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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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齋第一神捕!
    夜。
    大魏。
    翟陽縣。
    貫穿諸縣的穎水,平廣寬闊,在月光下,如爛銀一般。
    兩名身著捕快服飾的男子,從衙署換班回家,岸邊結伴而行。
    年輕的捕快叫陳九,年方十七,剛剛任職三個月,按照行業裏的話說,是個不折不扣的愣頭青。旁邊的中年捕快叫楊謙,人情世故和職業閱曆頗為豐富,他倆是搭檔,共同管轄縣東五街。
    兩人正並排走著。
    忽地,前麵傳來一陣淒厲的呼救女聲。
    “救命啊,救命啊!”
    他們倆駐足觀望。
    借著如晝的月光,兩人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跌跌撞撞,雖然拚盡力氣,卻因為腳小鞋弓,逃得並不快。
    在她身後,有個跟她差不多身材的男人,嘴裏嘿嘿淫笑著。
    伸手一抓,握住了女子皓腕。
    女子奮力撕扯,嘶啦一聲,衣袖撕開,露出雪白小臂,呼救聲也變成了尖叫。
    “啊~”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猥褻良家婦女!”楊謙勃然大怒,護花之心頓起,急衝衝奔了過去。
    陳九皺緊眉頭,也迅疾跟上。
    還是楊謙快些,他大步流星,奔到女子和尾隨的登徒子之間,一拳擊向猥瑣男子,他比男子高了整整一頭,僅僅憑一雙肉拳,就能把男人製得服服貼貼。
    男人麵頰挨了一拳,身子歪了歪,幾乎跌倒。
    楊謙又施展擒拿技,右腳一勾,把男人絆到地上,然後用膝蓋頂住後背,男人掙紮著,但因為力量懸差太大了,根本沒有什麽用。
    “小九,把繩索拿來!”楊謙見大功告成,向趕過來的陳九
    要繩索,準備先縛住歹徒再問究竟。
    陳九一聲不吭,遞過繩索。
    楊謙熟練地將歹徒抹肩攏背,邊捆邊罵,“娘的,你這混蛋怎麽這麽臭!身子滑不溜秋的,你娘是不是被泥鰍日過?”連捆三次,繩子卻都滑了下來。
    驚魂未定的女子,躲在陳九身後,雙手緊緊抓住陳九的手,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囫圇了。
    “姑娘,這是做甚?請你莊重些。”陳九微微皺眉,不悅地說道。
    還未等女子說話,正在捆歹徒的楊謙哈哈大笑,“小九,你他娘的,裝什麽正經,人家一個大姑娘,半夜三更,被歹人追攆,差點失了寶貴身子,要不是碰到咱倆,唉,這以後怎麽過日子啊,姑娘你別怕,咦?”
    忽地想到一事,隱隱約約覺得奇怪,正要開口相問,身後的陳九卻大喝一聲,猛地轉身,拔出腰刀,閃電般朝女子脖子剁去。
    幾乎同時,女子雙手化成一雙骨爪,扯向陳九肩膀,但因為陳九刀刃已貼麵而來,她不得不硬生生地撤回雙爪,順勢後跳。
    “好膽!”陳九手腕翻動,連攻數刀。
    女子靈巧躲開,全然不像方才那副笨拙模樣。
    楊謙也察覺到不對,同樣想拔出腰刀,然而,一直不吭聲的那個男子身形驟然一縮,變成了一根蔓條,輕鬆從繩圈中抽出來,以迅雷之勢纏住了楊謙。
    蔓條就像一條巨蟒用力收縮,楊謙被緊緊縛住,動彈不得,感覺胸腹裏的空氣都被擠了出來,痛得大叫。
    此時此刻,楊謙的臉正對著女子,才發現所謂的蔓條竟然是女子的頭發。
    女子全身像被河水泡了好幾個月似的,腫脹不堪,渾身不停滴水,眼鼻之處,赫然變成了駭人的窟窿,一股股青黑之氣從她嘴裏冒出來,臭味彌漫。
    楊謙後背湧出一股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剛剛意識到三更半夜的怎麽會有女子獨行河邊,還來不及問,結果自己就被反捆了。
    他當職二十一年,這條穎河走了不下萬遍,上午去縣衙當班,傍晚回家,一天兩趟路過,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像今晚這樣的詭事。
    大意了,太大意了。
    楊謙腦海閃過妻兒的模樣,閃過第一次當捕快的情景,閃過眾弟兄賺了外快喝花酒的片斷,閃過和縣令大人丫環小紅講悄悄話的片斷……
    他暗說不好,人臨死時才會不由自主回憶人生。難道說要死在這裏了?
    千般不解,萬般不願。
    我不想死啊,為什麽會是我?我真的不想死啊!他在心頭絕望地叫道。
    又看了一眼正在搏鬥的陳九,眼下,他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陳九這個毛頭小子上。
    但陳九剛剛入職三個月,不管從身手還是辦案經驗上,都遠遠不如自己,連自己這個老手都被女鬼纏住了,陳九能行?
    他的神誌,隨著視線,一起模糊了。
    啊~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女鬼的慘吼聲。
    楊謙頓覺身上的蔓條鬆了不少,呼吸登時輕鬆起來。大量空氣湧入胸脯,原來也沒注意,這空氣竟是如此香甜。
    呼~呼~呼~
    他兩腿發軟,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臭漿。
    定睛一瞧,嘴巴再也閉不住了。
    女鬼居然被陳九砍成了兩截,倒在地上抽搐,大量綠汁從斷口處噴湧而出,濺了自己一臉。
    啊~
    女鬼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穎河夜空。
    被腰斬的女鬼,抽搐半天,不再動彈,少頃,全身化成一大灘綠液,沿著地麵斜坡流向河裏。
    “想逃?”陳九冷哼一聲,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著了,丟在綠液上。
    轟的一聲,綠汁見到火星,瞬間燒了起來,火焰竄起四尺多高。
    在熊熊火光裏,映出一張扭曲的女人臉,表情極其痛苦,卻發不出一絲嚎叫。
    漸漸地,人臉越來越淡。
    終於消失了。
    火焰燃盡,地麵隻留下一麵淺淺的印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下,才算真的死了,”陳九撣撣衣襟,衝還在坐著的楊謙眨眨眼,“楊哥,解決了。”
    楊謙顫抖著爬起來,心有餘悸道,“小九,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溺鬼,”見楊謙依然一臉問號,陳九繼續解釋,“它並非坊間傳說的那種水鬼,它是實實在在摸得著看得見的怪物,常常假扮受害者,特別喜歡變成美貌女人,高聲呼救,引起路人注意。”
    “等別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時,它趁其不備,緊緊縛住施救者,拖入水裏,然後再吸幹血肉,此種極其險惡,但因為它生於水中,不能長久離開水,所以狩獵範圍有限,一旦獵物遠離水域,它也就不再追攆了。”
    “剛才她的頭發幻化成歹徒,吸引我們注意,等我們專心對付假歹徒時,她出其不意,攻擊我們。隻不過被我識破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頭發變成的歹徒雖然有形,但影子仍然是一撮頭發。”
    楊謙整個人都聽傻了,“行啊,小九,什麽時候知道這麽多玄乎玩意了?也是哥哥我大意,隻想著救人,卻忽略了半夜三更,女子獨行,豈能符合常理?”
    他咕咚咽了咽口水,接著說,“話說回來,這什麽什麽溺鬼,倒是頗懂人性,故意把頭發化成一個瘦得像猴子似的男人,打消路人疑慮,自己本體變成一個貌美娘子,任誰都覺得能從男人手裏救出美人。”說到這裏,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有心去河邊洗洗臉,想了想,還是作罷,要是水裏再冷不丁竄出個東西,就沒這麽幸運了。
    走到陳九跟前,拍了拍陳九的肩膀。
    陳九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就微笑道,“楊哥,你放心,今晚的溺鬼,是我們合力捕捉的,其餘的事,我是不會對外人說的。”
    畢竟楊謙當差二十來年,也是個老手了,要是被旁人知道,一個照麵都沒有就被溺鬼緊緊纏住,差點駕鶴西去,還不被人笑死。
    聽陳九這麽一說,楊謙也笑了,“小九,好,很好,還是咱男人最懂男人。”歪了歪腦袋,又說道,“小九,你這不是挺機靈的嘛,為什麽今天大人暗示隨份子的事,你又狗鼻子插蔥,裝佯呢?要知道,弟兄們除了你,可都隨了份子錢了。”
    陳九搖搖頭,“咱家大人,任職期間,在翟陽不知道貪了多少墨,還有兩個月調離,你們隨川資份子是你們的事,我為什麽要拍他馬屁?他這一滾蛋,隔山望水的,還能管著我不
    成?”
    “話不能這麽說,”楊謙擺了擺手,“再怎麽著,他也是翟陽縣一把手,他既然明示了,手下哪個不敢照辦,雖說任期隻剩兩個月了,可他要是存心給你穿小鞋,隨便尋個不是,就夠你喝一壺的。”
    陳九臉轉向穎水,半晌不語。
    此時的穎河,水波不興,隻能微微聽到流水聲。
    楊謙偷偷瞅著他,他實在搞不懂,平日木訥的陳九,按部就班,話也不多,更不懂怎麽賺外快。本來捕快這行當就是個賤職,補貼不多,若是心眼不活,恐怕連個媒人都不肯登門了。
    但,今個兒,陳九似乎有點不一樣。
    他哪裏知道,表麵平靜的陳九,心裏也像這滔滔不絕的穎河水一樣,暗流洶湧。
    因為就在解決掉溺鬼的一瞬間,陳九的眼前突然浮現一行字。
    “經驗值+5。”
    “沒想到我居然穿越到了聊齋遊戲世界,”陳九眸子裏寒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