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報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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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齋第一神捕!
    陳九臉色轉肅,壓低聲音說道,“韓新昌,我實話告訴你,你是惹到了邪物,才致身體虧損到這般田地,幸好今日找你有事,不然,倒跟你說的沒兩樣,遲早去領盒飯。這怪病找遍整個翟陽縣的坐堂大夫,也看不好。”
    韓新昌聞言,差點昏倒,雖然不知道領盒飯是弄啥,也猜到跟駕鶴西行差不多一個意思,“九爺,您不是在嚇唬我吧?”
    陳九搖搖頭,拉他到一旁。
    方才韓新昌一過來,他就注意到這個胖子額頭烏黑,乃是烏雲蓋頂之象,絲絲黑氣淤積胸口,如果放任幾天不理,絕對一命嗚呼。
    他盯著胖子的胸口,發現這些黑氣似箭一般,每隔幾息,就會從虛空射來,刺在心胸。
    升了一級之後,洞察力自動提高一點,加上魚蟲篆刻玉佩的三點屬性,已經達到了十點,天眼已開,可以看到許多髒物邪穢,以及對方身體裏的病灶。
    而韓新昌這種狀態,頗為眼熟,分明是遭了厭勝詛咒。
    壓勝術是一種民間術法,本來是用於禳災祛禍的,發展到後來,有了另一個分支,與之前背道而馳,那就是詛咒。受詛咒之人,往往身患奇疾,大夫卻束手無策,金石罔效。
    而無論是禳災祈福的,還是詛咒害人的,都須有鎮物。鎮物影響對象的氣場,進而左右對象吉凶。
    前世的那些魯班術,就屬於厭勝的一種,泥瓦木匠都會一點,得罪了他們,就有可能遭他們詛咒。
    比如在主家房梁擱置一副繩索,久而久之,主家氣運敗壞,投繯自盡。繩索擱的位置,十分講究,差一絲一毫,效果就變了。
    韓新昌依著妹妹這層關係,狐假虎威,整日消遣鄉鄰,定是惹得別人不快,下了厭勝鎮物。
    “九爺,你得救救我,好歹您指東我不會望西,你讓我學狗叫,我決不會打鳴!”韓新昌偷眼觀察,發現陳九不似說笑,冷汗刷的一下,淌遍了全身。
    陳九說道“韓新昌,你倒說說自己是什麽症狀,我也好對症下藥。”
    韓新昌抹了把汗,“就是昨夜睡覺的時候,感覺腦袋裏麵有人吵架,根本睡不好,但又醒不了,無端端心悸,雖然前幾日也睡不好,卻十分輕微,沒像昨夜那麽厲害。”
    陳九暗想,這廝去景園取桑樹的時候,千年老桑性陰,導致厭勝術釋放的減益效果加重了,心裏稍有一絲愧疚,但依然板臉道,“你平日喜歡欺負鄉裏,被人下了咒了。”
    韓新昌急道,“九爺明鑒,我韓新昌雖然嘴巴賤了點,但並沒有欺壓過四鄰,腳踹寡婦門,手扒絕戶墳,罵啞巴,踢跛子,這種事我也做不出來,唉,都是嘴惹的。”
    說罷,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不遠處圍滿了吃瓜群眾,倆人談話聲音很輕,群眾們沒有聽到,暗下卻個個挑著大拇指,看看,還是人家,說韓新昌了幾句,韓新昌平日的囂張勁兒盡失,還自甩耳光,咱何時能有人家陳爺十分之一的威風。
    陳九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領我到你的住所,看看人家在你家裏下了什麽鎮物吧。”
    韓新昌聞言,喜形於色,“謝謝九爺,九爺以後就是我親爹,不,親爺!”
    來到韓新昌家,韓新昌妻子模樣俊俏,倒是好客,張羅著茶水點心,忙前忙後。
    陳九感歎,好漢無好妻,懶漢娶仙女。
    陳九睜開天眼,屋裏的氣場,盡收眼底。
    絲絲縷縷的白氣,進進出出,從門窗處透過來,在屋裏盤旋分合,像被肺經吐納的空氣一般。
    這些是活氣。
    去了臥房,察覺到活氣有異。
    在一副字畫處,活氣無故斷了,並且,字畫裏還射出像刀芒一般的黑氣,直擊韓新昌的頭頂以及胸口。
    相反,妻子身上並沒有“病灶。”
    這鎮物是專門殘害韓新昌的,不連累他人。
    陳九指著字畫,示意韓新昌取下。
    韓新昌找來掛杆,勾中畫軸,取了下來,皺眉緊鎖,“九爺,難道是這字畫的緣故?”
    陳九微微點頜,仔細打量字畫。
    這是一幅普通的駿群圖,寓意主家前程似錦,馬騾成堆,米糧爛倉。
    雖然看起來是單層,但他可以確定,畫裏另有乾坤。
    兩根手指輕輕一撚,畫紙做工細致,撚不開,陳九也等不了那麽多,刺啦一下,撕開畫紙。
    撕痕蔓延到畫中央時,畫紙變成兩張,陳九再撕了一點點,有張白紙飄飄然落地。
    確切是說,是紙人。
    三個白紙人被剪成凶鬼模樣,手執利刃,刺向另一個紙人的心窩,被刺的紙人身上還寫了三個字韓新昌。
    “他娘的!老五,原來是你這個雜碎!”韓新昌氣得臉上的肥肉亂顫,一把抓住紙人,撕了個稀爛。
    “老五?”
    “就是那日被九爺一巴掌扇昏的瘦猴,他每日跟在我屁股後麵,畢恭畢敬的,沒想到是他,這幅畫就是他送的,連掛的位置,也是他選的,還說這畫是他托熟人買的,專門用來孝敬我的,好意難卻,我就收了,萬萬沒想到,唉!”
    說到這裏,韓新昌眼睛噴出火來,“換了別人,我也不會這麽生氣,這老五居然是這種人。我待會就找他算賬去。”
    陳九攔住他,說道,“你拔了鎮物,施術的人就會遭到反噬,除非是他自己親自拔除。眼下,事既敗露,他肯定逃了。”
    韓新昌一陣氣惱,臉現沮喪,被出賣的滋味著實難受。
    “好了,此事也當買個教訓吧,以後和鄰裏搞好關係,別消遣他們,須知禍從口出,你要是執迷不悟,我救你一時,救不了你一世。”
    韓新昌急忙作揖叩拜,“多謝九爺教誨。”
    “你若謝我,就去你妹夫家,再弄些百年以上的桑枝給我。”
    “這好辦,”韓新昌說道,“九爺,我這就去給您辦去,問您個事,街坊都說,我那妹夫的兒子,被您打斷了腿?有這事吧?”
    陳九今日穿的就是捕快公服,韓新昌在集市見到時,沒有露出訝色,證明他知道了自己身份,現在他又這麽問,陳九也不隱瞞,嗬嗬笑道,“正是,他囂張得有些過分,我稍微替你妹夫教訓一下。”
    韓新昌諂媚道,“您跟馮家的恩恩怨怨,一碼歸一碼,咱隻知道,九爺救過咱兩次,咱要是不報答九爺,枉披了一張人皮。”
    “挺上道的,”陳九略帶揶揄地評價。
    韓新昌說辦就辦,趕往馮劬的景園。
    男掌櫃不在家,陳九和老孫頭也不好呆在韓新昌家,來到附近一家茶棚,一邊吟茶,一邊聽一個講書人說故事。
    到了午時,韓新昌冒著一身臭汗歸來,依著陳九吩咐,帶來了幾條桑枝,陳九抽出腰刀,削成一把桑刀,剩下的摘去了旁枝葉子,扔進車廂。
    自始之終,老孫頭都眯著眼,隨便陳九玩鬧。
    而韓新昌自從撕了紙人鎮物之後,精神登時好了三分,來回這麽一奔波,出了些汗,精神更是一振,待陳九完工,他才問道,“九爺,我還沒問,你刻把木刀這是做甚?”
    “暫時保密,眼下我要去燕秋山。”
    “我閑著也是閑著,跟您一塊去?”
    “免了,燕秋山有山魈攔路,中途再把你捉了去,見你白白嫩嫩,生撕吃了,反倒不美。”
    “山魈?”韓新昌搓搓脖子,不解道,“我隻聽說燕秋山近來有個紅毛屍,請了三個法官都降不住,咋又出來山魈了?”
    “紅毛屍?”陳九一怔,“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韓新昌說道,“我經常去白草寺山門下邊的酒家喝酒,就是九爺第一次遇見我的那家,附近客來客往,小道消息方麵聽得比較多些,這紅毛屍在秋燕山出現有一陣子了,不過,聽那邊的人講,它雖說渾身惡臭,但有神智,渾身的毛一薅,聰明得能趕上人了,手段卻高得嚇死人。”
    陳九聽了,無明業火驟起,李益之這王八羔子,故意避重就輕,說有什麽山魈作祟,原來還有一隻紅毛屍!
    紅毛屍乃僵屍吞食月精所化,已有神智,比山魈厲害數倍,一般刀槍棍棒,根本傷不了此獠,燕秋山的這隻,三個法官都降不住?這次樂子大了。
    要說李益之不知道紅毛屍,壓根說不過去。
    各個村鎮都有裏正,魏律規定,但凡有傷人事件,不管輕重,不論是否出了人命,都要稟告縣衙,由一縣之尊親自過目,李益之肯定是壓下了這件事,等待合適時機,加以利用。
    陳九再次對李益之動了殺念。
    捕快這行當,本是棄惡揚善,弘揚正氣,李益之這狗官,三番五次作死,不如趁早銷號,也算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