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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隊十二人，謹慎地靠近老槐樹，一個個畏懼不敢上前。
    其中領頭將領臉色青黑，格外凝重。
    昨日處理戰死屍骸，他可是參與其中的，哪怕當時沒注意這四周環境，也可以肯定，一定沒有這棵詭異老樹！
    短短一天，老樹變成這副恐怖詭異的樣子。
    而遠處屍坑還裹挾著滔天血氣，聞者作嘔。
    怎麽看，這老樹都實為大害！
    “頭，要不要……”身側一個精壯親兵貼近輕語，手持刀刃透著寒光。
    親兵跟了將領好幾年，幾人早已知悉甚深，將領不用猜都知道，老兵這是想著馬上動手，要把這妖異刨根斷木，以絕後患。
    將領凝望槐樹，左臂舉起，正要落下。
    而原先說話的那個老邁士兵，此時慌張地站了出來，哭喊道:“頭，千萬不可啊，老樹成精，這已經成了氣候，我們加害於它，會被它索命的啊！”
    此言一出，旁邊幾個年紀大的農夫模樣的老兵，頓時惶恐不安。
    一時間，隊伍裏嘈雜恐懼，更有甚者退步躲在後麵，也是極力勸阻將領。
    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出身，越是年歲大，越是愚昧無知。
    他們也許敢上陣殺敵，但麵臨這種神鬼莫測的事情，隻會充滿畏懼。
    不過，其中也有年輕氣盛的小夥，站上前來，憤憤道:“管它是什麽妖魔鬼怪，留著禍害人就是不對，砍了它！”
    “砍了它，砍了它！”
    霎時間，隊伍十一人，竟然出現了兩個極端的聲音。
    以年邁老兵為首的老輩六人士卒，惶恐不安，極力勸阻。
    而剩下以親兵為首，以及四個十幾二十歲的青壯漢，則是憤怒洶洶，想要砍伐槐樹。
    將領則是站在正中，沉思不語。
    如果這支隊伍，是他跟隨他許久的，那隻需要一聲令下便可。
    但是，昨日戰事早就把他的隊伍打廢了，這還是今早重新編排組建的，磨合和熟悉度都不是很高，他自然要顧及下士卒們的感受。
    尤其是，現在反對的人居多。
    他虎目怔怔，餘光瞥看老兵六人，眉頭皺起。
    要不是戰時特殊情況，他非要叫這幾個人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軍威。
    “就隻砍了它吧。”
    親兵一愣，旋即急切道:“頭，以絕後患啊。”
    將領則是擺了擺手，“當務之急是探尋叛軍的下落，我們幾人要想把這老槐除根，隻會延誤軍機，這不是我等承擔的起的。”
    親兵隻能憤憤不甘，卻也知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至於說放火燒樹，那是萬萬不可，先不說稍有不慎便會燒林焚山，而且濃煙滾滾，就被叛軍察覺了。
    老兵們聽到將領這句話，倒是如釋重負。
    遇到妖物，他們自然也痛恨，但更怕邪祟沾身害了自家性命。
    而隻是伐木的話，不過是斷其道行，卻也留有一線，妖邪也不會至死方休。
    老兵們一個個這樣寬慰自己。
    倒是那些毛頭小子，一個個早就不耐，聽到將領的話，一個個摩肩擦踵，拿起武器凶狠靠近老槐，給自己壯膽。
    哪怕口上說的不怕，但真臨了，還是心有餘悸。
    而林洛，則是浮在樹軀內，沉默著。
    剛剛這行士卒說的話，他自然也聽到了，但他低估了封建百姓對於神鬼的敬畏，以及痛恨！
    倘若不是他們任務在身，也許今日，自己真就被刨根斷命了！
    “嘿咻！”
    “砰！”
    “嘿！咻！”
    “砰砰！”
    精鍛的大砍刀寒光乍現，通身銀銀。劇烈地砍在老槐樹樹幹上，震的樹枝搖曳，轟轟作響。
    原本棲息在樹上的墨黑烏鴉，嘎嘎地飛走了，引得士卒更加害怕畏懼。
    但那些年輕小夥可不怕。
    一個個精壯有力的年輕士卒交替砍伐。
    在槐樹上砍出巨大的豁口，木屑落的滿地都是。
    而老兵們則是畏懼，鮮有上前砍樹的，即便是前人累了，沒法子隻能上，也隻是砍得不痛不癢，和儼然沒有戰場上凶猛模樣。
    引得年輕士卒的嘲諷鄙夷。
    而將領則是接過親兵遞過來的一個黃色果子，這是親兵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
    果子隻有半個拳頭大小，蠟黃飽滿，還散發著陣陣異香，竟能勾動眾人裹腹之欲，又更像是來自靈魂的渴望。
    士卒裏，一個個貪婪渴望地望著樹上的果子，但卻也畏懼，畢竟是鬼樹結的奇怪果子，不敢亂吃。
    而人之所以是人，便是那強大的控製力。
    饒是將領也認不出這是什麽果子，說是槐樹果，但這哪有半點相似模樣，倒是和黃杏很像。
    “頭，這些果子怎麽處理？”親兵問道。
    將領淡淡說道:“妖異之物，絕不可讓其入土生根，但也不能吞食，把它們全部塞到那些樹冠和青石上，不可碰水不可觸地。”
    “是。”
    不多時，老槐樹在轟隆巨響中，倒在了地上。
    這一棵生長了數十年的老樹，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這同時，林洛則是強橫地把老槐樹的靈魂推了出去，隨後立即用特性包裹，使得老槐樹樹樁以及根部剩餘的意識空間，再次完整，雖然隻有原本三分之一大小，但這也徹底成了林洛新的軀體了。
    而老槐樹的靈魂，則是在接觸外界的霎時間，便被至陽之氣焚個幹淨！
    林洛甚至都沒有接觸外界，靈體都被溢散進來的至陽之氣燒去了三分之一，要不是他封閉的夠快，可能就魂飛魄散了。
    當初要不是沒有那麽多亡魂，而且還被根部吸引形成亡魂空間，不然林洛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老槐樹靈魂焚燒形成的靈質，也是被根部吸收了不少，然後反饋給林洛，剛剛消磨的靈體，也是一點點補充回來。
    靈體灼燒消磨，這可比錐心刺骨還要痛苦幾十倍，上百倍！
    一行人伐到槐樹，便感覺一股陰冷湧現，旋即又重新感受到溫暖的陽光。
    一下子，一個個都慌亂不安。
    “是鬼，是這鬼樹顯靈了。”
    “我們要遭報應了。”
    更甚者，嚇破了膽，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懺悔。
    將領頓時氣不打一處，上前一腳把跪在地上的老兵踹翻，怒吼道:“都給我肅靜，妖邪已死，準備上路，如有再論妖邪者，我立斬之！”
    “出發！”
    將領大步邁向，走向遠方。
    其他幾人畏懼地跟在後頭，而親兵則是把果子收集起來，放在了一塊巨石之上，這樣既不著地，也不觸水，在太陽之下，沒幾日就壞死了。
    落在最後的幾個老兵，則是惶恐地對著老槐樹殘骸樹樁又跪又拜，才起身追上隊伍。
    不過，也有例外，有一個叫做趙緒的年輕士卒，則是對老槐樹毫無敬畏，他從小就不信什麽神鬼妖怪之說，天老大他老二，方才叫囂砍樹以及砍樹最賣力的便是他。
    趙緒對著老槐樹殘骸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從巨石上拿了兩個最成熟的果子，“我倒要嚐嚐，妖怪結出來的果子，是什麽味道。”
    旋即，便囫圇吞棗地吃了下去，宛若鮮桃，水嫩多汁，甘甜可口。還以為是沒有果核，原來是果核柔軟，和果肉相差無幾，才沒有察覺。
    “倒還懂事，知道爺爺最煩果核，長成這樣讓爺爺吃。”
    吃著吃著，趙緒隻感覺腹中清涼舒暢，就如同夏日吃冰鎮西瓜。
    便又塞了一個在嘴裏，再往懷裏揣了幾個，想著路上吃，然後才急忙跟上隊伍。
    殊不知，一顆種子在他的體內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了。
    而因為靈種已經成熟，不用吸食養分，倒是讓他沒有感受到一點點痛苦。
    林洛則全然沒有在意一行人的離去，而是吸收著靈質補充自身，不斷喘息著。
    今日這事，倒是給他敲醒警鍾。
    原本想著占據老槐軀體，再用靈種寄靈生靈，壯大自身。
    即時，借助寄靈，代他去見識天下蒼生，世間瑣事，也尤為不錯。
    哪怕老槐軀體終有一天會死去，但那也十分漫長，也算是一條別樣的長生之路。
    現在看來，狡兔尚且三窟，在寄靈計劃還沒成功之前，自己把身家性命全寄托於一棵老槐，未免太冒險了，保不齊就被誰連根拔起，徹底活不成了。
    他必須想個法子，好好活下去。
    ……
    崎嶇不平的山林，不時遇到藏匿的蛇蟲猛獸，一行人越走越累，擔驚受怕。
    終於是被迫在一處平地停下來歇腳，老兵還好，多年勞累，早就鑄就出如老牛的忍耐韌性，隻是如老農一樣，依靠在隱蔽樹下。
    而年輕的士卒，則沒有這麽好受了，一個個東倒西歪，大氣直喘。
    倒不是說年輕人不如老兵，而是剛過必折，他們的忍耐性還沒有受到生活和歲月的洗練。
    趙緒依靠在一塊巨石下，雖然也氣喘籲籲，卻感覺自己不是很累，甚至還有些輕鬆。
    體內好像有一股氣，不斷滋補著他的身體，連剛剛殘留的疲憊酸痛，都被消散了。
    ‘沒想到那果子還有這種好處。’趙緒心想著。
    “緒子，你咋看起來不累啊，平時你不累的跟頭豬一樣嗎？今天咋感覺你還挺有精神的。”
    旁邊一個消瘦的年輕士卒倒在地上，看著氣定神閑的趙緒，竭聲問道。
    他叫王虎，和趙緒一個村子的，家裏揭不開鍋了，兩人就投了鎮北軍。
    “去去去，你才是豬呢，爺爺我一直都這麽厲害。”趙緒笑罵一聲。
    王虎笑了笑，也沒搭話，則是接著歇息，畢竟休息的時間可不多。
    這時，旁邊的年輕士卒周生躺在那裏，有氣無力喊道。
    “好渴啊，你們誰有水啊？”
    王虎也不起身，“叫你剛剛在水邊不裝水，渴死你。”
    旋即搖了搖水壺，隻有細微的聲音，剛想舉起，又怯怯收了回去。
    這點水，還不夠他自己一口喝。
    另一個麵相憨厚的年輕士卒李二牛，也是晃了晃水壺，“我的喝完了，對不起，周生哥。”
    趙緒的水壺也是如此，空空如也。
    對麵的老兵，則是笑看這幾個年輕士卒吃苦的模樣，沒有一個人起身。當年他們還是新兵蛋子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
    最後，老兵裏有一個也許是心存善意，拿起懷裏的水壺正要起身。
    趙緒突然感覺到懷裏有什麽東西，涼涼的，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臨走之際，還拿了幾個果子。
    旋即便把果子扔給周生，“那鬼樹結的，你愛吃不吃。”
    周生突然被一個飽滿水靈的果子砸到，嗓子裏渴的冒著煙，聽到趙緒的話，遲疑片刻，還是一口咬了下去。
    再怎麽樣，還是命更重要。
    眼中瞬間迸發神采，這果子太甜了，而且還充滿了活力，就像是沙漠旅客，喝下了甘甜泉水。
    而原本起身的老兵，看到這一幕，臉色鐵黑，憤憤坐了回去。
    “緒子，還有嗎？給我也來一個。”王虎一下子來了精神，臉直接貼了上去。
    李二牛則是眼神巴巴地看著趙緒，但沒有說話。
    趙緒笑罵一聲，旋即一人丟了一個，然後發現懷裏就剩下一個，拿起來就自個吃了。
    老兵一個個鐵青畏懼。
    “他們會遭報應的。”
    “那鬼樹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親兵則是靠近將領，“頭，他們違背了你的命令。”
    “無妨，幾個果子而已，你稍後注意一下他們幾個人，別出什麽意外了。”將領擺了擺手。
    雖說趙緒幾人違背了他的命令，讓他很不喜，但當下因為幾個果子責罰他們，實在是不值得，等回了軍營，再要他們好看。
    周生幾個人吃下果子後，便感覺身體仿佛充滿了力量，而且還比之前更加強壯有力，欣喜地看向趙緒。
    “這果子，倒是有些奇效。”周生哪還有剛剛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這比吃了人參靈芝還要猛啊。”王虎大笑道。
    趙緒一個暴扣打在王虎頭上，笑罵道:“就你？還人參靈芝，你吃過嗎你？”
    李二牛老實巴交道:“俺覺得好舒服，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引得趙緒三人笑話，李二牛臉色一紅，也就皮膚黝黑，才不是很明顯。
    王虎擺手道:“好了，這好處咱哥幾個得了，就別說出來，省的那群老東西天天念叨念叨什麽牛鬼蛇神。”
    “虎子說得對，咱也要叫那些老東西看看。”趙緒憤憤道。
    周生和李二牛則是連連點頭。
    稍作休整，將領便爬起身來。
    親兵大聲喝道:“都起來，打起精神來，叛軍說不定就在這十幾裏外，一個個都警惕點，別到時候怎麽沒得性命都不曉得。”
    趙緒幾人和老兵連忙站起，緊緊跟在將領背後。
    深林漸暗，蔭蔽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