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星夜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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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麥爾登過了這輩子最清閑的一段時光,每天大半的時間就是呆在病房裏,吃和睡基本成了他日常的全部項目。
    除了真正的宅男,正常人一般過不了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麥爾登在度過了最初身心放鬆的修養階段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強烈要求出院。
    他住了那麽久,各種檢查都沒有落下,其中有些項目堪稱匪夷所思。檢查費用對麥爾登而言不算事,但問題是人被活生生折騰呐。
    而且折騰來折騰去,不也什麽結果都沒有折騰出來嗎?
    對於那晚他咬人的舉動,醫生的解釋就隻有模糊的一句——幻覺引發的行為異常。
    至於幻覺因何發生,醫生的解釋就更不靠譜了,簡單四個字——壓力過大。
    麥爾登心說,當今社會壓力過大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個人都以咬人來排解壓力,全球隻怕日日都要上演喪屍圍城。
    由於不相信醫生的判斷,麥爾登隻好將他咬人的視頻反反複複的看了很多遍。
    起初,他也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嚇的不輕,更可怕的是,他對整個過程沒有半點兒記憶,以他前段時間研究中世紀傳說掌握的知識來下個定義,簡直就是標準的“鬼上身”。
    不過,看的次數足夠多了之後,麥爾登倒是也麻木了,反而能夠以客觀的眼光觀察整個過程。
    然後,他就發現了自己牙齒的異常狀態。
    不愧是頂級導演,對於畫麵的捕捉能力堪稱一流,麥爾登看著視頻裏自己那兩顆尖牙,陷入了深思。
    這位也是個敢想敢幹的主,直接找來醫生把兩顆牙拔下來。眼下不是正好在醫院裏嗎,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了。
    拔牙手術很簡單,但是牙齒被切開之後的結果,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裏麵是中空的。
    空洞打磨的極其平整,絕對不可能是蛀牙之類的病變,一看就是人為。
    盡管沒什麽證據,但麥爾登看到空洞的第一眼便懷疑裏麵曾經裝過什麽東西。
    然而很可惜,不管曾經裝過什麽,如今都已是涓滴不剩。
    麥爾登自己好端端的,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牙齒改造成如此怪模怪樣的狀態。思來想去,隻有一件事有可能——去年,麥爾登因為牙疼而做過一次治療。
    麥爾登一邊找人化驗可能殘留在牙齒空洞中的物質,一邊向曾經的牙科醫院提起訴訟。
    兩件事成功的可能都不高,所以麥爾登動用了不少人脈,每天他都在病房裏通過終端聯係各方,協調事件的開展,宛如一位控製世界局勢演變的大佬。
    然而,麥爾登並不想當幕後大佬,他更願意做一名衝鋒陣前的戰士——自己替自己報仇。麥爾登的骨子裏還是有幾分血性,或者說狠勁的。通常而言,每個行業的翹楚都會有幾分狠勁,如果不狠,也沒法在競爭激烈的行業殺出重圍登臨巔峰。
    不管那兩顆牙是不是牙科醫院裝在自己身上的,也不管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事情本身已經把麥爾登得罪狠了,他決定要和這些家夥死剛到底。
    一開始秦湛還能勸麥爾登老實待在醫院裏,久不久來探望一二,還給他帶來了一些幫助,聯絡一些很有本事的幫手之類。
    隻不過秦湛從來不解釋麥爾登不能離開醫院的理由。
    但麥爾登也不傻,從秦湛的一舉一動中嗅出了“危險”的味道。盡管不知道危險從哪裏來,危險又是什麽,但危險的味道卻沉重的宛如實質。
    明麵上的安保人員也就不說,後來某一天,麥爾登發現自己的管床護士忽然換了一個人。盡管的新來的小護士護理工作也完成相當不錯,而且長相甜美,說話輕聲細語的,可麥爾登依然覺得哪裏不對。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幾天,以多年金牌導演的識人眼光判斷,“小護士”不簡單,身手絕佳。
    這如果是個保鏢,肯定是規格和價格都雙一流的那一種。
    所有一切都由秦湛親自操持,麥爾登不要說抗議了,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麥爾登簡直不知道秦湛的腦回路是怎麽長的,搞出如此大的陣仗,把他當成總統保護,可問題是,他隻是區區一名導演。
    哪怕咬過人,他依然也隻是一名導演。
    好在秦湛交代過,這群明裏暗裏的保鏢,對待麥爾登相當客氣,隻要他不出醫院大門,幾乎是有求必應。為了給大導演解悶,他們甚至在醫院的草坪上安裝了一套小型高爾夫設備。
    麥爾登得寸進尺,不斷地試探自己活動的邊緣。當他闖出大門的嚐試增長到日均十次以上的時候,秦湛知道,不得不用一點非常手段了。
    當素顏的安蜜兒站到麥爾登麵前,場麵隻能用“大眼瞪小眼”來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麥爾登才磕磕巴巴的開口,“你去……”本來想問安蜜兒最近去哪裏了,但意識到雙方最多隻是合作……曾經合作過的關係,管不著對方的去向。隻好硬生生的換了個說辭,“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息影?”
    安蜜兒心懷愧疚,“我會支付違約金的。”
    麥爾登不耐煩的擺了下手,“誰和你說這個了。錢不錢的,不重要。我是問你自己,到底怎麽想的?目前正是你事業上升期,就這麽退出,不覺得可惜嗎?”
    安蜜兒不知該怎麽回答,下意識的望了秦湛一眼——對方將她接送來此之後,便充當起了擺設,一言不發。
    而之前在路上,秦湛隻說麥爾登有危險,別人都應付不了,隻有麻煩安蜜兒前去保護。
    安蜜兒本來以為,關於自己的來曆身份等問題,秦湛已經向麥爾登交代清楚了,就算還有很多不能明說的內容,但他肯定也找了合適的借口。此刻,安蜜兒卻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太天真了,看眼下的情形,敢情秦湛什麽都沒有說,仿佛一切都等著她自己來解釋。
    沒錯,秦湛確實沒打算把解釋工作攬上身。不僅對安蜜兒求助的眼神視而不見,而且極端不負責任的當起了甩手掌櫃,“好了,人我送到了,你們兩位慢慢聊。”
    私人醫院環境不錯,被變相軟禁的麥爾登時間也足夠,實在是很適合長談的狀態。除了……除了另一方安蜜兒,實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都不知要從何說起。
    她長長歎了口氣,幾乎是豁出去一般,抬手在眼前一抹,卸掉了有色隱形眼鏡。
    麥爾登近距離的看到了一雙血色彌漫的眼睛,陷入了更嚴重的呆滯。
    安蜜兒知道自己眼睛嚇人,對於導演的反應也並不意外,她隻是默默的等在一旁,等麥爾登慢慢接受。
    “我一直以為你是‘天然美人’,眼睛怎麽是這個顏色……你常年帶著隱形眼鏡?”導演的關注點實在偏移的不像話,麥爾登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感到害怕,他居然在意起當初電影選角時的標準——說好的男女主角都是未經整形的天然美人,卻沒想到安蜜兒有這樣一雙眼睛,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隻是不太符合電影的宣傳。也幸好電影夭折了,不然豈不是欺騙了全世界的人?
    安蜜兒有心說點什麽,但又覺得無論說什麽都難逃狡辯之嫌。沉默良久之後隻輕輕念了兩個字,“抱歉。”
    麥爾登的心一下便軟了。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請對方先坐下。反正看秦湛的意思,把人扔在這裏,自己轉身就走,應該就是讓他們單獨談的意思。
    然而,安蜜兒看了椅子兩眼,卻沒有馬上坐下。不過今日既然她已經來了,有什麽話,不如大大方方的直說,“我不認為自己還有資格坐在你對麵。”
    麥爾登皺了下眉,“怎麽說?”
    “我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了。”比起後來的不辭而別,隱瞞紅瞳之類都隻能算是小事。但這些事引發的後果,的確對麥爾登的名譽造成了不輕的影響。在他們這個圈子混的人,名譽在很多時候就代表了一切。
    麥爾登頓了片刻,不過還是堅定的指了指椅子,“先坐下,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由我說了算。不過前提是我需要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對方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多好,當慣了導演的人,下意識的便開始發號施令。然而不知為什麽,安蜜兒忽然眼睛一酸,居然嚐到了一種久違的委屈。
    她借著坐下的動作,用力的眨了眨眼,把那一點酸澀憋了回去。然後她才平靜開口,“我不能什麽都說。”
    麥爾登卻體諒了她的“不識好歹”,“能夠想象。你和秦湛演的這一出,處處都透露出神秘主義。沒關係,我也不是世界警察,你選一些能說的,權當是滿足我的好奇心。”
    安蜜兒越發為難了。倒不是依舊存心隱瞞,隻是控製不住的內疚,總感覺若是不能將一切說明白,會有些對不起導演的縱容。
    麥爾登不愧是金牌導演,對人心的把控高明的不能再高明,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把安蜜兒拿捏的死死的。
    安蜜兒至少打了七八遍腹稿,才好歹給了一篇說辭。嚴格來說,內容並不算多,她也沒有過多的描述,隻是就事論事的給出幾個事實,甚至都沒有說明前因後果,也絲毫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意思。
    然而,單是這幾句話,依然把麥爾登聽了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