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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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午後,蛙鼓蟬鳴,又格外悶熱。
這是喻相宜到梨樹村支教的第二個年頭,整個學校二十幾個學生,相宜一個老師。下午是音樂課,孩子們都特別高興。
相宜帶著大家到樓梯旁邊的巷子學習歌曲,這裏涼風陣陣,比教室舒服。
喻相宜一句一句地教,孩子們跟著唱,所有人都很投入。
直到三年級的陶陶開口道,“老師,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孩子們站起來鼓掌,然後一起念出排練過好幾次的那句話,歡迎各位醫生哥哥姐姐們來到梨樹村。
喻相宜轉過身去,確是村長大叔帶著一行十幾人進入學校。
隨後,懂事的孩子們衝上前去,幫他們把東西搬到二樓空教室。
村長大叔五十幾歲的樣子,頭發卻花白了,長長的胡子,嘴裏總是叼著一根煙,笑嗬嗬的。雖然長相有點滑稽,但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好人,喻相宜來這裏這麽久,沒少受到村長的幫助。
她大概掃了一眼隨行的人,應該大部分都是實習生,女生偏多,大都稚氣未脫的樣子,……突然,她的目光卻停留在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下震驚。
他…怎麽會來。
作為海行醫院的名牌醫生,他怎麽會來……誌願服務。
她傻了,腿像不聽使喚一樣,不往前動一下。
沒等相宜反應過來,轉眼,村長大叔就已經帶著一行人已經走到眼前。
“這是我們小喻老師。咱們村條件太差,隻能委屈大家住在學校空餘的教室裏湊合湊合,有什麽事情找我或者小喻老師都可以哈!”村長大叔用帶有濃濃鄉音的普通話向大家介紹著。
這裏太窮,隻有這所學校算是這裏最好最大的建築物,空教室有好幾間,所以,安排他們住這裏既是沒辦法的安排,也是最好的安排。
喻相宜強撐出一個勉強還算禮貌的微笑點點頭,“大家好,我叫喻相宜。”
“你好,我叫肖博文。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燕燕。”
“我叫小蘭。”
…
大家都一個個一臉笑意地打著招呼,向相宜,也向村長簡單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徐逸知。”最後輪到他,然後他和村長握了握手。
輪到他的時候,喻相宜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聽到他的聲音,她都抑製不住的難過。但她必須抑製。
但相反,徐逸知,從一進校門開始,他就想看看她的反應,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有那麽想他。
可是她的聲音太平靜了。
大家夥兒從三個大箱子裏拿出準備好的小零食,文具,衣服等分給孩子們。得了新東西,孩子們自然高興的合不攏嘴,也沒有心思唱歌了。
於是喻相宜就讓孩子們放學了,交代他們別亂跑,回家記得寫作業,孩子們飛也似的抱著東西跑走了。
大家陸陸續續的回到二樓收拾晚上睡覺的房間。村長交代完也走了。
走廊上隻剩兩人,就那樣站著,誰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你……怎麽會來?”相宜還是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她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表情。
“怎麽,這地方,隻準你來?”許是喻相宜的語氣過於平淡,所以男人一開口,就帶有幾分不甘的感覺。
相宜聽著這涼薄的口氣,頓時也幾分嘲諷浮上心頭。她懂他的感受,可那又怎樣。
“逸……徐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去整理房間吧,我去準備晚飯了。”
喻相宜趕緊轉過身走向廚房,她生怕徐逸知看到她發紅的眼眶。
可她哪裏藏得住,他們都太了解對方了,在她忙著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她要哭了。
徐逸知也轉身離開。知道又怎樣,她還不是離開了我這麽久。
喻相宜,為什麽,唯獨對我這麽狠。
喻相宜來到廚房,熟練的點火,煮飯,在這裏的兩年,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了。
徐逸知,為什麽,偏又讓我想起來。
當年的事,曆曆在目。當年的話,字字錐心。
“相宜啊,你很好,但是逸知,他隻能娶安寧,阿姨沒幾天好活了,我們都知道,安寧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可我還是必須為安寧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討個名分啊,這是我們欠安寧的。”這是在病床前,徐逸知的母親親口懇求相宜的。
當初,安寧和徐逸知母親趙瑩外出時被綁架,她們趁歹徒睡著時掙脫繩子,想逃跑,可是當她們兩人快要跑出去時,綁匪卻發現了她們逃跑,安寧便掩護趙瑩離開,讓她報警救她。可沒想到被抓回去的安寧受到如此侮辱,警察到的時候,她已經被蹂躪的的仿如一個木偶,沒有一絲生機。
回去後,幾次尋死未果,還發現已有身孕。這個孩子便成了安寧唯一的一點希望。
她沒辦法拒絕一個將死之人這麽聲淚俱下的請求。
幾周後,趙瑩走了。喻相宜去找徐逸知,發現安寧靠在徐逸知身上,他們一起招待著來送殯的客人。兩人都像提線木偶一樣,一樣的悲傷,一樣的沒有生氣。她知道,這不代表什麽。可對喻相宜來說,她的最後一道防線就是徐逸知,所以,在她看到這麽相像的兩個人的時候,她覺得,或許,她離開了,他們會幸福的。
而她,也終有一天會忘掉這一切,擁有新的人生。
於是,喻相宜給他留了一封信,讓他不要找她,她會過得很好,就走了。
一走兩年,杳無音信。
他們都在回憶兩年前的事情。
回到宿舍,徐逸知站在窗口,透過玻璃,看著她在廚房的一舉一動。
她會做飯了。
她瘦了,165的個子,看起來隻有80斤,渾身隻剩一把骨頭。
以前,看到他,就會飛奔過來,衝到他懷裏,現在,看到他就想逃走,還叫他……徐醫生,那麽生分的稱呼。
她真的變了。
你可以離開我,但為什麽不好好愛護自己,這就是你說的“過得很好”!我真的信了,喻相宜。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喻相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