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一章 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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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後方才一臉急切的進去,“二伯?”

    崔節雙眼通紅,手中緊捏著一封信不放,他的妻子正捂著胸口倒在椅子上痛哭,身旁已經圍了好幾個人,而崔涼的妻子早已昏迷被抬回了後院。

    崔節看到崔凇,勉強壓下情緒問,“你怎麽來了?”他這邊才收到信,連隔壁的大房都沒收到消息,他怎麽來得這麽快。

    “我二弟他正好在蘇州,我才收到他的信,二伯,”崔凇將手中的信遞給他,歎氣道:“您節哀順變。”

    崔節攥緊了拳頭,心中瞬間閃過各種懷疑,怎麽就這麽巧,崔淩就在蘇州?

    崔節悲痛之下,情緒掩蓋的並不怎麽好,崔凇眼中一凝,臉上的悲痛更加真切,他握住崔節的手道:“二伯,蘇州據此不近,你看涼弟那裏如何安排,是讓衝弟去一趟,還是讓我二弟把涼弟送回來?”

    崔衝是崔節的次子,也是崔涼的弟弟。

    一般來說,他親自去接也夠了,他要信得過,讓崔淩把人送回來才是最好的。

    可崔凇才看到他眼中的疑慮,可不覺得他會放心讓崔淩接手。

    誰知崔節卻咬著牙道:“不必了,我親自去接。”

    崔凇驚詫,“可您的身體……”

    “不必擔心,”崔節冷著臉道:“我的兒子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麵。”

    不錯,就是不明不白,他精心培養的嫡長子怎麽可能死於意外墜馬?

    崔節不接受這樣的說詞,他拆開崔淩的信,信上比護衛長送回來的要簡單,有用的信息一個都沒有。

    隻說崔涼意外墜馬身亡,人如今安排在蘇州城中,然後通篇都在安慰他。

    崔節憤怒的將信疊起來,他不用他們安慰,他要的是他兒子死亡的真相。

    崔凇見他折信的手都有些顫抖了,微微垂下眼眸,不再勸。

    崔太太幾乎哭暈過去,因為沒有看見屍體,直到現在都不肯相信,一個勁兒的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呢,涼兒的騎術那麽好,怎麽會從馬上摔下來?昨天晚上我還夢見他一臉高興的回來呢……”

    崔節沉著臉與下人道:“扶太太下去。”

    正在此時,隔壁的大房也收到了消息,派了人過來問話,崔凇主動幫忙招呼起來,雖然他很想此時甩手便走。

    等晚上回到隔了兩條街的四房,一九立刻輕輕跟上來,“大爺,陸家聽說二爺送了信回來,派人過來問話。”

    崔節揉了揉額頭道:“告訴陸家,二爺沒回來,待我這邊忙完我會親自上門去拜訪的。”

    “大爺,不如趁機讓二爺回來吧,陸小姐已出孝,他們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其實以崔淩的年紀早在三年前就該完婚的,隻是不巧遇上陸家守孝,這才推遲了三年。

    現在陸小姐也二十了,陸家更得著急了。

    之前崔凇也急,但此時他卻搖了搖頭道:“不急,我會親自去陸家一趟,二弟留在蘇州更好些。”

    他可沒忘記剛才崔節的懷疑,雖然他已經知道是林清婉下的手,可他更知道,他這位二伯多疑得很,隻怕不會輕易相信。

    若是由他告訴他實情,他隻怕更懷疑了。

    崔凇將那封信拿出來,點燃了燒掉,臉色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林清婉猜的不錯,任何一個家族內部都有矛盾,隻要不影響到整個宗族,很少有人會貿然出頭,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何況崔家四房和二房的關係更複雜些。

    崔淩從十二歲開始便在外求學,他的感觸可能還沒那麽深,一直苦苦支撐著四房的崔凇卻沒他弟弟那麽單純。

    得知崔涼死訊的那一刻,他並不傷心,去二房不過是盡族人應有之義,可在看到崔節的防備懷疑後,他卻想得更多了,覺得崔涼死了也不是壞事。

    大家同族,他與崔涼又同輩,別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知道嗎,崔涼現在的名氣一半是自己的才華,另一半則是靠二伯用手段推上去的。

    他沒有傳說中的驚才絕豔,死了也並不多可惜,對林家四房來說反而是個機會。

    因為崔正沒有嫡子,隻有兩個庶子,而那兩個庶子皆才華平平。

    而三房是庶出,未來崔氏的族長必定要從二房和四房裏選出來的。

    崔節為什麽那麽費盡心機的培養崔涼?

    他的目的不僅是出仕,更是為了崔氏。從他二弟展現出比崔涼更卓越的才智開始,四房就開始被打壓。

    他當時父母皆亡,自己也才成親不久,一開始還懵懂無知,還是被人提醒後才明白。

    他不得不把二弟送到江陵去求學,果然,二弟一離開崔氏,二房就停了動作,四房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這麽多年,崔淩回家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要說心中不恨是不可能的。

    崔淩不知道這些事,崔凇卻是一直記在心裏的。

    想起信上弟弟的疑問,崔凇將一九叫來,低聲道:“去找方伯,問問他,四年前,不,應該是五年前了,五年前二房可有什麽異動,是否往蘇州那邊派過人?”

    一九低聲應下,躬身退出。

    外人要打探崔家的事難,但崔家人要打聽崔家的事卻容易得很,何況崔凇還早有準備。

    第二天一早一九就來回話,“方伯說五年前涼少爺和烏刺史家的公子似乎在揚州那邊鬧出了人命,被人追得緊,二房的老爺便出手抹平了痕跡,大房那邊似乎也插手了。”

    崔凇蹙眉,“大房也知道?”

    “往江南去的人除了方伯知道的幾個護衛外,還有大房那邊的幾個兵丁,所以……”

    “知道是誰嗎?”

    “方伯知道的不多,那幾個護衛嘴巴很緊,方伯這些年沒少打探,卻不知是誰,不過對方家世應該不差,中途有人查,差點就抓到崔家這邊了,二房的老爺似乎也很忌諱。”

    崔凇冷笑,心中明白過來,隻怕是林江查的,當時雖沒能拿到證據,但人家卻心中有數。

    他心裏計算了一下,點頭道:“此事我知道了,讓方伯閉緊嘴巴,最近二房會有些動蕩,讓他好好守門,別驚動了裏麵的人。”

    一九應下,小聲問道:“大爺,這事要不要透露給二房那邊知道?”

    “不,”崔凇道:“即便我們不能跟林清婉成為朋友,也不要主動與她為仇,為崔涼不值得。”

    何況對方能在崔涼一出崔氏就弄死對方,還不讓他的護衛們發現痕跡,可見她的手段。

    隻怕從謝逸鳴死後不久就開始做準備了,可見她的耐心和忍性,這樣一個有手段又能屈能伸的人,他不想去招惹。

    不僅他,二弟也不能去招惹。

    崔凇連忙給他弟弟去信,這一次卻是用的暗語,信件被快馬加鞭的往蘇州送去,而在今天早上,崔節已經帶著他的次子崔衝先一步往蘇州去了。

    不過崔凇一點兒也不急,崔節再心急他年紀也大了,他不信他的馬能跑過他家護衛的。

    而就在崔節奪命一般往蘇州趕時,靜默了近兩個月的楚梁軍隊同時向江陵府發起了攻擊。

    江陵府雖人稠,但地少,在雙方夾擊之下,幾無抵抗之力,楚國先一步攻入江陵皇宮,孟帝帶著所有的嬪妃自私自絕於宮中,等梁軍終於兵臨城下下,楚**隊早把皇宮裏的東西都搜**淨了。

    先鋒軍的趙捷很是惋惜的看了一眼孟皇宮,開始排兵布陣,建造防地,這打下的江陵府要怎麽分,楚梁還得再商量一下。

    而且,據他所知,姚時及他的一幫師弟們還在城中呢,他得盡量把他們撈出來,若能為他所用最好,哪怕不能也要賣一個人情。

    軍報的速度才是最快的,所以等江陵那邊的消息都傳到了崔淩手中,他這才收到他哥的信。

    兩邊皆急,他先看完了軍報才擔憂的拆開他哥的信。

    信中三件事,一是二伯會親自來蘇州處理崔涼的事,大哥讓他不要過多插手;二是林清婉的事最好爛在肚子裏,他已查過,謝逸鳴之死的確與崔涼相關,人家不過是在報仇,他們身為外人不好過多插手;三是他已和陸家說好,此時天下動蕩,非結親吉時,所以兩家婚事要再推遲一年。

    而且外麵不安全,他會再給他派幾個護衛過去,不日就會到達。

    崔淩沒想到他哥這麽幹脆,說不管就不管了,他將這封信點燃燒掉,想了想,還是拿了軍報去找林清婉。

    算了,既然不讓他管,那他隻當不知道這件事吧。

    崔淩的消息是他在江陵的朋友送過來的,比林清婉得到的消息還要快小半天,等他趕到林家別院時林清婉剛收到江陵的消息。

    聽說崔淩來了,她便收起手上的情報道:“是敵是友,一會兒便可見分曉了。”

    易寒連忙起身跟在她身邊。

    崔淩一見林清婉便急切的上前道:“林郡主,我大師兄他們被困在了江陵,您可能將人救出來?”

    林清婉臉上露出大大地笑,身上的淩厲之氣消散了一些,“我也正在想呢,我們進屋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