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綜合:窺見輝光窺見輝光窺見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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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的問題很多,但絕對不是不缺他一個,解決他的確是有必要的。”
“噓。”
聽到白無一如此直白的話語,女祭司似乎有些驚訝,祂一下轉過了頭,用那金色的燭徽凝視了一下白無一,隨後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小心,我們能聽到樓上的動靜,樓上怎麽又會對一切一無所知呢?”
“你猜我咋知道的。就實際情況來說,他們應該是無法聽見我們對話的內容的,畢竟我在樓上蹲著的時候也沒聽見你火燒書店的時候你跟老關都幹了點啥。”
“咳……我啥也沒幹哇,不過你似乎變得大膽一些了,尤其是對這方麵,是看見了什麽嗎?”
“……算嗎?”
白無一回憶起了自己手持金卡進入工廠時所經曆的那一切。
那一段經曆除了被賈格爾卷入監禁事件中的那一刻,其他時候,都幾乎可以稱為耀武揚威了,白無一手持著金卡,像一名正兒八經的狗仗人勢貴族使者一般在工廠中堪稱橫行霸道……無論是否知情,掌控工廠的兩大勢力——醫院和貴族都給了他足以揮霍的權力,於是不單能令那些看守的警官乖乖馴服,還能隨意處置裏麵許多工人的性命……
那麽,如果這個特使不是白無一,其權威大概也別無二致吧,那一片比龍國最血汗工廠還要血汗工廠的恐怖畫麵,其中是否會有這種特使促成的要素呢?
盡管一些人品嚐完特權後會對此戀戀不舍,希望長久地擁有它,但白無一對這種東西一向會保持一種懷疑與恐懼,他是討厭被壓上權力責任的那種人,而這一點,也正是因為他將權力視作一種責任。
“可能隻是單純不喜歡那個貴族吧。”
不過最後,白無一反複思索之後,還是給出了這個最表層、也最簡單直白的原因:
“他看起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非常之欠揍,激發了我一定要想辦法揍他一頓的欲望,但是我又打不過他,所以隻能靠規則繞了,所以,提示,歐內該!”
“好嘛好嘛,”
看到白無一進行一個拱手,女祭司似乎也有點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半晌以後才緩緩地說:
“貴族是和這座城市聯係最緊的人之一,沒有這座城市,其他人不好說,現在的他是必然不可能繼續存活的。對於你這樣的不安分子來說,他的確不可能是盟友。但即便如此,虛與委蛇還是極有必要的,要對付他本人的方法……則大概率比你想象得要簡單很多。”
白無一還等著祂說出更詳細的一些內容,祂卻再一次卡在了最重要的部分,就這樣和盯著祂的白無一沉默相對了個五六秒,祂才搖晃著手指說:
“這句話本身就是個提示啦,我可不會再多說什麽……城市裏的大家都是以身份或者職業被賦予名字的,越是與城市聯係深重,越是離開這裏就不能活就越是如此,被賦予的名字就好像這些麵具一樣,本身也是一種提示了。
你看到我,難道不是一下就感到凝視蠟燭火焰的痛苦了麽?看到你自己的麵具,難道不能感到它與你的聯係嗎?還有其他人……不過,麵具終究隻是一種裝飾,而身份卻是被整體套上的皮囊。”
“所以,赤裸主義者,才叫赤裸主義者?”
“從這副本內的概念,確實如此。”
當白無一覺得自己是否回答得太清楚了之際,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女祭司幽幽抬起一縷視線,那麵紗後怪誕而美麗的麵容若隱若現,像是後方有一把蠟燭將其幻影打透了過來一般。
但那絕不隻是一個被燒毀了眼球的人類……白無一感覺到自己像是麵對那記者一樣,隻覺視線一片模糊,他努力地閉上眼,去無視這種幻覺,去依然維持在清醒的表麵。
但即便閉上眼睛也無法完全避開,他能感到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間出現了什麽變化,書櫃上,那些原本安安靜靜躺著的書籍緩慢地蠕動著肢體,發出一種如竊竊私語般的呼吸,將它們其中所包裹的內容強行塞入他的耳膜,甚至企圖從他口中鑽進去……他所踏足的地麵似乎變了樣子,不再是固體,而是像一片黏稠到宛如固體的膿液,他每一秒無知站在這書店內部的一刻,便是要顯得更深、更徹底。
在這名為書店的腐敗液體上方,有許多奇怪的信息正在發出,說是信息,是因為那信息的載體並不是聲音,聲音本就隻是震動的一種形態,現在它以更高效而徹底的方式被接收於白無一腦中了——“醫院那邊你居然也能滲透……你還真是幹得不錯”,“這個,我可以試試,但若是讓我感到無聊,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感謝您的垂青。”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刺耳得幾乎讓白無一感到頭疼,那熟悉、甚至在常人耳中算得上好聽的聲音此刻粗糙沙啞得像是要把白無一大腦磨碎,和之前那高效的信息波動相比是如此低劣而可笑,但那人卻對此毫無知覺地繼續往下開口:
“這些小玩意兒雖然不會比您平日賞玩的珍奇更加珍貴……但也是我為您所搜集的最好禮物了,先生啊,您垂青的並不是這些小玩意兒,而是我的一片忠心呐……”
白無一能聽到那誠懇的聲音,也能聽到那聲音後方湧動的嘲笑,這嘲笑中所蘊含的鄙夷已超乎常人想象,像是有無數隻惡意的觸手從那聲音源頭招搖地揮動著,以明顯的陷阱與惡意投向聲音所傳達的目標。
“你還好嗎?”
這時,一道善意的信息也傳遞了過來,白無一不敢動,隻能如一隻埋頭的鴕鳥一般死死保持著閉眼的姿勢……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看”見了。
他見一光輝璀璨之物,披掛蒼白向他伸出觸須,他見那觸須綿長蜿蜒,無孔無入滲入氣流;他見一雙眼,他見一凝視;他見他的軀體已為光所蝕,他見他已抬手伸向輝光……
“呼——!”
啪。
腳步被一道滑膩之物歪曲。
白無一直接摔倒在地,他的額頭和地板來了重重一下……但這原先被叫做地板的結構此刻卻一下往他麵上糊出了無數肮髒之水,萬幸,這一下之後,世界似乎重返清晰……一陣奇怪的電流聲在他耳畔閃爍了一下,然後消失了。
黏稠的觸覺並沒有完全消失,他將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頭,直到看見一片鮮血才鬆了一口氣,臨近午間的書店一片寧靜,虛假的天光自玻璃牆外打入店中,染上一片燦爛的光澤。
一切如常。
“一向如此。”
當他重新醒來之際,才發現女祭司不知何時走過來了,那蒼白身影就這樣靜靜俯瞰著他,居高臨下,一隻手緩緩伸出,布滿焦痕的肢體離他隻有分毫之距,紋著燭徽的麵紗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