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盛世?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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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十五年九月
    北境黃石郡城
    “別搶,排隊去,再搶一個都沒得吃。”幾個衙役手持木杖,凶神惡煞地驅趕著散亂的難民,另有幾個衙役在挨個施賑災粥。
    與其說是粥,倒不如說是溫水中浮著幾顆米粒,隻能勉強吊住命罷了。
    在他麵前,則是成百上千淒慘的難民,一個個雙目寂然無神,身上衣衫襤褸,肮髒淤黑。而遠處的荒野,還有接連不斷的難民身影出現。
    在城樓上,一大一小兩個穿著相同服飾的身影屹立。
    左邊那個個子小很多的,臉上還透著稚氣,喊道:“大師兄,他們好可憐啊。”
    右邊那個身形修長,彰顯著秀氣儒雅,卻背著一柄長劍,又有幾分利氣,正是周安。
    他麵色複雜地看著下方的災民,平靜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曾經,他也是其中的一員,在苦寒風霜中求生,與野狗謀食。但也算是運氣好,遇到了師傅,不僅養了他,還讓他修行,教他劍法。
    旁邊那個小小的,則是他的四師弟白玉庭。
    此次,也是周生見這些弟子都到了年歲,但讓他們入世走一遭,知民生艱苦,煉心立誌。
    白玉庭沉思片刻,隨即喝道:“師傅說,我們劍宗要心係天下,救黎民百姓於水火,我們要幫他們。”
    “那該怎麽幫?”
    “殺,把那些世家大族豪強鄉紳都殺了。”
    七歲稚子平淡的一句話,卻蘊藏著直白的殺意,任由誰聽了都心底發寒。
    周安怡然點頭,旋即驚愕住了,急忙喊道:“說的不錯,就是要……啊?師弟啊,怎麽是殺那些啊?”
    “現在黎民百姓受苦皆是因為妖魔作祟,導致天災不斷,逆賊作亂,導致人禍不止。我們劍宗要濟世救人,就是要斬妖除魔,除暴安良,這樣才能肅清天下,庇護一方安生。”
    “大師兄,但是我查閱古籍史記,在十年前,是沒有妖魔精怪的,但百姓哀哉受苦卻一直都存在。”
    “而百姓地裏刨食,辛苦勞作一年,卻要上交大半的糧食給地主鄉紳,剩下的隻夠一家子苟活於世,遇到天災收成不好的年頭,隻能賣兒賣女,甚至一家子為婢為奴才能活命。”
    “所以,隻要把這些人全殺了,百姓就不會受苦了。”白玉庭振振有詞地說道。
    稚子之音旋繞良久,聲小卻震耳欲聾。
    周安沉聲道:“師弟,世界並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家國以及世家大族的存在是必然的。”
    “百姓不同你我這等修士,也不同武夫那般一身武藝,他們是最為弱小的。”
    “而家國以及世家大族,則代表著秩序,代表著庇護一方。”
    “秩序?”白玉庭疑惑不解地茫然看著。
    周安淡然,輕撫白玉庭的腦袋,笑道:“是的,秩序,庇護文明的秩序。”
    “人性善惡難分,倘若沒有秩序的存在,隻會出現比現在更加殘酷的事情發生。”
    “世家大族,地主紳豪,享一方民生供奉,自要庇護一方,免遭匪患盜寇的侵襲,平等眾人,避免有人恃強淩弱欺淩百姓。”
    “而家國,家者,養育之恩需贍養報之。國者,取民之稅金,則需牧民一方,保證百姓安居樂業。則需抵禦外邦,讓一國百姓免受異族的侵略。”
    “我們不可以因少數的失常苛責,而否定了世家大族所有的功績。”
    “師弟,你理解了嗎?”
    白玉庭稚嫩的麵龐陷入沉思,愣愣地點了點頭,但旋即又喊著。
    “大師兄,但是下麵這些受苦的百姓,就是黃石郡莫家導致的呀。”
    周安接了鎮北王府的令牌,此行便是為了莫家來。這莫家作惡一方,欺壓百姓,不斷搜刮凡人的血汗身家。
    現在更是私通趙國,意圖染指修行。
    周安直起身,言語凜然道:“是啊,這就是我們要除的惡。”
    背上的長劍銀光閃爍,發出振振輕鳴。
    “師弟,我考究你一下,當有人破壞秩序的時候,該怎麽做呢?”
    白玉庭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一亮。
    “殺了他。”
    周安無奈一笑,旋即整個人騰飛在半空,體內元氣翻湧。
    “師弟,師兄今天教你,該如何除惡。”
    唰!
    隻見那長劍瞬間竄出,如同飛虹流星,猛地劃破天空,射向城中百丈遠的一處高門大宅院。
    隨後他氣沉丹田,口吐濁氣,聲若洪鍾般,響徹整個黃石郡城。
    “莫家莫為延,強逼百姓買賣土地,假災禍之年哄抬糧價,致使百姓家破人亡。暗地販賣人口,導致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其罪當誅。”
    “今天明劍宗弟子周安,奉鎮北王令,為民除惡。”
    轟!
    隻見那處大宅內爆發出劇烈的爆炸,一座小樓轟然倒塌,掀起黃塵漫天,隨後是無數驚恐哭嚎聲。
    “快來人救命啊,樓塌了,老爺夫人還在裏麵!”
    “嗚嗚嗚,誰來救救我!”
    周安麵無表情,厲聲喝道。
    “首惡已除,責莫家一日內歸還土地,分糧五千斤。”
    隨後從那大宅傳來畏懼聲。
    “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而城外的那些災民,則是唰唰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高喊著:“感謝神仙!”
    “神仙保佑。”
    ……
    周安這才緩緩降下,氣息翻騰不穩,方才那一擊,對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負擔。
    但看著白玉庭那仰慕的小眼神,周安強壓體內氣息,裝著雲淡風輕的樣子。
    “師弟,師兄怎麽樣?”
    “師兄你太帥,太威風了!”
    周安嘴角上揚,閉目頷首。
    “但是為什麽隻殺莫為延一人,而不是把莫家全除掉呀?師兄。”
    “師弟,你要知道莫家代表著黃石郡的一部分權利,我們把它除掉,就會出現權利空缺,那樣隻會導致新興大族的出現。而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這裏,無法保證新的大族是善是惡。”
    “而且新的大族出現,背後都是勢力的交鋒,是無數百姓承受代價。而現在誅首惡,留莫家。隻會讓莫家畏懼我們,隻要我們還在一日,他們便會畏懼一日,那樣既不會出現權利空缺,他們還會老老實實庇護百姓,不敢作惡。”
    “噢噢。”白玉庭似懂非懂地回應了兩聲。
    “好了,我們回山吧。”
    “好。”
    周安牽著白玉庭向城外走去。
    “大師兄,你這麽厲害,是成天元了嗎?”
    “還沒有。”
    “那咋這麽厲害啊?”
    “你猜猜。”
    “我猜,師兄一定是突破了,故意瞞著,準備打趙國的時候大放光彩。”
    “哎呀,別打頭啊師兄,會長不高的!”
    “哈哈哈哈。”
    “師弟,師兄考查考查你,你的修為到哪了?”
    “啊,到……到元基境四極了。”
    “有點懈怠了,回去每日加一個時辰。”
    “不要啊!大師兄!”
    暮陽將兩人身影拉長,四周的難民散跪在兩側,憧憬敬畏地望著。
    而在人群中,有幾道灰色身影隱蔽著。
    而這樣的場景在整個大周,乃至五域天下,比比皆是。
    有修士庇護一方,代表著正義。
    也有修士仗著自身修為,為禍一方,作威作福。
    強大的實力,使得修士真正的淩駕在世間之上。
    而像白玉庭這樣的新生修士不斷湧現,使得修行愈發完善,修行界愈發強盛。
    甚至出現了第三境:天元境!
    而妖獸也愈來愈多,不斷侵襲人族生存之地。而妖物強大肆虐,致使凡人愈發依靠修士。
    而凡人百姓過得越發艱苦,稍有不慎便會慘死在修士手下,或是命喪妖物之口。
    這個時代,是修士的盛世,但更是凡人普羅的苦難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