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多半是憂思過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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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

    陸南謹傷在背上,不好躺著,檢查好之後就一直趴在床上。

    當爹的是真的沒心軟,龍頭杖都是結結實實打在他背上的。

    肯定是氣急了,不單單是他在陸正國葬禮期間和程瀟見麵,在馬路上摟摟抱抱。更讓父親失去了可以和大方抗衡的有力籌碼,所以不打死他都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估計這麽一來,父親就徹底斷了推他上位的想法了。

    弟弟陸南慎不行,就算把人推上去了,最後陸家說不定會毀在陸南慎身上,這一點父親應該是明白的。

    “你怎麽樣?”

    一道清涼的聲音傳入陸南謹的耳中,男人抬頭,見程瀟站在床邊。

    經過了偽裝,帽子墨鏡和口罩拿在手中,一身簡單的恤和牛仔熱褲,漂亮的臉蛋上未施粉黛。

    “素顏都敢出來,不怕被拍到說你身陷緋聞憔悴不已?”陸南謹打趣道,不想讓兩人的氣氛變得尷尬。

    “我問你感覺怎麽樣。”程瀟提高了音量,看著他後背的淤青都都覺得疼。

    因為他後背塗了藥,不好穿衣服,所以整個後背都暴露在空氣當中,傷怎麽樣,一目了然。

    “痛死了。”

    “活該。”程瀟哼了一聲,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不然這人跟她說話還得抬頭。

    兩人之間的談話很像老朋友,好像沒有發生昨天晚上那場激烈的要分手的戲碼。

    其實,說分手也談不上。

    他們兩個從沒有真正在一起過,不管外界說他們如何如何地曖昧,可到底,什麽都沒發生。

    說算了,也不過是程瀟想要放下過去的那段情。

    “放心吧,媒體那邊過幾天我會讓人壓下去,那個什麽王總,已經讓人收拾了。”陸南謹有條不紊地說著,“你的投資,有個朋友對你的電影感興趣,具體消息我讓助理發你郵箱。”

    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道哪兒那麽多時間安排這些。

    看著他這樣,程瀟表情變得格外不自然,

    “陸南謹,你要被趕出陸家了?”程瀟問。

    “哪兒那麽嚴重。”陸南謹道,“動不動就被趕出陸家,我得被趕出來多少回了?”

    要是這麽容易被趕出來,陸南謹可能從一開始對程瀟上心的時候,就得被趕出來了。

    “和你沒關係,是陸家有點事,我不得不這麽做。還連累你身陷緋聞,給你添麻煩了。”

    正好他們被偷拍,正好想到這個辦法,所以

    “你缺對象嗎?”

    “嗯?”陸南謹不太懂地看著程瀟,這不是明擺著的問題麽,他單身那麽多年,就缺一個對象,“缺啊。”

    難道程瀟還要給他介紹對象不成?

    “你覺得我怎麽樣?”

    陸南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趴著,所以有點沒辦法正常思考,他雙手撐在床上坐起來,看著麵前的程瀟。

    “你什麽意思?”昨天晚上不還算了麽?

    “就是問你缺不缺對象,要是缺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程瀟將帽子啥的放在床頭櫃上,繼續說道,“昨天晚上的確跟你說算了,但是後來想想,在海城也找不到另一個對我這麽癡情的男人了。畢竟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怕是陸南謹不同意,程瀟又說:“是,你和盛淺予的確有個孩子,你的確和她上了床。但就你這個年紀而言的男人,再要是處的話,不是生理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

    這話說的,一劍封喉了。

    陸南謹將近三十,如果三十歲都還沒和誰發生過關係,就真的可怕了。

    “我是考慮清楚了,就不知道你考慮得怎麽樣。”程瀟最後說道,將決定權拋給了陸南謹。

    但真的,雖說程瀟最後是將決定權給了陸南謹,但陸南謹喜歡程瀟那麽多年,有了在一起的機會,又怎麽會放過。

    陸南謹抬手,兩根手指貼在程瀟的額頭上,感知了溫度之後,再放在自己額頭上。

    沒發燒,甚至比他額頭的溫度還要低一些。

    “幹嘛呢,我認真的。”程瀟知道陸南謹的意圖之後,出聲表示不滿。

    “程瀟,這事兒開不得玩笑,我會當真。”男人斂了剛才輕鬆的表情,嚴肅起來。

    “我沒開玩笑。”

    回應程瀟的,是陸南謹扣著程瀟的後腦勺,將人拉到自己這邊。

    “那你可沒機會反悔了。”

    “怕你反悔。”

    親吻。

    程瀟不是沒和陸南謹接過吻,但以前都太克製,要麽蜻蜓點水,要麽貼麵額頭。

    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激烈。

    轉眼間,程瀟便被陸南謹壓在床上,衣衫半褪。

    “你不是受傷了?”所以哪來的那麽大力氣?

    程瀟甚至還感覺到了男人某處的興奮。

    “那點痛算不得什麽。”

    “??”

    是誰說陸南謹傷及五髒六腑,差點連命都沒了?

    又是誰說,陸南謹在陸家被打到吐血都要護她周全?

    陸南望,你這個騙子!

    “程瀟,”男人看著身下的女人,背上的確痛,但似乎這一刻什麽都值得了,“我等這一刻等了太長時間,你感覺到了我全身細胞都在叫囂著要你嗎?”

    感覺到了。

    他粗重的呼吸,布滿**的雙眸,像是要把她的一切都吞噬了一樣。

    “就不怕做了這次,就一命嗚呼了。”他受傷她知道,那背上的淤青看著還挺可怕的。

    男人分開她的腿,隔著褲子抵著她。

    程瀟的臉頰瞬間浮上一抹紅暈,過去拍戲的時候難免有情感戲,和男演員有無法避免的親密接觸。

    但那些感覺和現在這樣真實的觸感不一樣。

    程瀟會臉紅,會心跳加快,甚至有些不太敢去看陸南謹那雙灼熱的雙眼。

    “放心吧,不要你。”陸南謹親吻她,咬著她水潤的唇,“醫院不太合適,等回家,你逃不掉的。”

    一如陸南望想的那樣,梁天琛不可能輕易上飛機離開。

    聽說人本來是要走的,但是都上了飛機,最後被陸明哲將人拉了下來。

    陸南望暫時管不了那麽多,家裏已經投了票,就算陸明哲要認梁天琛,那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行為。

    陸正國出殯,陸南望下了令,不是被邀請來的賓客,一律不準進入陸宅。

    特意強調了不準讓梁天琛進陸宅。

    時安和陸南望要領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陸南望並未讓時安繼續住酒店,或者住陸宅專門給客人準備的宅子,而是讓她留在望園。

    清晨起來時,時安就特別不舒服,想吐,但是胃裏空空的,吐出來的都是胃酸。

    看著時安吐,陸南望完全沒有辦法,隻能順著她的後背。

    吐完之後的時安臉色刷白,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今天你就待在家裏休息,別跟我去了,你這個身子,萬一出什麽事。”陸南望拿毛巾給她擦臉。

    時安雖然是很想陪在陸南望身邊,但又怕自己到時候身子撐不住,陸南望還得分心照顧她。

    “恩,那你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陸南望點頭,伸手撩開時安睡衣的下擺,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當溫熱的手掌放在時安小腹上的時候,她的身子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可那個男人,明明沒帶任何情穀欠。

    “你再這麽鬧你媽媽,等你出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你。”陸南望半是威脅地對著時安的小腹說,對著他尚未出生的孩子說。

    “它會被你嚇到的。”

    “但你懷星辰的時候,她就沒那麽鬧你。”陸南望之前聽時安說過,星辰很聽話,懷孕那會兒一直都很乖,沒有折騰她。

    這個二胎倒好,差點保不住,還讓時安孕吐這麽難受。

    “那怎麽辦,你的孩子,你的基因。”

    “好,我的錯。”陸南望將時安摟入懷中,“寶寶怎麽欺負你的,你就怎麽欺負我。”

    然後等孩子出生了,陸南望再連本帶利地討回去。

    洗漱,換衣。

    陸南望在衣帽間的時候,給周易發了短信,讓他幫忙預約男科醫生。

    周易問他哪方麵。

    陸南望說要結紮。

    下樓,陸南望見到陸明哲和陸南希都在樓下。

    看來陸明哲還是知道要來望園將宋懷玉請過去一起參加陸正國的葬禮。

    不過宋懷玉在房間裏麵並沒出來。

    陸南望覺得以母親的性格,多半會出席葬禮,有什麽事會等到葬禮結束的時候再說。

    一襲黑色西裝的陸南望站在客廳內,麵無表情地叫了一聲陸明哲,後者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媽呢,叫她一起出來吃早飯吧。”陸南希道,恐怕她現在是擔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房間裏。”陸南望沒有要去叫的意思,就算要去叫,也不是他去。

    兩人的目光落在陸明哲身上,後者無聲從沙發上起來,往客房裏麵走去。

    看著陸明哲的背影,陸南希歎了口氣,不知道父親到底在想什麽。

    “時安呢?”收回目光,陸南希問。

    “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讓她留在望園,別參加出殯。”陸南望坐在沙發上,“你昨天去找梁天琛了?”

    兩人沒往餐廳那邊走,兩個小孩子在那邊吃飯,不想大人的事情鬧到他們。

    “他不聽勸,我也沒辦法了。讓他鬧吧,反正進不了陸家。”

    陸南望明白了陸南希的意思,讓梁天琛鬧,然後鬧出什麽幺蛾子,陸明哲說不定就幡然悔悟。

    有些人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樣不行,他還是要去試一下。

    說的,就是陸明哲這樣的人。

    推門而入,陸明哲聽到宋懷玉在打電話。

    “協議擬好了之後就幫忙送過來吧,謝謝你了長風。”

    陸明哲眉頭一蹙,找沈長風做什麽?她說的又是什麽協議?

    來不及想更多,陸明哲走進去,“懷玉。”

    聽到聲音,宋懷玉轉身,看到走進來的陸明哲,臉上表情異樣,和沈長風說了句再見之後就掛了電話。

    “你找長風做什麽?”

    “你來了正好,有些事本來想爸的葬禮之後再說,現在告訴你也行。”宋懷玉淡聲道,“宋家那邊出了問題,未來的一段時間我要回洛城接管宋家。我想既然是分居兩地,索性離婚吧,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海城了。”

    宋懷玉準備好了要去參加陸正國葬禮的,穿著一身黑色暗紋旗袍,她身材很好,保養得也不錯,溫婉賢惠,大方懂事。

    這麽多年都沒變過。

    所以當陸明哲聽到宋懷玉說要離婚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意外。

    “接管宋家是一回事,為什麽要離婚?”陸明哲覺得那是兩回事兒,“我不同意。”

    “爸剛剛才去世,我想這個時候你也不想鬧到法庭上去。待會長風來的時候會送來離婚協議,你覺得沒問題就簽字吧。”宋懷玉沒有和陸明哲開玩笑,是認真的。

    陸明哲麵色低沉,走到宋懷玉跟前,道:“一大把年紀還要離婚,你想清楚了?”

    宋懷玉淡然一笑,“三十年,我和你在一起三十年,我覺得時間夠長了。但還是抵不過柳靜姝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知道你愛她,這麽多年都放不下她。我也沒有要求過你忘記她,畢竟過去的都過去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我著三十年花在你身上的心血,都打了水漂。”

    “我隻是想認回自己的兒子。”

    言下之意,他沒錯。

    “南望不是你兒子?”

    “這怎麽能一樣?”

    宋懷玉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原來在陸明哲心中,陸南望到底比不上梁天琛的份量。

    不不不,是她宋懷玉生的兒子沒有柳靜姝生的兒子更讓陸明哲喜歡。

    “已經三十年了,我不想到死那一天,都活在這樣毫無期盼的生活當中。”宋懷玉下定了決心,並且堅決不願意再改變。

    離婚,她和陸明哲隻有這條出路。

    時安早上吐過之後一直覺得不舒服,腦袋昏沉沉的,但一直睡不著覺。

    不想讓正在吊唁儀式上的陸南望過來,隻能讓李嫂送她去醫院。

    “太太,我還是通知二少爺吧。”

    “不用,等檢查之後再說,他現在脫不開身。”時安擔心陸南望在這個時候離開會落人口實,陸南謹就是前車之鑒。

    時安給許清如打了電話,後者馬上到了醫院。

    一係列的檢查下來,時安就是身體不好,所以懷孕之後的反應格外明顯,比之前懷星辰的時候要激烈多了。

    因為有孩子,有些要不能吃,隻能等著食補。

    折騰一圈之後,時安暫時在醫院的病房住下,打算等到出殯儀式結束之後再聯係陸南望。

    許久未和許清如見麵,兩人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但看下來,似乎許清如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她似乎憔悴了不少,但又不太願意多說什麽,隻是站在窗戶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時安說著話。

    “你來醫院的事兒多少人知道啊?”許清如問,她的目光往外,並沒看時安。

    “就李嫂知道。”就是因為怕陸南望擔心,所以沒有提前跟他說。

    “梁天琛呢?”

    “我私下已經不聯係他了。”時安不知道許清如怎麽忽然間提起了梁天琛,“怎麽說起他了?”

    “人在樓下呢。”

    怪不得許清如一直看著樓下。

    抱著“梁天琛怎麽來醫院”的想法,時安走到窗邊,的確看到梁天琛站在花園裏麵,好像在說什麽,但因為位置的緣故,她們兩看不清他在和誰說話。

    “他怎麽在這兒?”時安意外。

    “不知道,所以問你啊。”許清如收回視線,“真想不到梁天琛竟然和陸南望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簡直太奇妙了。聽說梁天琛回國就是因為要入主陸家,所以你是不是被他利用了?”

    當許清如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時安歎了口氣,“他說沒有。”

    “相信男人的話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話糙理不糙。看梁天琛現在非要在陸家大展拳腳的樣子,就說明當初他接近你是心懷不軌。”許清如如是分析道,“好在,狼子野心終於暴露出來,認清了真麵目,就離他遠一點。”

    雖然時安不太願意相信,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的人其實別有用心,但事實如此,時安不得不相信。

    “他來醫院幹什麽,他在這裏應該沒有認識的人。”

    “總不能是向醫生打聽你的情況吧?”許清如笑了一聲,不太相信梁天琛能這麽及時知道時安在醫院的消息。

    “南謹在這家醫院,可能”

    “他梁天琛為什麽要在意陸南謹的事情?除非他想和陸南謹打好關係,然後兩人合作,趁機扳倒陸南望。”

    因為不知道梁天琛見的人是誰,所以兩人隻能在這兒猜測。

    “不然我下去,看梁天琛見的人到底是誰,偷偷拍張照回來給你看。”

    這個辦法似乎不錯。

    但許清如話剛剛說完,那邊的談話似乎已經告一段落,時安看到梁天琛已經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與他對話的那個人往與他相反的方向離開,時安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根本不知道那個背影是誰的,隻知道是個女醫生。

    綠色的手術服外麵套了件白大褂,頭上還帶著手術帽。這樣毫無特征的背影,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誰。

    也有可能梁天琛隻是和一個普通的醫生見麵。

    樓下的那人似乎注意到樓上的目光,忽而停下腳步,抬頭往樓上看去。

    時安下意識地往裏走了兩步,從窗戶邊消失。

    兩樓的高度,外麵的人可能看到裏麵的。

    時安不想單獨麵對梁天琛,那人在奧克蘭跟她說的話,還曆曆在目。

    “怎麽這麽怕他?”許清如看出時安的異常,按理來說,不應該害怕的,不是還有陸南望麽?

    時安不知道怎麽說,“梁天琛這個人,我其實挺怕他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表麵上看起來的老好人,等到真的要做壞事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其實比那些惡貫滿盈的人更可怕。”

    所以時安擔心梁天琛會因為三十年前的事情,再加上她過河拆橋拒絕和他一起回紐約而激怒了他。

    “這些事兒你跟陸南望說了沒?”

    時安歎了口氣,“還沒有。”

    “那你得跟他說啊,你現在懷了孩子,就不應該再想別的事兒,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其它的等他來處理。”許清如也是操碎了心,“我看你懷孕的反應這麽激烈,多半是因為憂思過慮。”

    在時安和許清如談話的時候,時安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