那可是盤古！！
    創世主神都能搞定的存在，世上還會有什麽事能難倒他。
    時間而已，她年紀還小，等得起。
    流螢說完好一會，空氣安靜下來，死一般寂靜，隻餘下心跳聲。
    莞蒻許久後回過神，看著女兒，笑容好看。
    她從未見過如此懂事的女兒。
    她不喜歡女兒唯唯諾諾看著自己的模樣，沒有半點之前的影子。
    那個會跟她鬥嘴，挨罵會對著她哈氣的小貓咪，原來也有害怕的事情。
    女兒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我的身體送你了，上次不能送你，這次總算可以補上。”
    “命運還真是有意思，嘖嘖，一點便宜都占不得...”
    莞蒻說的話隻有她自己才能聽懂，她欠女兒一份血肉。
    她對女兒的愛真實存在，女兒對她的愛隻多不少。
    買來的丫頭當做親生的欺瞞，再用心教導，多少還是會有些心虛。
    以後不會了！
    再也不會了！
    女兒的身體是她送的，她一個人送的，她們母子終於有了斬不斷的羈絆。
    說完，莞蒻低下頭，欣賞著自己的身體，臉上是自戀的表情。
    豐盈纖細，精致唯美。
    好過某人十倍。
    “以後你是它的主人，我也覺得它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
    “蘇醒還是沉睡，你自己說了算。”
    “我活的夠久了...”
    啊？
    什麽跟什麽啊？
    流螢越聽越糊塗，一個字都沒聽懂，她什麽時候問媽媽要過身體？
    她又不是那些臭男人，要媽媽的身體做什麽？
    “我不會的。”
    “媽媽，我沒想過搶你的...”
    “不重要！”莞蒻直接打斷女兒的廢話，想要伸手摸摸她的秀發。
    指尖穿過，無聲無息，眼眸中透露出一抹清淺的黯淡和心疼。
    深吸一口氣，掩視過去。
    “我的就是你的，全都是。”
    “包括彩雲，包括滇氏，包括我的權力和地位，包括我的身體和性命。”
    “所有的所有，都是為你準備的。”
    流螢看到過同樣的目光，在主人眼中。
    媽媽對她好很正常，親情就是親情，血濃於水，不需要理由。
    主人不是。
    她可不記得自己跟主人有什麽特殊關係，半點沒有。
    主仆關係不算，負距離的關係更是不值一提。
    末世，自己這種貨色真不值錢。
    不是自卑自賤，是事實。
    奴隸市場裏，一顆晶核能買好幾個，那些小寵物比她聽話百倍，好用百倍。
    那麽問題來了，主人為什麽會對她那麽好？
    要什麽給什麽，日常相處時，比情人還要溫柔。
    他們之前見過嗎？
    主人看起來年齡不大，最多和自己同齡，或許更小。
    細細回憶，腦海裏沒有這張臉。
    這麽帥氣溫柔的小哥哥，相處過，見過麵的話她不可能會忘記。
    小丫頭癡癡看著主人帥氣的臉龐，思緒亂飛，意識開始混亂。
    用盡全力撐著，怎麽都沒有清醒的感覺。
    魂魄閃了閃，風中殘燭一般明滅不定。
    她收回視線，看著媽媽的眼睛，注意力怎麽都集中不了。
    傳進耳朵裏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流螢，你是我女兒，就要聽我的話，否則...否則...”
    “否則我、我就一年不跟你說話。”
    呃——
    江宇失笑，兩個小丫頭相處的方式，比起母女更像閨蜜。
    一年不說話，好有威懾力的恐嚇。
    嗡——
    能量漣漪蕩開，流螢魂魄強度直接衰弱了五成，虛影沒了細節。
    時而衣服發型變換，時而變成小白條，時而露出骨骼內髒。
    魂魄依靠念力存在，也就是精神力，或者說是魂力。
    魂魄沒有具體形狀，隻是一團微弱的能量。
    它所具象化的外觀，你看的一切，不過是死者意識的投影。
    沒有外力維持，隨著時間推移，魂力消散，魂魄也會隨著崩解。
    流螢更慘，她的魂魄已經無法存儲魂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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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魂魄比作盛放魂力的杯子，宵明當時是杯子被打成了篩子。
    流螢不一樣，她連底都沒有。
    不對，嚴格說她連杯子都沒有，隻有一汪隨時會揮發幹淨的水。
    江宇不敢再耽擱，直接開始融魂。
    融魂術是一種極端的道法，或者說是邪術。
    修行者將要融魂的目標稱之為魂器，字麵意思，魂魄的容器。
    魂器，工具而已，不算人。
    魂器配合，融魂成功率幾乎百分百，相當於主動交出身體控製權。
    魂器不配合，融魂成功率不足一成，前提還要施術者的修為遠超魂器。
    數十倍，甚至數百倍，才有一線生機。
    “莞蒻，放鬆身體，放空大腦，什麽也不要想。”
    “魂魄侵入時會產生撕裂感，疼痛是利器刺入身體百倍。”
    “不要抵抗，不能防禦。”
    “流螢的魂魄在你的身體裏沒有任何權限，你稍微動念就會讓她堙滅。”
    莞蒻點頭，直接坐在地毯上，微微閉上眼睛。
    江宇指尖凝結鋒刃，在女孩眉心劃出一道入口。
    鮮血順著臉頰滴落，滑入衣襟，滾燙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抽搐了下。
    比起痛楚，癢更難以忍受。
    她不是定力差，是體內的蠱蟲在作怪。
    小家夥們嗅到了鮮血的氣息，一個個興奮地在體內亂竄。
    還好已經吃過抗排異的丹藥，換做以前，怕是早就按耐不住衝出身體。
    江宇同樣察覺到了它們的情緒，停下手上的動作。
    表情有些擔憂。
    說實話，蠱巫隻適合做爐鼎，根本不適合做魂器。
    哪怕是用普通人做魂器，都好過蠱巫千萬倍。
    可惜，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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