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風波逐浪起

字數:3634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千山寒江雪 !
    天邊微微泛起的白光昭示著太陽的到來,月亮慢慢斂去光華,星輝也逐漸黯淡。
    樹林深處傳來細密的腳步聲,踩著積年的落葉,聲音小且極其規律,隻是過一陣就會停下,再過一陣又會響起。
    顏汐月當時那一招是以虛幻內力凝聚為幾乎接近實體的拳頭,猛地打出,故而袖袍鼓起,如同有另外一隻手一般。
    不幸中的萬幸,嶽寒江左臂被顏汐月暗算,他又封了大穴,幾乎提不起來,故而身子稍稍偏斜了一些,那一拳沒有打中胸口,打在了肩膀上,殺傷力一下子小了不少,所以嶽寒江在飛出去的同時還能餘下力氣將玄鐵擲出救下周衍。
    但同時,他那多災多難的左臂先是受了顏汐月的暗算,又被打中左肩,如今已經完全沒了知覺。
    嶽寒江身後背著玄鐵,右肩扛著周衍,在密林裏盡最大努力狂奔,冷汗涔涔,可他不敢絲毫懈怠,每每稍作休息便繼續前行。即便玄鐵砸中了顏汐月,難保她不會派出什麽手下來追殺他們二人。現如今一個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周衍,一個左臂失覺身受內傷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不知道奔了多久,嶽寒江隱約看見樹林盡頭,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記得出了樹林就有幾戶農家來著,先找地方歇腳再說。
    嶽寒江看了一眼肩上的周衍,咬牙:你可千萬別死,你死了,我可虧大了。
    自己受了一身傷,左臂不知還能不能好,林青那邊還沒解決好,要是周衍也救不回來,那可真是虧大了。
    忽地,嶽寒江想起住在那院子裏的女子,自從瞥見那一眼後,他心裏總是念念不忘,每次想起都有些莫名揪心。
    嶽寒江晃晃腦袋,默念三遍沈兒,繼續向前。
    可出了樹林,他徹底傻眼了。
    入目的不是一馬平川的大路,反而仍是一條小路,蜿蜒向前。路邊有塊碑石,上書三個大字:清河寨。
    嶽寒江眨眨眼,心裏隱約升起不安,猶豫了一會兒,扛著周衍,接著向前。
    那路崎嶇,彎彎繞繞的,還有灌木荊棘在旁,嶽寒江肩膀上還抗著一個人,著實有些艱難。
    走了沒一會兒,樹木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竹林,高聳入雲,鬱鬱蔥蔥,遠處傳來一陣歌聲,說不上多好聽,但是清晰嘹亮,在這深山裏倒也別有味道。
    嶽寒江快走了幾步,果見前麵有座二層小樓,全樓以竹為料,樓梯架在外麵,直通二樓。此時那樓裏飄出嫋嫋炊煙,還有更加清晰的歌聲。
    嶽寒江心裏一沉:完了,走錯方向了。
    他在小重山藥閣讀書時曾見一本地方誌記載,於嶺南深處有一族以竹為生,依山而居,建寨聚族而住,分而不散,銀飾加身,善用藥,更善蠱毒。
    恐怕他昨日隻顧著逃跑,身上又有傷,一時暈頭轉向走錯了方向,再經一夜狂奔,反而入了嶺南深處。
    嶽寒江歎口氣,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正要向前,那樓上探頭出來一個女子,年齡尚小,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穿著暗色花紋的衣服,樣式和花色嶽寒江從未見過,頭上,頸上,腕上,腳上都戴著明晃晃的銀飾,隨著女子的動作發出輕微響動。那女子看見嶽寒江先是一愣,隨後打量他幾眼,麵色忽變,捂著嘴哇哇叫著跑了進去。
    嶽寒江皺眉:他已經醜到會嚇哭小孩子了麽?不至於吧,他對自己這張臉還是很有自信的。
    不一會兒,那樓裏踢踢踏踏一陣動靜,隨即便是兩三個漢子跑了出來,也是穿著差不多的花色的衣服,身上也掛滿銀飾,但是比先前那個女子倒是少了一些。他們奔到樓下拿了錘子長棍之類,麵色緊張,跑到離嶽寒江不遠的地方停住,一臉戒備,緊緊盯著嶽寒江。
    嶽寒江看了他們一陣,恍然,有些失笑:他現在身上臉上都是土色,褲腳因為山路也有些掛破了,身後背著形狀怪異的玄鐵,肩上扛著昏迷不醒的周衍,形象說不上凶神惡煞但也絕對不像好人,這些人怕是把他當做入侵者了。
    隻是嶽寒江現在累極,實在沒心思和這些人纏鬥,不欲多說,轉身就要離開,忽聽一老者道:“遠來的客人,不管你是有什麽目的,速速離去吧。不然惹怒了我們,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嶽寒江籲了口氣,有些惱怒:什麽都沒做就要被人當做歹人他勉強可以理解,畢竟自己現在的形象確實不好看,但是上來莫名其妙被威脅那可太不爽了。
    聞及此,嶽寒江轉了個方向,朝著那幾個人挑了挑眉,也不看他們反應,徑自往竹林深處去了。
    還未走出兩步,忽聞背後風動,嶽寒江下意識翻身抬腿一踢,原來是有人擲過來一根竹竿,被嶽寒江這一踢飛出去七八米,直愣愣落地插入土地約有一尺。
    嶽寒江皺眉看向小樓前甚是戒備的幾人,那幾人顯然懵了,見嶽寒江看過來,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緊緊攥著手裏的工具衝著嶽寒江揮舞,卻不敢上前。
    嶽寒江抿唇,半晌,他不欲多做糾纏,轉身抬腳離去。
    而那插入土地的竹竿一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子,身著一身暗藍衫子,也是一般的裁剪樣式和銀飾但是銀飾顯然要精致許多,身上的布料也要華麗一些,腰間掛著一個小竹簍,巴掌小臉,皮膚白皙,眉目精致,鼻梁細長,盯著嶽寒江遠去的背影,伸手拔了那竹竿出來,喃喃道:“外來的男子……有些意思。”
    冰室裏,除了水滴偶爾落下的聲音外再無其他動靜,因著外麵的溫度,最接近外麵的一角化了一些,“嘀嗒”“嘀嗒”落下來,很慢,每每落到冰上,等不及下一滴落下便又恢複了寒冰狀態。慢慢地,壘了一個略尖的冰柱出來,再有水滴落下來時便會沿著冰柱滾落,消失不見。
    五名老者,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圍坐於一起,身上因為運起內功取暖而冒起絲絲白煙。
    夏日灼熱,他們卻要耗費內功取暖。
    一陣沉重的推門聲傳來,冰室裏終於有了一些光亮。
    這六人睬也不睬,仍是閉目運功。
    顏汐月微微眯眼,目光在這幾個人身上轉了轉,扯起嘴角,浮出平日裏常有的笑容,道:“鍾宮主和幾位長老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我們聖教地方小,連個像樣的客房也沒有,隻能委屈幾位了。”
    鍾珂氣息從未有什麽起伏,倒是其中一個老者,聽她如此言道,情緒有些不穩,忍不住開口道:“你把我們抓來此地到底意欲何為!”
    顏汐月眨眨眼,道:“從一開始就說了呀,隻是請幾位為我們教主配一味救命的藥呢,怎麽,幾位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麽?”
    那老者聞言臉色劇變,嘴唇顫了顫,到底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