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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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內,府醫正在書房內回話:
“……氣結於心,再加上迷藥餘作未清,故而昏厥,隻需服些解毒湯藥,休息二三日即可恢複,隻是腳腕處的傷勢頗為嚴重,半月內最好不要頻繁走動。”
沐子昀擺手讓府醫退下,喚來莊林,讓府裏的管事嬤嬤前去照拂幾日。
蕭雁之醒來的時候,便見秀兒伏在床邊打盹,自己這一動,將這丫頭也帶醒了。
秀兒見雁之清醒過來,紅腫的雙眼笑的眯成一道縫,“小姐慢點,”將雁之扶起,靠在床頭,從外間碳爐上倒出溫著的粥,舀起一勺送到雁之嘴邊,“趁熱,小姐快些喝了吧。”
雁之低頭吃著:“幾時了?”
秀兒用布巾擦拭她唇邊的粥漬,回答道:“中夜時分了,王爺讓府裏的大夫給小姐看了診開了些湯藥,奴婢等會兒拿來,服下會舒坦些。”
“我……怎麽下的馬車?”
“王爺抱小姐進……”
“咳……”
雁之口裏的粥咽岔氣了,咳得小臉通紅。
“小姐你慢點,”秀兒輕拍著雁之的背,“依秀兒之見,這王府啊比尚書府好,且不說王爺模樣生的俊,最重要的是……秀兒在小姐跟前伺候呢。”
雁之伸手點了點秀兒額頭:“好啊你,打趣起你家小姐來了。”
秀兒隻言不提蕭府,隻怕惹得自己神傷,這般苦心雁之如何看不出來?抬手撩了撩秀兒額前碎發,心中愧疚,“辛苦你了,跟著我這般受累。”
秀兒笑著搖搖頭:“奴婢沒有受累,王爺還讓府裏的管事嬤嬤過來幫襯一二,比在咱們府裏還……”話間頓了頓,秀兒抓著雁之的手,低頭輕聲道:“隻願今後小姐能過得自在些,秀兒會一直陪在小姐身邊。”
雁之聽完反握住秀兒的手,低頭掩住通紅的眼眶,淚水滴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自己六親緣薄,好在還有身邊人互相依靠,得此優待已是萬幸,隻盼日後不會再有不如意的事發生。
沐子昀又夢到了那名女子,夢境裏自己將她圈在懷中,正手把手帶著她作畫,明明離得這麽近,卻還是看不清她的麵容,目光投向畫紙,把沐子昀嚇一跳,為何畫上女子和那位蕭府千金如此相像?
第二天一早,管家前來書房傳話,說外頭有客到訪,自稱是昨個兒那位姑娘的父母,擔心女兒身體,前來探望。
“哼,擔心?他們也說得出口,不要臉的老東西。”
管家和莊林麵麵相覷,王爺這平白無故怎的這麽大的火氣?
既如此……這二人是打發了去還是如何啊?管家一時拿不定主意,沐子昀甩袖出了書房,留給管家一句話,“將那二人帶去蕭姑娘院子。”
雁之服了藥又休息了一夜,精神大好,靠在床上讓秀兒給她腳踝上藥。
嬤嬤進屋回話,說蕭老爺和蕭夫人來探望小姐,正在門口侯著,雁之早就料到自己那唯利是圖的父親是不會錯過昭王府這塊香餑餑的,隻不過未曾想來的這麽快,昨天才被莊林用劍架著腦袋,今日就膽大登門來了。
“雁之啊~乖女,身體怎麽樣了啊?”
蕭老爺一進屋子就端的一副慈父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多疼愛雁之呢。
“不知父親母親來昭王府有何事?”
“能有什麽事啊,可不擔心你身體嘛,我和你爹昨晚一宿沒睡,今個兒一大早便來瞧瞧你。”蕭夫人揚著手帕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淚,“你這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也不知道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好不好……”
“夠了!不要再說了,”雁之被這話氣的忍無可忍,“父親今日來有事您明說,別再讓您夫人假情假意說些違心的話,事已至此…現在開始粉飾太平,未免太晚了吧。”
“好啊你……”
蕭夫人聽言指著蕭雁之還想再說些什麽,被蕭老爺抬手止住,“雁兒,你怎的變得如此尖銳?怎麽和爹說話的!”
雁之看著眼前養育自己的父母,愈發心涼,“以前逆來順受的蕭雁之早就死了,在喝下那碗花茶之時就已經死了。”
蕭老爺自知理虧,隻能采取懷柔政策,向雁之哭訴懺悔:“都是爹的錯,不該將你獨自一人留在那尚書府,爹後悔啊,以後再不會有這等事情發生了,孩子啊,你能原諒爹爹嗎?”
蕭老爺哭的聲淚俱下,“你姨娘去得早,爹爹和母親是你最親近的人了,這血濃於水,哪裏有隔夜仇啊。”
聽到蕭老爺提及自己生母,雁之鼻尖一酸,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流,自己哪裏還有親人?麵前二人將自己作為物品送來送去,他們有何顏麵談論血緣二字?
沐子昀在後花園漫無目的的走著,管家見自家主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內心早已看透一切,王爺在擔心那位呢。
“主子,我看蕭家二老不是善茬,商人重利輕離別,蕭姑娘哪裏對付的了那老奸巨猾的狐狸啊,”見沐子昀停駐腳步,一副聽進去了的樣子,管家又狀似無意說道,“若是在昭王府還被人欺負了去,這……小丫頭該多無助啊。”
沐子昀想起昨日自己掀開車簾,雁之那副可憐兮兮的受驚模樣,活像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受氣包。
兩手一背,沐子昀朝著蕭雁之的院子走去,管家摸著山羊須了然一笑,忙緊跟其後。
一走到門口就聽見蕭老爺說著“血濃於水,哪裏還有隔夜仇”的話。
“你也知道血濃於水?那為何還將她送予他人?”
蕭老爺一聽沐子昀的聲音,忙跪下行禮,沐子昀看也不看地上那二人,徑直走向雁之床邊坐下。
雁之見沐子昀離自己那麽近,忙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另一隻手將眼淚擦幹淨。
看了雁之一眼,沐子昀轉頭跟蕭老爺說道:“如今你女兒在我府上,你這眼巴巴的湊上來,可是又想要謀取些什麽?”
這個又就很微妙了,讓人怎麽回?想要吧……賣女求榮了,不想要吧……女兒白白送人?
急得蕭老爺是滿頭大汗,蕭夫人倒是清醒了一回,朝著沐子昀磕了個頭,“王爺見諒,我們二老是來接女兒回家的,雁之畢竟是姑娘家,若在王府繼續叨擾…這於禮不合。”
沐子昀微眯了眯雙眼,好一個於禮不合,敢拿禮教壓人,“你說的對,確實於禮不合,既如此本王便讓官府消了她的戶籍,單獨立個女戶不就行了,與你們也再無關係,蕭老爺……你看這樣如何啊。”
消了戶籍自家女兒日後若是進了昭王府,那便真與蕭府毫無幹係了,看來這事兒急不得,得徐徐圖之。
“王爺說笑了,雁之是我親骨肉,戶籍哪能說消就消的,王爺對小女有救命之恩,理應王爺做主。”
沐子昀聽完滿意一笑,喊來管家送客,將兩人請了出去。
現下房間就剩仨人,秀兒知趣的退出房間,沐子昀率先打破沉默,“今日身體如何?”
“托王爺的福,好多了。”
“你父母那無需擔心,昭王府足夠護你周全,安心將養便是。”未等雁之回應,沐子昀留下一句話便起身離去。
秀兒見狀趕緊回到雁之身邊,“王爺怎麽說,會重新給小姐立戶嗎?”
雁之搖搖頭,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傷養好,能不被主導人生已經是莫大的幸事了,哪裏還奢求單門獨戶生活。
雁之在王府待了半月有餘,腳傷已經痊愈,嬤嬤好吃好喝招待著,比來時還圓潤了幾分,再加上莊林帶來的消息,說那個尚書大人被降職外放,已不在京城,雁之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沐子昀可就沒這麽好過了,這些天入睡都能夢見那個女子,每每要看清她麵容時卻又清醒了,夢中自己好像喚她月兒?遇到如此詭異之事,沐子昀決定去華岩寺求簽問佛驅邪避怪,看看能不能擺脫這奇怪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