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關於星艦“好望角號”選配乘員的事雖然沒有鬧到明麵兒上，但因為牽扯的勢力很廣，很多沾點邊的家夥都想來分一杯羹，以至於連r博士這個沒有正式軍職的人都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
    福至心靈，r博士居然自己想到了這一茬，“曾柏元找到的？”
    不僅r博士，很多聽說“曾柏元出任好望角號艦長”一事的人，都難以理解這項人事任命背後的動機。特別是聽說這個職位還是慕景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都更加不可思議。
    給身邊人謀取適當的利益，這的確是常規操作，而最新式星艦的艦長，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職務。但問題是，星艦預定的目的地，太遠了。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遙遠，而是所謂的“搜尋未知”，天知道是要為了搜尋什麽，天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沒有明確目的的任務，是所有牛馬都唯恐避之不及的。
    以護短出名的慕景，竟然會將自己的得力手下護短到一艘看不見歸途的星艦上？
    這些疑問，在此刻似乎有了解答。
    慕景看了r博士一眼，“哦，你都聽說了。”
    “誒，我聽誰說的來著？”r博士有些迷惑，許久沒有抓頭發的他，忍不住抬手一通亂薅。
    “星艦的副艦長莫伊是宋忱的人。”慕景提到兩個名字，重點當然不是莫伊，而是宋忱。
    r博士想起了，之前宋忱慫恿他對慕景下手，在的眾多半真半假的信息中，似乎就有關於星艦的部分。
    假設星艦的目的地真的是那顆宜居星球，那麽此事必定與宋忱……與宋家有關。
    r博士覺得事態越來越嚴峻了。單是互助會已經夠要命的了，天知道他們已經搜羅了多少異變者。除此之外，難道還要牽扯上包括宋家在內的眾多老派家族勢力？
    慕景莫不是在危言聳聽？
    其實，論起對r博士的了解，慕景遠比r博士本人更厲害一點。她很清楚，對方不是真傻，也不是反應遲鈍。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最接近的應該是——單純。他隻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投注關注力，至於其他，則是懶得費神思考。
    在此刻提到零號星的存在，純粹隻是覺得應該讓r博士知道，不過慕景也沒指望他能給出多麽具備建設性的意見。知道他短時間內很難理清思路，慕景也不催，反而將話題轉回他更擅長的部分——
    “第零區自殺者的屍檢報告你想必已經看過了。”
    r博士感覺自己像是在被隨堂抽問。
    第零區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即便貴為元帥，也很難隻手遮天，該向全軍通報的消息，當然要按照製度進行通報。事發沒多久r博士就依據職責拿到了相關報告，他的實驗室還對一些化驗了技術支持。
    隻不過，依照規則拿到的東西總是浮於表麵，別指望能接觸到更多細節。
    完整的屍檢報告還是赫伯特給的。
    既然如今赫伯特成了慕景的下屬，即便隻是名義上的，該聽的命令當然要聽，慕景不過隻是讓他交出一份資料而已，赫伯特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過境遷的小事上與上司對著幹。
    拿到報告的慕景，本著人盡其才的原則，轉手就將資料給了r博士。
    但凡與研究相關，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r博士，這回卻有些心虛，“血液樣本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撐化驗。”簡單解釋一句，隨即忍不住抱怨，“世界上那麽多自殺的辦法，其中還有不少是毫無痛苦的，你說，這些人幹嘛偏偏要自刎？”
    “是啊，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慕景看似很隨意的附和一句。
    相處的越久，r博士就越不相信慕景會有隨意附和的時刻。與這位相處的原則之一——凡事都多想一點，想多了不怕，就怕想的不夠。
    r博士試探著問，“他們是故意采取了過量失血的自殺方法？”
    “類似的案例你見過，還差一點成了你的實驗對象。”慕景提醒。
    提到這個，r博士就是一肚子氣，“李凱斌。”
    特別是後來輾轉獲得了李凱斌的血樣圖譜，讓r博士充分肯定那位的特殊性。他認為，如果不是被鍾欣瑞橫插一杠，在電影夜把人半道帶走，自己或許能更早一步破解藏在七號病毒中的秘密。
    談話進入自己擅長的範圍，r博士當即變得敏銳多了，“你懷疑第零區的那些自殺者，與李凱斌有共同之處？”
    至少有一點確實完全一樣，在他們身上都發生了相同的事故，讓人不相信這是巧合，而是用來隱瞞秘密的極端手段。
    唯一的不同是，第零區的那些家夥是自己對自己下狠手，而李凱斌，則是被人安排，或者說，謀算。
    慕景沒有正麵回答，隻說，“互助會收容李凱斌。在那晚之前，對於其血液的特殊性，也掩蓋的相當好。”
    即使按照互助會的規矩，每一名加入的異變者都要留下血樣，但經過那麽長時間，直到被秦湛盯上為止，一直沒人發現其中的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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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這裏麵沒有互助會高層的特殊保護，慕景是萬萬不信的。
    “互助會能夠幫助李凱斌掩飾，這沒有什麽問題。可第零區那邊……連你進入，都費了那麽大的功夫。”“凱撒二號”“迫降”冰原的經曆實在讓r博士記憶猶新。總之，他這輩子絕對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很難說清是什麽理由，此刻的r博士竟然感到一種難以描述的複雜情緒，他壓低嗓音，“難道真的是洛倫丁？能夠插手第零區事務……甚至一手遮天的人，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到別人了。”
    慕景略微有點意外，“你不是一直都在懷疑他嗎？到了這個時候，怎麽反而想要幫他開脫？”找尋其他的懷疑對象，本質上不就是為了替洛倫丁開脫嗎？
    “……”r博士語塞。
    過了半晌，他才好不容易組織起語言，“不是開脫。他也不是什麽好人，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隻是，我認為，他起碼不應該站在異變者的一方。”
    不管怎麽說，洛倫丁都參與了上一輪七號病毒的全球大清洗，並且以此作為契機，成功走上了從軍之路。
    至少三分鍾，慕景都沒有說話，從她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很難看出她在想些什麽。
    等她再次開口，語調依舊是與先前別無二致的平靜——盡管所說的內容，根本不是什麽平平常常的東西，“你想的太簡單了，洛倫丁與異變者早已達成合作。唔，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他早已和秦湛達成某種共識。”
    啊？！
    r博士根本控製不住張大到快要脫臼的嘴巴。
    另外，他也根本不理解對方的平靜。難道說，她所說的“秦湛”另有其人，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
    r博士的反應太大，如果不給予一定反應，未免顯得過於冷漠。基於這一點，慕景挑挑眉，“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r博士被問的……簡直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被濃濃的荒謬感包圍，懷疑自己是不是和慕景調換了立場。與洛倫丁達成共識的是秦湛……r博士更喜歡將之描述為狼狽為奸，會被這件事深刻影響的，不應該是其他任何人，而是慕景自己吧？
    對這些心如冷鐵的將軍們而言，難道世界上的事就分兩種——真實的，與虛假的？
    後者自然無需理會，至於前者，隻要證實其真實性，接下來需要考慮的隻是後續應對方式，根本不存在接受度的問題？
    事實麵前，他們本身的心情無關緊要？
    當事人都如此了，r博士這麽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外人還能說什麽呢？
    他強迫自己繼續推敲有關元帥的種種——
    之前他自己也說過了，有本事遮掩第零區秘密的人選寥寥無幾，即便是麵前這位慕中將，也是做不到的。
    不僅她單憑一己之力做不到，即使慕景發動自身在軍中的全部人脈，把諸如托克維爾之類的所有朋友都拉下水，依舊無法達成隻手遮天的目的。這不是單方行為。如果互助會不予配合，不管慕景費多大的勁，都隻是在唱獨角戲。
    雙方有所勾連，這是順理成章的推測。
    誠然，單說勾連，似乎慕景的嫌疑更大，她與互助會當前話事人秦湛的關係將會成為雙方合作的最佳基礎。
    慕景所欠缺的，依舊是對於軍隊的掌控力。
    放在全軍，她的晉升速度也稱得上奇跡。但問題是，她太年輕了，即便將每個任職階段都壓縮到最短，但也不可能太過火，一段一段的積累下來，她如今也隻是坐到中將的位置。
    多少人窮其一生也無法企及的高位，然而對於慕景本人而言，似乎還不夠。別的不說，現役中將人數雖然不多，但也不是絕無僅有，慕景的任何行動都會受到無可避免的掣肘。
    所以，把所有人選都數算一遍，僅有的符合全部條件的人選便水落石出了。
    這位打敗所有競爭對手，爬上軍隊頂峰的元帥閣下，當真不能小瞧他。
    話題進行到這裏，肯定是無法繼續了，即使還有不少疑點，譬如“秦湛究竟是什麽時候與洛倫丁勾結在一塊的”，可r博士哪裏還敢追問。慕景表麵上的態度風平浪靜是一回事，可她願不願意同別人談論與自家男朋友相關又是另一回事，r博士實在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在這方麵嘰嘰歪歪。
    稀裏糊塗回到實驗室之後，r博士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除了細節之外，自己還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所謂真正的敵人的身份，他還沒弄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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