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沈鳶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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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眸道:“隻是人去樓空?沒有屍體?”
    那弟子一愣,沒想到明眸問的如此直白,不像是關心,倒像是審案子:“沒有,院子裏很幹淨,也沒有打鬥痕跡。”
    明眸鬆了一口氣,抬眼看了一眼,沒發現郭毅:“郭毅呢?”
    “大師兄帶人去追了?”
    明眸扶額:“去追?去哪裏追?四麵八方都去麽?”
    那弟子一時語塞,明眸道:“那幫人既然敢明目張膽殺掉越老板,就沒有必要把越沈兒的屍體藏起來。去,叫人把他給我喊回來。”
    她大概知道是誰綁走了越沈兒了。
    那弟子領命而去,一旁的蘇苒道:“山主不去查問此事,小師弟回來……如何交代?”
    明眸捏緊了手中的冊子,眉頭微鎖,淡淡出聲:“來不及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這事做完了,越沈兒也能無恙。
    明眸問蘇苒:“東西都準備好了?”
    蘇苒道:“按照山主的吩咐,家具,裝飾一應都置辦好了。”
    明眸點頭:“那今日就讓他們把東西換好吧。”
    “是。”
    明眸看向窗外,此時陽光正好,打在木製圓窗前的竹子上,美得像工筆畫。可明眸無心欣賞,沉了眼眸:陸淵,這次,咱倆真是要各憑本事了。
    嶽寒江和林青跑了大半日的馬,臨近黃昏,遠遠的望見了祁岸城。
    大洛神國有一條從建國時便開鑿的大運河,是為十二皇都運河,上起自上京,接洛神山脈的洛寮江,下至陽明口,奔騰向東入海。自運河一開,南北交通便宜,往來經貿不絕,依托此河而生無數漕運之幫,碼頭小鎮,養活不知多少人家,也為朝廷每年稅收直接翻了一倍。鹽鐵礦糧漕,成為大洛神國五大經濟支柱。
    祁岸,就是這大運河五大碼頭之一。原本隻是無名小鎮,卻因為這一條河一躍成為北方有名的富庶之城。
    “籲——”嶽寒江勒住馬,道:“我知道你心裏擔心你師父,擔心菩提宮,可是無論如何也得顧好自己身體。而且,林青,你不要把深仇大恨四個大字寫在臉上。此事急不得,哪怕今夜就能到藥王山,你也得裝作若無其事。”
    林青沒說話,道理他明白,可是他沒辦法做到麵如平湖,鍾珂於他有大恩,如今生死未卜,梅瑛也不知道身陷何境,他……指節攥地有些發白,林青咬緊了後槽牙,他卻因為他的身體,路上耽擱了行程不說,對於眼下局麵也沒有任何辦法,竟沒用至此。
    正想著,遠處碼頭上傳來呼喝聲,是碼頭上的力夫們在搬運貨物。如今已經入夏,祁岸地處南北交界,在這裏交易最多的便是南方的各色鮮果。
    嶽寒江尋聲望去,那些力夫大多身板結實,膚色黝黑,身上沒有什麽過多衣物,隻在腰間圍著一些衣物,腳上要麽沒有穿鞋,要麽隻是穿著草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淺灘上,那些看著半人高的貨物被他們輕而易舉的托起運走,一聲聲的呼喝透露著疲憊和幹勁兒。
    嶽寒江看著,忽而感慨起來,從前自己在小重山劈柴挑水親力親為,還覺得自己算是勤謹,如今才知,自己那些所謂親力親為不過是衣食無憂之餘的消遣。
    正當自勉,卻看見林青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林青看的自然不是那些力夫,而是那艘貨船。上麵飄逸的旗子明晃晃寫著“沈”字。
    嶽寒江驚奇地發現,林青之前的憂鬱之色雖還徘徊在眉間,可神色明顯柔軟起來。
    沈……
    嶽寒江沉思,又看看那船。碼頭上不隻這一家的船,可這插著“沈”字旗子的貨船明顯比別家要大出一半,整個船看上去也精致許多。
    這麽大的船,那多半是金山銀海莊沈家的貨船了。
    林青道:“寒江,天色見晚,先進城吧。”
    嶽寒江挑眉,也沒多說什麽,兩腿一夾,縱馬而出。
    進了城,林青果然沒有著急去找客棧,先拉著嶽寒江去了碼頭,美其名曰嶽寒江沒有見過運河盛況,帶他領略一番。
    嶽寒江不置可否,他確實沒有見過運河盛況,況且客棧之事怕是早有小重山的商號安排妥當,倒也不急,便由著他去。
    到了城內的碼頭,修的便比城外強上許多,沒有泥濘的淺灘,幹爽的磚石代之,運河流經全城,岸兩側商戶居民無數,運河上也架橋無數,吆喝叫賣連綿不絕,有含飴弄孫的老嫗坐於門前,也有三五相約的小娘子挎著竹籃上街,也可瞥見年輕的郎君為新婦挑簪挽頭。
    嶽寒江瞧著那對濃情蜜意的夫妻,越發的想念起越沈兒來。摸了摸被他揣在胸前的香囊,神色微黯,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尋找林青的身影。
    林青到了城內碼頭,果見有一艘客船停泊,也是插著沈家的旗子,但比外麵的貨船小巧許多,也精致不知多少倍,甲板上站著十來個短衫打扮的人物,氣息沉穩,目光銳利,還有三五個穿著青色比甲的丫鬟不時穿梭,船上紗幔飄起,但還有竹簾垂下,看不清裏麵情況。
    林青望了一會兒那船,眼神暗了下來,抿了抿唇,有些喪氣的垂下頭,轉身欲走,卻瞧見嶽寒江雙手抱胸,一臉笑意瞧著他。
    林青嚇一跳,知道大抵瞧見自己看那船,耳根有些微紅:“做什麽這麽瞧我?”
    嶽寒江慢慢彎起嘴角,眼神戲謔:“不知林兄可聽過望夫石的典故?”
    林青知他打趣,不欲理他,牽著馬就要調頭。
    “有人出來了。”經過嶽寒江身邊時他道。
    林青趕忙看向那船,果見一著鵝黃衫子的女子出了船艙,身後跟著兩個穿著紅色比甲的丫鬟,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梳著常見的墜馬髻,頭上釵環不多,可大多是明珠寶石鑲嵌,腰間步搖香囊搖逸,柳腰細細,卻非弱柳扶風,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眼裏卻透著幾分精明,不似嬌花出溫室。
    林青眼裏有細碎的光點,嘴角勾出微微的弧度,方才在城外時那眼裏的柔軟此刻被無限放大,看得嶽寒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嶽寒江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的凝望。
    林青道:“金山銀海莊沈家的二小姐,沈鳶黛。”
    聲音繾綣,嗓音低沉,幾個字在齒間轉了又轉才出來,像是描述什麽稀世珍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