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吸血夜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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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蜜兒凝視秦湛的同時,秦湛也在凝視著她。
    等她說完了那番充滿威脅的言辭,秦湛也回了一句,“但是,你所謂的……聲波儀,對你本人的影響似乎要大得多。”
    他開口說話,其實一點都不困難,流失的那部分力氣對他的影響大概隻在於暫時無法與敵人拚個你死我活,正常範圍的行動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反倒是安蜜兒……
    秦湛無奈的歎了口氣,為了不繼續刺激她,他稍微挪開一點視線,不再與她對視,而是將目光放在她舉著聲波儀的那隻手上。
    她這樣一個皮膚白皙的女孩,手背上一旦出現青筋,真是明顯的不得了,可她也沒有辦法,若不是用上全身的力氣,她根本握不住這件小小的東西。
    秦湛近乎輕聲細語地問她,“你難道一點都不痛苦嗎?”
    不痛苦嗎?不,她當然很痛苦。字麵意義上的痛苦,豆大的汗珠正順著她的額角,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明顯是疼得很了。
    她不過是在堅持,或者說是隻是在硬抗,似乎隻需要再多堅持一會兒,對方就會先一步投降似的。
    但安蜜兒心裏很明白,那隻是她的妄想。
    當前的狀態,秦湛隻是手腳略微酸麻,而她卻是每個關節都在劇痛。而如果聲波儀再持續運轉一會兒,她的痛苦還要加倍,但他反而會緩解,一旦他適應了流失的部分力量,行動馬上可以恢複如常。
    秦湛等了一會兒,等來的卻是對方油鹽不進的態度,他也懶得再勸,直接上手一劈,將聲波儀奪了過來。
    盡管是從未見過的設備,但畢竟構造簡單,秦湛按了上麵唯一的按鈕,將之關閉了。
    安蜜兒好似被抽走了渾身的骨頭,頃刻跌倒在地。
    明明難受到這個程度,她還是隻能慢慢的呼吸,因為,哪怕是呼吸的動作大一點,都會牽扯全身骨骼與肌肉,更加痛不欲生。
    秦湛等了一會兒,好歹給了她調節狀態的時間。等她能夠翻轉身子坐起來了,他先將聲波儀還回去,才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為了證明。”安蜜兒的回答氣若遊絲。
    “什麽?”秦湛終於確定自己與這些互助會成員大概腦回路長得不一樣,要不怎麽完全理解不了呢?
    “你既然已經看出我有操縱那些人形生物的手段,我再否認,也是沒用的。”設備雖然拿回來了,但安蜜兒沒再輕舉妄動,妥帖的放回口袋裏。
    我是看出來了,所以呢——這話秦湛都懶得開口問了,隻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說實在的,被怪物圍困的當時的確場麵混亂,很多細節會被忽略。但其實事後回顧,就能發現安蜜兒一路上留下的破綻真的不少。
    就連麥爾登都說過——我怎麽覺得,他們像是在配合我們演出?
    怪物當然缺乏配合演出的美德,可他們每一次發動進攻,卻又時機剛剛好。
    想想看,數百行動癲狂的怪物圍攻他們才區區幾十號人的劇組,而最後的結果隻是攆著他們在影視城裏玩了一場跑酷。
    麥爾登的評價果真一針見血,這的確就是演出。
    而眼下秦湛懷疑,自己說不定就是那個被強迫拉到現場的觀眾。
    或者應該說,觀眾之一。
    “我們的確製造了控製怪物的設備,但我真正希望你知道的,不是聲波儀本身,而是要讓你知道,它是怎麽製造出來的。”
    秦湛回道,“你不光是讓我看見了你們神奇的設備,還愛讓我親身體驗了一回。”
    雖然談不上傷筋動骨,但滋味也相當不好受。
    安蜜兒沒理會對方的嘲諷,反而問了一個無比古怪的問題,“介意我卸個妝嗎?”
    秦湛知道,無論自己介不介意,對方要做的事都會做。他好歹也在娛樂圈裏混,了解女性對自己的皮膚如何重視,長時間帶著妝容大概會讓安蜜兒非常難以忍受,於是沒說什麽,算是默許。
    還是阿景好,日子過的比他還糙,皮膚卻比他還好——如今的節骨眼上,秦湛還是忍不住走了個神。
    “這就是我們製造聲波儀的辦法。”安蜜兒輕聲道。她的狀態應該比之前好一點,但聲音聽起來卻更加疲憊,好似灰敗的心情經年累月的沉澱,最後累積成了她如今的狀態。
    秦湛聞聲低頭一看,便愣住了。
    又是一雙紅瞳。
    與人形生物類似的,血色彌漫的眼睛。
    安蜜兒隨手一指被她扔在地上的有色隱形眼鏡,“我並非媒體吹捧的天然美人,如果不戴這個,走在街上大概會嚇死一大片。”
    其實,也不能說嚇人,還是那張精致非凡的麵孔,隻不過嵌上一雙血紅的眼睛之後,怎麽看怎麽詭異。
    “秦先生,你剛才推測是我們互助會將那些怪物搜羅在一起的,你的猜測並沒有錯,隻是‘搜羅’這個說法我實在不喜歡,更準確的說,我們是‘聚集’在一起,因為我們也是怪物。”
    聚集——秦湛品味著這個詞。
    “我們眼瞳的異變意味著什麽,普通人大概不了解,但秦先生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是noah的亡靈,是實驗室被全麵清洗之後,幸存……不,殘餘下來的遊魂。我們沒有歸處,隻能報團取暖,我們為什麽要稱自己為‘互助會’?因為隻有相互幫助,我們才能活的下去。”
    互助會的所有成員都是異變者?這個問題都已經滑到秦湛嘴邊,但還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意識到,一旦問了某些不該問的事,那麽他和互助會之間就真的撇不清關係了。
    秦湛換成一個更加具體的問題,“聽起來你們類似於異變者的收容組織,那為什麽會製造聲波儀?這東西對普通人應該沒什麽用,是針對你們自己的吧?據我所知,連軍方都沒有類似的技術。”
    安蜜兒本來以為聽了自己方才那番話,秦湛會順理成章的對互助會產生非常濃厚的興趣。
    她不怕他問,卻害怕他漠然的態度。
    幸好秦湛並非一味的冷漠,他隻是嚴守邊界感,不打算探知多餘的秘密。
    關於聲波儀的事,安蜜兒本來也準備說清楚,於是毫不猶豫,坦言道,“那是我們自己給自己打造的牢籠。知道為什麽軍方沒能開發出這個技術嗎?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實驗品。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格外重視人道主義,不會拿活人做實驗……”
    才聽了一半,秦湛的眉頭已經深深皺在一起。
    一看他的表情,安蜜兒便笑了,“我們用我們自己做實驗,一點一點的摸索,中間的過程我也不想提了,但幸好還算得到了不錯的結果。我們不得不這麽做,萬一我們失控了呢——你知道的,異變者失控將是怎樣的災難。”
    秦湛歎氣、沉默。
    並非是為了什麽話術技巧故意不開口,而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蜜兒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血紅的眼睛將她的殷切鍍上了一層更加狂熱的顏色,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秦先生,互助會需要你,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