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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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麵上的巨人在吞雲吐霧,岸上扛包的勞力卻像螞蟻一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泊位,一大三小四個身影從搖搖欲墜的漁船走了下來,言語不停。
    “淮哥,這船有點扛不住了,估計隻能送咱哥幾個到這兒了。”
    “能到這兒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沒想到你們這船還挺快。”
    哪是俺們船快啊,明明是您神力非常,那些蒸汽船都不一定趕得上你吧。
    三人剛開始也難免心中震驚,後來卻也慢慢麻木。
    來人正是秦淮和海河三人組,自那日收心之後,四人日夜兼程,在滄瀾之力的幫助下,秦淮化身人肉發動機,硬是將船速提升一倍有餘,不過數周便從津門趕到了佛山。
    看著碼頭外各有特色的騎樓和鑊耳屋,聽著十分陌生的嶺南鄉音,四人有些發懵。
    “不管這些,先去拍封電報,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秦淮隨手將一枚大洋拍在泊船夫身上,叮囑他顧好船後,便帶著三人向外走去。
    佛山作為較早對外通商的口岸,其繁華程度絲毫不亞於京城、津門這樣的大城市。
    作為南方發達的商業和手工業中心,佛山人口極多,而人一多嘛,便好武之風盛行,佛山也隨之成為南派各大拳種的根據地。
    北倉州,南佛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都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名氣。
    秦淮也有些期待,倉州有自己老師這樣的八極大宗師,那佛山也該有隱世的老前輩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這趟問拳之旅中能不能有幸見識一二了。
    “讓讓,讓讓,別擋道。”
    一名扛著木箱的力夫嘴上喊著,身子卻不住往秦淮身上靠。
    “哐當”
    “哢擦!”
    粗製濫造的破爛木箱在重力的作用下變得支離破碎,裏麵的青白瓷器頓時化作一箱碎片。
    “小子,讓你別擋道你不聽,弄壞了東家的貨,你可得賠錢!”
    力夫的話好像一個信號,瞬間秦淮四人便被聚攏趕來的幫工圍了起來。
    “艸,你們的心思還能更明顯一點嗎?”
    秦淮也是無奈,這世道交個泊船費都能被盯上訛錢,真是沒救了。
    胖頭雙手擺架,老魚默默抽刀,海狼挽起袖子。
    力夫仗著人多,也不怵明顯比他高了一頭壯了一圈的秦淮,伸手就是要錢。
    “這個是要遠銷西洋的高檔瓷器,可不便宜,見你不是故意找茬,賠個成本價就是,也不多,500大洋!”
    秦淮聽見這力夫獅子大張口,也懶得多說,碎雲出鞘,刀鋒橫架。
    刃口的寒意如同一盆涼水將心頭火熱的碰瓷力工刺激得一激靈。
    “你可不要亂來啊,傷了我,我這幫兄弟也不會放你們離開的!”
    四人周圍的幫工見同伴被逼,也忙提起片刀,作勢欲砍。
    無視了這力夫的叫囂,秦淮手上用力,鋒利的霜刃上浮現出一連串細密血珠。
    “你可以猜猜在你人頭落地之前,就你這幫兄弟還能有幾個站著。”
    秦淮的聲音不大,可放在這力夫耳朵裏就如驚雷一般。
    “撲通!”
    “大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有眼不識二五八萬,一時鬼迷了心竅衝撞了您老人家。
    您就高抬貴手,把我當成個屁給放了吧。”
    秦淮鬆了下力道,歪了歪頭,眼神瞥向一棟靠近碼頭的二層小樓。
    自從擁有了天吳之力,他的直覺就越發非人,剛剛心中念頭一閃,秦淮便感覺那棟樓裏有兩道視線在死死地盯住他不放。
    原以為是見財起意,沒想到是早有預謀啊。
    碎雲壓著那挑事力夫,幫工們圍著秦淮四人,一堆人就這麽一步一停,直到走出碼頭。
    秦淮剛打算一走了之,卻沒想到這十好幾個幫工突然上前攔住去路不讓自己走了。
    一個麵相凶惡、有些健壯的男子晃晃悠悠飄了過來,
    “朋友,這事兒是個誤會,你留個名號,把人放了,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你不來,我早走了。”
    秦淮眯了眯眼,細細瞧了這男子一眼,
    眼前這人方言倒不濃厚,站在為他分開的人群中,麵色黑中帶紅,身材高壯,濃眉大眼,鼻梁上一道刀疤斜斜而過,絡腮胡子,個子雖沒秦淮高卻也比這些幫工強上許多。長袍馬褂,留一辮子,看上去不文不武。他身後站著的幫工都對他恭敬有加,似乎都以他為首。
    “那此事就揭過如何,讓這小子給你賠個禮道個歉,別傷了和氣。”
    秦淮不語,海狼見老大沒有動作,忙惡聲惡氣地回道,
    “行啊,既然是賠禮道歉,誤了俺們這麽多功夫時日,不得表示表示?
    俺們老大時間金貴,也不朝你們多要,500大洋!”
    “行啊,沒問題。”
    健壯男子聽到海狼搭話,出乎意料的沒有反對,也沒猶豫,掏出銀票就向秦淮遞去。
    “哼,算你們識相!”海狼忙接過銀票,放進懷中。
    “啪!”
    秦淮碎雲一收,反手給了力夫一個大耳巴子。
    “今天權當給你個教訓,以後招子放亮點。”
    看著揚長而去的四人,健壯男子咂了咂嘴,揮揮手,兩名長相平凡、極不惹人注意的瘦小漢子就遠遠吊在四人後頭。
    男子正轉身打算回碼頭,又瞥見那捂著鮮紅巴掌印的力夫,想了想還是摸出一塊大洋丟了過去。
    “做得不錯,賞你了。”
    說罷也不管在後麵千恩萬謝的幫工,吹著口哨向小樓去了。
    二層小樓,明燈輝映下的精美油畫和名貴字畫似乎與外麵熱火朝天的碼頭勞力們有些格格不入。
    厚重奢華地毯上的柔軟沙發咯吱作響,兩名男子在窗邊目睹了碼頭鬧事後在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
    沙發旁坐著一個中年人,穿馬甲戴領結,鼻梁上頂著金絲眼鏡,梳理整齊的頭發在燈光下油光可鑒。
    “譚師傅,他朝我們這瞥了一眼,不會是察覺到什麽吧。”
    個子中等,身材勻稱的譚師傅聽見中年人有些擔心,大剌剌道。
    “錢經理,莫擔心,依我看他們就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見你這洋樓闊氣,好奇瞅兩眼罷了。”
    “可我見此人手段膽識,不像什麽尋常人物啊,怕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軟腳蛇能比的。”
    “哼,在廣府這一畝三分地上,再猛的過江龍也得給我老老實實趴著守我們武會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