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可不就是多此一舉嗎？少了“把r博士拖下水”的動機，宋忱告知信號追蹤的結果，很難再發揮更大價值。
    況且宋忱告知的時間比慕景先前預料的晚了太多。
    五區的亂子無疑是個導火索，而且還是一個引爆全球的導火索，至少在今天看來，此番變局根本沒有結束的端倪。
    亂局伊始，慕景便帶著梅田梨紗等人迅速撤離，走的相當幹脆利落。也幸虧她當機立斷，晚上一時片刻，隻怕就會陷入異變者掀起的動亂之中，再難抽身。而且，異變者帶來的問題還不是全部。隨著時間發展，逐步露頭的第三方才是真正的大麻煩。就拿宋忱舉例，如果他早知慕景會舍棄一切，毅然決然的離開地球，會放任她走的如此輕易嗎？
    可再怎麽不甘心，人終究是走了，去了不知道漂浮在宇宙哪個角落中的太空基地，鞭長莫及都不足以形容宋忱的無能為力。他這個時候還找上r博士，圖什麽？
    再怎麽深謀遠慮，總歸也需要一個目的指向吧？
    慕景皺眉，可見是真的迷惑。她習慣性的抬起手，在額角按了按，如今精神力突破閾值，她已經不會再感到那種錐刺般的疼痛了，不過這個習慣性動作卻沒有改變。
    等一下，突破精神力閾值……
    她是怎麽做到這個的？
    答案：r博士。
    正如r博士需要一個將洛倫丁視為仇敵的契機，慕景這個唯一的成功品，要徹底突破閾值，也同樣需要最後的促進力量。
    特別是要突破秦湛月複一月給她注射的阻斷劑。
    為什麽秦湛的血液能阻斷精神力進化？他們兩個分明來自於同一個地方，為何基因表達會南轅北轍？這些問題慕景也隻有一個大致猜測，並不能完全確定。就連凱撒那個幫凶，隻怕也是稀裏糊塗上了秦湛的賊船，真要刨根問底，他也很難完全解釋清楚。
    眼下慕景能夠確定的隻有一點，r博士所帶來的萊安遺物之一的確在自己身上發揮了奇特作用，讓她的精神力一下子從現役將軍的吊車尾躍進到了軍方測量值的極值之上。
    慕景自己一直都對不上不下的精神力值耿耿於懷，如果她早知道r博士藏了這一手，大概早就纏著對方，心甘情願的充當病毒變異株的實驗品。
    但當時的實際情況是，她昏迷不醒。圍在她身邊的一幫人裏，以托克維爾為首，沒有一個會慣著她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毛病。他們之所以冒險請來r博士，目的簡單至極，救命。
    得知r博士竟然用了病毒株，托克維爾直到此刻還免不了一陣後怕。
    盡管r博士使用病毒“治療”並非托克維爾本意，但就當時的情況來看，將r博士“綁架”來太空基地卻是必然會進行的步驟。
    不，不僅是必然。隻要想深一層就會發現，慕景的身體狀態變化是有心人促成的結果。黃維然辦公室、侯易辦公室兩度遭遇的噴霧，經過化驗已能證實就是七號病毒。至於他們針對何人，更是不言而喻。
    並非慕景陰謀論，實在是連番事件讓她不得不將其串連起來，而這條線最終指向正是宋忱告知跟蹤結果一事。
    其動機如果是為了慫恿r博士與元帥決裂，確實非常多餘。可換條思路，假設宋忱原本的打算根本無關r博士聽到之後會有什麽反應，他隻是將其當成工具人，借助r博士傳話罷了。
    說穿了，追蹤結果指向元帥辦公室——宋忱這話本來就是說給慕景聽的。隻不過繞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大圈子。
    r博士發現對方沉默，猜測以她的敏銳，一定是發現了某些自己發現不了的端倪。於是也不打擾，隻是靜靜陪著。
    忽然就聽慕景提問，“羅根之死，你了解多少真相？”
    r博士一怔。這算是新開了一個話題？
    對上慕景的目光，她顯然是在等回答。盡管不明就裏，但r博士還是說了自己了解的內容，“他死的那天，正好是我們去鷹堡的日子吧？”
    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咦？諾曼不正好是當天被宋以軒殺害……漢卡克家族兄弟兩人，竟然死在同一天？”
    慕景看他一眼，意味深長。
    r博士本以為慕景會馬上解釋這兩場死亡為何如此巧合，卻聽見她的下一句依然是跳躍的風格，“萊安的手劄記載的很清楚，某種先天基因缺陷的人群對病毒的適應性更好。”
    “暗物質缺乏者。”r博士下意接了一句。萊安將成功之路鎖定在缺乏者之中，但他的研究卻南轅北轍，對於同樣的人群隻會表現惰性。這一點著實叫他耿耿於懷。
    “沒錯。”慕景點頭。隨即又問，“但你想過沒有，在如今的全人類中，要如何把暗物質缺乏者篩選出來？”
    r博士先是一愣，但片刻後就是一驚。就概率而言，三分之一的人類會存在這方麵的基因缺陷，這對他而言一直是個不言自明的常識。以至於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概率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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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口普查，民政部長，羅根。”一時間，r博士都沒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但三個詞語還是足以將他的意思表達清楚。
    “不，不對。”慕景卻在此刻搖頭，“或者說，不僅如此。如果隻是為了篩選缺乏者，侯易的級別已經足夠了。”侯易辦公室中出現病毒噴霧，此人罪證確鑿，早已沒有洗白的餘地。而他在民政部中官職並不低，隻是為了從人口普查數據中篩選出特定人群，權限綽綽有餘。
    那麽問題就有些嚴峻了，究竟要怎樣的“任務”才需要部長級別的人物出馬？
    r博士似乎想到了什麽，但他不僅沒有說出口，反而臉色慘白，仿佛僅僅隻是一個想法，就把他嚇得夠嗆。
    慕景兀自歎了一口氣。以她護短的性格，如果麵對朋友，很多話很多事都是自己擔著，絕不會向對方透露一星半點。但如今彼此成了盟友，一切建立在“合作”的基礎上，反而可以想到什麽說什麽了。
    即使明知他很難接受，也還是會說。
    “即使我們依舊沒能翻出最初的源頭，但也能夠確定七號病毒早已存在，並非冰原科考才發現的新鮮事物。”讓全世界奉為人類進化希望的冰原科考，本質不過是一張掩蓋真相的遮羞布，此等世紀級別的黑色幽默，也不知是在嘲諷誰。
    慕景很是應景的扯了嘴角，笑容間泛起絲絲涼意。“全球大清洗同樣是一場演給世人看的大戲，戲劇效果蕩氣回腸，內裏的實質卻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來。”
    幕後的操縱者似乎對大場麵情有獨鍾，明明隻是遮掩的手段，偏偏每一次都被搞的轟轟烈烈。
    不過，反差自然有其獨特作用，別的不說，世人的目光確實被轉移了。除了慕景等少數幾個清醒，普羅大眾壓根都沒有意識到藏在大場麵底下的真相。
    真要說的話，秦湛的明星身份也隻能算是照貓畫虎。
    僅僅隻是聽了兩句鋪墊，剛剛挨到真相的邊，r博士已是渾身冰涼，他簡直無法想象究竟需要怎樣的意誌力，才能如同慕景一般保持淡然。
    慕景淡然的說出一個將全人類卷入的大陰謀，“隻是檢測基因，不足以發揮民政部長的作用。隻有對所有人下手，才能彰顯他的價值。換個人來做，大概是千難萬難，但借助全民體檢動點手腳，不僅簡單，而且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羅根當真把病毒片段注入所有人體內？”這已是順理成章的答案，稍微動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但r博士的嗓子嘶啞極了，聲音卡在喉嚨裏，低沉的連他自己都沒怎麽聽清。
    慕景聽見了，並且給出評價，“博士，比起你的舒緩劑，民政部長才是真正的大手筆。”
    r博士臉色苦的幾乎能滴水，當然了，不是因為手筆不如人。驚懼造成的顫抖蔓延到全身，以至於他的聲音抖的不成樣子，“他……他這是給全人類投毒！”
    如果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七號病毒片段就已經成了身體裏的一部分，那這些年對於病毒傳播的防範簡直是畫蛇添足的笑話。r博士忽然有所領悟，難怪對於基因改造來說，七號病毒更重要的特性根本就不是什麽高傳染性，而是超強的變異性。
    而如今的情形下，再去追究七號病毒曾經造成的蔓延事故，究竟是因為傳染，還是每個人生來帶毒，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僅很難追溯答案，而且對於局麵，更是毫無價值。
    “所以，博士，你成了替罪羊。”慕景給出結論，“你不是一直覺得舒緩劑在軍中泛濫，是有人在幕後推波助瀾嗎？現在你應該明白了，舒緩劑隻是一個幌子，隻要藥物濫用達到一個量級，即使東窗事發，人們也隻會認為士兵們體內的病毒片段來自於舒緩劑，絕不想到他們從出生的那天起，已經淪為了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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