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寧宮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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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
    朱見深瞪大著眼睛仔細地查看著劉健呈來的地圖,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愛卿,此圖好,此圖妙啊!比戶部畫的那玩意要簡潔明白得多,你瞅瞅,西起烏斯藏,東銜苦荑(庫頁島),南抵萬裏長沙,北達奴兒幹,朕的天下,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四江五湖,千山萬野,多好的江山啊!“
    劉健也興意盈然:“陛下,觀此圖,微臣亦感江山如畫,那山山水水就宛如呈現在微臣眼前,更有那無比瀚海,遼闊大漠,當是讓人豪情頓起,生出縱使肝腦塗地,也甘願為此壯麗河山傾盡全力之誌,如此方不負列祖列宗之厚望啊!“
    朱見深自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無非也是在激勵和勉勵自己要為這江山躬勉勤耕。
    他沉默良久後才徐徐歎道:“愛卿所言極是,朕自承帝位以來,亦抱著勵精圖治之決心,然大明積弊久厚,沉垢淤深,朕縱有心,近來卻亦日漸甚覺乏力,唉……”
    劉健一聽,趕緊跪俯在地:“陛下正值鼎盛之年,若有此憂,蓋吾等臣下之罪爾!”
    朱見深苦笑著搖了搖頭:“起來吧,朕無意責備誰,朝政走到現在這個局麵,與朕之優柔寡斷是脫不開幹係的,就說那於廷益(於謙)之案,朕雖為其平冤賜祭,卻沒有更進一步追查當年那批人的罪責,從而也導致很多因於廷益而受株連的官員和家眷沒得到妥善平複,今早朕才知道,就連昔年替於廷益收斂遺體的都督同知陳逵,昨晚就凍死在西大街,此等憾事,著實讓朕心膽俱寒啊!“
    劉健也是一震,卻隻能安慰起朱見深來:“陛下之仁厚,朝野皆知,發生此事,實非陛下之過,既然陛下已然知曉此事,當可責令吏部刑部再好生協查一番,以杜絕再發生如此慘事,上可寬陛下之心,下可慰於公之願,給於公案劃上真正的句號。“
    朱見深點點頭:“愛卿說得有理,此事定要落實下去,明日早朝朕就下詔令,當徹查所有因於廷益受牽連者。”
    “陛下聖明!”
    朱見深心情這才重新好轉,又盯著地圖仔細查看起來,忽然指著台灣二字道:”咦,愛卿,這裏不應該是標注東番嗎?這台灣二字是指什麽?“
    劉健一看,也才注意到這標注有所不對,搖了搖頭:“不知道,或許小兒有所疏漏,記錯了罷。”
    朱見深一聽,詫異不已:“愛卿,朕想問你此圖從何而來,聽你這意思,莫非此圖出自劉東之手?”
    劉健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一樁好事自不至於落個欺君之罪:“陛下明鑒,此圖確實由犬子劉東所畫。”
    朱見深連連搖頭:“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劉東才多大啊?居然就有此才能?難道冥冥中,上天真派了個天才來輔佐大明嗎?“
    劉健被他這誇張的評語嚇了一跳,趕緊謙道:“陛下太過溢美了,劉東隻不過對地理堪輿諸如此類的旁門左道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罷了,亦屬微臣家教寬縱所致……”
    朱見深自然聽不得他如此大包大攬的謙虛勁兒:“愛卿,你這話怎麽說著說著就變味了,什麽叫旁門左道?難道你認為除了儒理之學,其它之學就難登大雅之堂?若有此念,朕倒有點不放心把太子交給你了!“
    這話自然是重了,嚇得劉健趕緊請罪:“陛下明鑒,微臣實非此意,天文地理,工學匠道亦是社稷之本,微臣的意思隻是吝怪犬子偏門嚴重爾,若他能把心智專注儒理之學,自然是更好不過。”
    朱見深笑了笑:“俗話且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愛卿對太子尚能因材施教,怎麽輪到自己身上卻沒了方寸?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
    劉健也隻能苦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自當注意。”
    “好了,劉東獻圖有大功,但念其年紀尚小,朕就不作大賞了,以免倒是促生他的驕氣,反倒是害了他,但朕又必須得賞,這樣吧,你就把朕這支禦筆轉交給他,姑且當做一種勉勵,朕就不另行褒獎了。”
    說著,朱見深從禦桌筆架上取下一支尚未開封啟用的金絲楠狼毫,裝進同樣是由金絲楠打造的精美筆盒中,親自遞到了劉健手裏。
    劉健一看,自知此狼毫甚為貴重,更兼是皇帝所賜,更是彌足珍貴:“陛下,如此厚賜,小兒怕是擔當不起。”
    朱見深搖了搖頭:“劉東所能,遠超朕之所料,你必細心雕琢,來日定是大明棟梁之材,朕希望他能通過這禦筆,感受到朕對他的殷殷期盼,而且他現在入宮侍讀,皇子王孫們所用之筆都是出自朕之所賜,也別讓他有所委屈不是?”
    劉健想不到朱見深居然能細心到如此地步,也是感動不已:“微臣替小兒叩謝陛下隆恩!”
    朱見深把劉健叫了起來,兩人又繼續望著這副大明地圖,但漸漸的,朱見深的笑臉不見了,眉頭卻皺了起來。
    劉健明白他是看見了瓦剌,韃靼,女真等北方遊牧蠻族所占之地而心有芥蒂,便出聲輕道:“陛下是不是想到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朱見深長長地歎了口氣,指著地圖點頭道:“愛卿還是懂朕的,你瞅瞅,我大明立國以來,就一直與這蠻蒙對峙,而今雖在祖輩先烈們的征戰下分為了瓦剌韃靼兩部,但卻仍舊對朕之大明形成威脅,實乃如懸劍在頭,梗刺於喉,可惜而今朕之麾下,焉有徐常之將耳?”
    劉健也是神情凝峻道:“陛下所慮,微臣亦憂,但據微臣來看,而今瓦剌韃靼正處於內亂之際,對大明並不足以形成威脅,倒是那被打下去的建州女真現在又蠢蠢欲動,大有重新整合女真各部卷土重來之勢,頗具狼子野心,陛下不可不防。“
    朱見深苦笑道:“看來還是趙輔李秉打得輕了些,這犁庭之術還沒犁到要害,罷了,此事還是交給兵部再去合計吧,朕有些乏了,你且去吧!”
    劉健趕緊叩謝,躬身倒退著正要退出禦書房時,懷恩急急地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
    朱見深一愣,瞧他神色急慌自是皺眉叱道:“慌什麽?有話不能好好講?”
    “皇……皇上,清寧宮著火了!“
    此言一出,把朱見深和劉健都嚇了一跳,自也無需多言,齊齊就朝清寧宮趕了過去。
    清寧宮是朱見深生母周太後的寢宮,它一著火自然非同小可。
    眾人方跑出乾清宮,就見東邊濃煙滾滾,夾雜其間的火龍更是熏騰數丈,木頭爆燃的劈啪聲蕩響整個皇宮,火勢之大,幾已救無可救。
    整個後宮的太監宮女以及侍衛都跑進了清寧宮,什麽水桶尿盆都端了過來,亂作一團地端水救火。
    但清寧宮本是全木建築,這火勢凶猛之下,主宮東角已然燒塌,一團團火舌更是從宮門和窗口中吞吐不息,眾人端灑的那點水,真正是杯水車薪,起不到半點作用。
    朱見深一見火勢早已失控,人都癡了,隻是欲哭無淚地幹嚎:“母後啊!”
    正在朱見深一片淒然之時,周太後卻在萬貴妃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吾兒啊,母後在這呢!”
    朱見深聞言轉頭,立馬喜極而泣:“啊!謝天謝地,兒臣可是擔心死了!”
    周太後卻搖了搖頭:“先別高興,淑妃還在裏麵,怕是凶多吉少了!”
    朱見深一聽,大驚道:“母後,她今日怎麽會在你宮裏?”
    周太後搖頭道:“她親手做了碗燕窩送過來,待母後吃完,她瞧見阿秀在給母後繡那錦被,便也留下來一起繡了,而那時正好派人接母後過去賞那梅花……”
    朱見深心裏真是百味雜陳,值到此刻,他才覺到自己虧欠紀淑妃太多太多,一個懵懂的苗族少女,孤身苟活於深宮,雖獲自己臨幸,卻更因此飽受磨難,自己不聞不問多年,而今方品嚐到一點溫暖,卻又遭此大厄,實在是個苦命之人啊!
    悲從中來,朱見深真心地掉落了一串串眼淚,並不由分說地揪住一個跑過身邊的侍衛的衣領:“若不救出淑妃,朕……朕就把你們……”
    話還沒說完,一道身影便在一群灰頭土臉的太監宮女簇擁下走了過來:“陛下,請息怒,臣妾萬幸沒事。”
    朱見深定眼一瞧,果然是活生生的紀淑妃,當下也不管萬貴妃和母後在場,居然一把就緊緊地抱住了紀淑妃:“好好,你沒事就好,可真是把朕嚇了個半死!”
    紀淑妃亦是受寵若驚,更帶幾分羞澀,輕輕推開朱見深:“謝謝陛下如此掛念臣妾。”
    萬貴妃在周太後身後自是看得眼冒綠火,心裏卻也戚戚然:“這火可燒得真大,阿彌陀佛,萬幸沒燒死人!”
    朱見深自也收穩了情緒,溫聲問道:“淑妃,你知道這火是怎麽著起來的嗎?”
    紀淑妃搖了搖頭:“臣妾當時正在母後寢室和阿秀一起繡著花,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煙味,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那火舌就竄了進來,若不是阿秀帶臣妾打開窗子跳出去,隻怕現在臣妾已經葬身火海了。”
    朱見深更是起疑,劉健也覺此事非同小可,無論如何都得查清起火的原因,便出聲奏道:“啟稟皇上,不如皇上先帶太後她們回乾清宮歇息,微臣這就找刑部洪大人過來勘驗火場。”
    朱見深點點頭:“事已至此,就煩勞愛卿多操持一下。”
    言畢,便親自攙扶著周太後帶著紀淑妃和萬貴妃一齊離開了清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