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公堂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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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齋第一神捕!
    陳九暗罵道,“這鱉孫果然無計可施,又要顧全麵子,胡亂斷案,現在,如果百姓問那真正的婦人哪裏去了,他要是回答被妖邪吃了,就更加完美了。”
    “大人,那我女兒哪裏去了?”胡屠夫冒著衝撞官威之險,問道。
    看客們個個豎直了耳朵,聽李益之怎麽說。
    李益之微微一笑,“城隍老爺密傳,已被妖邪害了,吃了。城隍老爺沒有當場判斷,就是怕妖邪漏網,故差陰吏去尋那婦人陰魂。現在找著了,轉告本官,邪妖好生狡猾,差點連本官也騙了。”
    “這彎拐得也太猛了,妖邪真狡猾啊,無論殺哪個,都會漏一個。”
    “不愧是縣太爺!竟能和城隍爺對上。”
    “縣太爺管陽,城隍爺司陰,城隍爺不跟縣太爺說事,難道給你說?”
    胡屠夫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卻也說不上個所以然,急得號啕大哭。
    而堂下跪著的宋初七,一副木訥相,仿佛娘子死了更好。
    兩個婦人俱是高呼冤枉。
    陳九觀察四周,吃瓜群眾們都信了李益之的判詞。
    這時,楊謙衝陳九挑了挑大拇指,小聲說道,“真有大人的。”
    陳九報以苦笑。
    身邊幾個淨是諂媚之徒,大拍李益之馬屁,帶著節奏,不覺不知,吃瓜群眾們都上了車,著了道。
    憑直覺,陳九認為其中必有一個是真的。
    又打量兩個婦人,雖然都痛哭流涕,但俱沒有過激行為。
    難不成妖怪不懼死?還是另有所圖。
    妖邪進了城隍廟,又入縣衙,都沒有露出馬腳,包括此時此刻聽到判詞,亦是如此。它難道費盡周章,隻是讓婦人掉腦袋?
    陳九的思緒在篩剩下的幾個妖種上麵,來回飄著。
    能變幻外形,可以讀心……
    咦?該不會是它吧?
    陳九突然想到一種妖怪。
    無論是做事風格,還是作祟場合,都十分吻合。
    不能再等了,如果被押入牢裏就晚了,自己壓根沒有這個權限去探監,還會憑空惹人猜忌,李益之正愁著怎麽給自己穿小鞋呢。
    耳畔盡是李益之的“鐵粉”們呱噪之聲,陳九也是心急,立刻咬破指尖,在手掌上寫了幾個字。
    又連連戳在這幾個托的腰間,鐵粉們頓時慘叫連連,直喊腰子疼。
    他們都是大嗓門,平日喊慣了,這一叫喚,立馬蓋住了百姓們的喧嘩聲。
    陳九撥開他們,徑直走到堂前。
    李益之一看是陳九,不知他為何搗亂公堂,正想喝止,陳九卻疾步走到婦人跟前,向她們展示自己掌心血字。
    其中一個婦人,看到血字,驟地渾身一哆嗦,縮小了一圈。
    那衣裳也變了樣子,身形再度縮小,少頃,仰麵摔倒,口吐泡泡,竟是死了。
    堂下百姓個個驚呼,有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差,還暈倒了。
    陳九揪起軟癱在地上的屍體,屍體軟軟綿綿,軟若無骨。
    李益之也駭得麵無血色。
    王棲野和書吏則掩了麵,瑟瑟發抖。
    堂上衙役們個個目瞪口呆。
    陳九又抖抖這張人皮,兩手一撕,嘶拉一聲,分成兩半。
    百姓堆裏又有一人昏倒,大多數開始尖叫。
    “撕人了!”
    “小公差公堂之上,竟然生撕活人!”
    胡屠夫父女倆人,膽子還算大些,忍住沒吭聲,旁邊跪著的宋初七直接尿濕褲子。
    李益之回過神來,哆嗦著拿驚堂木在案上磕了磕,“陳九,你這是做甚?”
    “大人,鄉親們,真正的邪祟就是這張皮,”陳九指著手裏的人皮,人皮迅速幹枯,變成了一張驢皮影。
    “大家瞧地上,根本沒有血跡,”陳九解釋,“這種邪穢有個十分不上台麵的名字,叫皮精,皮精積年累月,汲食怨懟之氣,成了精靈,化成人形,還可以瞬間讀懂對方的心意,自身乃皮革所化,即使有道行的人,也分辨不出真假,除非道行深不可測。”
    “不過,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它的修煉方式也同樣為人不恥。它常常化成人形,特別喜歡化為醋壇子醋海的模樣,同享其樂,醋壇醋缸們的怨懟妒氣,比尋常人等不知大了多少倍,自然不肯讓別人同享夫君,越是如此,怨氣越大,皮精越是能食飽,就越是賴著不走。”
    “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麽能耐。”
    “那它不怕死嗎?”一人問道。
    陳九指了指他,讚許道,“你問的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皮精不懼刀劍,因為變幻形態是它們的拿手好戲,即使被拉到刑場,它們也會把戲演足,佯裝人頭落地,血濺當場,實則數日之後,趁人不備,逃了去也。”
    “皮精不到最後一刻,哪肯放棄醋缸妒婦,畢竟她們的怨氣,比常人大得太多。但是,有一點,”陳九說道,“它們要臉!”
    “若是當場指出它們的來曆,它們便會無地自容,羞愧難當,現出原形,趁機將它撕了便是。”
    說罷,陳九伸出手掌,上麵赫然寫著血淋淋的兩個大字,“皮精。”
    圍觀百姓炸開了鍋。
    “居然還有這種妖怪,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
    “可不是咋的,人要臉,樹要皮,沒有想到皮精要臉又要皮!”
    “指出它的來曆,居然能羞死,哈哈,妙哉妙哉,雖是精怪,臉麵卻恁薄了些!”
    “它呀,比某些人強多了!”
    “老王,你老婆也是醋海,要她小心些,莫招惹了邪穢!”
    “咦?剛才縣太爺不是說,兩個都是妖邪嗎,怎麽隻有一個現形了,剩下這個呢?”
    一句話,打破了歡快的氣氛。
    是啊,到底是縣太爺弄錯了,還是城隍老爺搞錯了。
    眾人都把目光對準李益之。
    李益之窘相一閃而過,隨即恢複了正常,驚堂木一拍,說道,“此乃本官之計也!本官就是要宣判兩人極刑,趁她們驚愕之際,讓她們看到皮精兩字,不然她們故意不看,便不容易辦了。”
    “原來如此,不愧是縣太爺,演得跟真的一樣!”
    托兒們又開始吹噓金主了。
    “那,既是知道有一個是皮精,為何不早早寫下這兩個字。”又有人說道。
    “混賬!縣尊大人不問清楚怎好做判斷,你吃了一百口飯才飽,你會不會說早知如此,幹嘛不隻吃第一百口?”王棲野怒喝道。
    百姓哄堂大笑。
    那人一看不是事,撮了嘴不敢吭聲。
    李益之怕言多有失,草草收了堂。
    胡屠夫父女千恩萬謝,連叫李青天,不停叩頭。
    百姓們心滿意足,出了縣衙。
    唯一愁眉苦臉的就是宋初七了。